質高工廠的負責人是張天。

　　孫韓文原本想給張天打個電話，想了想還是作罷，一方面事情并沒有查清楚，貿然聯系對方，會讓張天覺得自己不信任他；另一方面，孫韓文始終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

　　出租車上，周荷看孫韓文微微皺著眉頭，忍不住說：“最近我在網上刷到一篇新聞，有家服裝公司的員工直接把上一季的樣衣放到淘寶上賣，賺了不少錢，后來樣衣不夠了，他們就直接和工廠聯系，把沒人要的尾貨都盜了出來，在淘寶上標注外貿原單，生意好到爆。所以，如果真的是工廠做的，就警告警告他們好了。這種事情算得上是司空見慣，也不必太過擔心。”

　　但孫韓文知道，如果質高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警告是完全沒有用的。

　　去年的這個時候，因為加急單根本找不到工廠接，才破例讓新工廠質高加入到越麗的合作名單里。

　　按照正常流程，所有越麗的合作工廠，都必須通過公司CSR 部門的嚴格檢查，而質高沒有。

　　如果這次的問題真的出在了質高身上，越麗根本不會去警告它，而是會立刻停止和它合作，徹底將它拉入黑名單！

　　出租車很快在宋天真所說的那家小店門口停了下來，孫韓文剛剛推開車門，一股冷風便撲面而來。

　　周荷裹緊了棉衣也跟著下了車。

　　那確實是一家非常小的店鋪，玻璃門的把手已經松動了。這種店鋪放在批發市場里都會顯得特別寒酸。

　　推門進去，就發現大堆大堆的衣服積在桌上，墻上掛出來的衣服倒規置得像模像樣。

　　孫韓文掃視著整個店鋪，試圖找到一件質高的衣服，但看來看去都沒有看到。

　　這時里屋傳來響動，走出了一個大媽，她看著孫韓文和周荷，態度并沒多好地說：“打折處理了，隨便挑吧。”

　　周荷左翻翻右翻翻，突然扯了扯孫韓文的手肘。

　　原來在一堆衣服里，她發現了幾件越麗今年春季和大牌的合作款外套。

　　孫韓文立馬將堆在上面的衣服推開，發現還有好多件。

　　他非常清楚，這不是他負責的款式，全都是張天負責的！

　　大媽叼著一根牙簽說：“你們眼光好，這是這段時間賣得最好的。”

　　孫韓文拎著其中一件外套，問大媽：“和這件同一個品牌的還有嗎？”

　　大媽搖搖頭：“這個牌子的就這些，我們這些都是外貿原單，沒有多的貨，一個季度結束，我們就換新的了，你們要買就趕緊買?！?p>　　周荷隨口問了一句：“那這個款還有多少貨？”

　　“雜七雜八加起來還有二十來件吧?！贝髬屴D著眼珠子想了想。

　　孫韓文思量了一下，說：“我全要了。”

　　大媽以為自己聽錯了，立刻追問道：“都……都要了？”

　　孫韓文點點頭，說：“對，都要了。”

　　周荷提醒孫韓文說：“孫總，你帶夠錢了嗎？這些可不便宜?！?p>　　“這里……”孫韓文追問道，“能用支付寶微信嗎？”

　　“我這里只收現金呢?！?p>　　幾分鐘后，孫韓文在附近的取款機中取出了卡里所有的錢，又借了周荷身上的所有現金，然后大包小包地帶走了店里所有的合作款。

　　周荷不明所以地問他：“孫總，你買這么多回去干嗎？公司又不一定都能給你報銷，帶一兩件不就好了嗎？”

　　“我不是帶回公司的。這事兒沒那么簡單。”孫韓文停下腳步，看著周荷，“質高的衣服不過是個引子，讓我們過來調查的真正目的，是讓我們舉報張天?！?p>　　“等等等等……你是說，有人在利用我們？我不是很懂，那他直接舉報張天不就可以了嗎？”

　　孫韓文鎮定地說：“這件事不單單是舉報那么簡單，對方知道張天現在的位置不是誰都可以撼動的，直接攤開來講，可能適得其反，但是如果換成我們就不一樣了。因為我們需要極力澄清自己負責的工廠和這件事無關，找到調查結果；換作一般人，肯定就會把今天在店里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在會議上攤開講了，為了澄清自己極力把問題往張天身上推。總而言之，背后的這個人，很厲害。”

　　周荷聽得云里霧里的，使勁搖了搖頭：“等等等等……我還是沒太懂，那為什么要挑你呢？”

　　“不，我想，他不是挑了我，而是挑了我和你?！?p>　　“什么意思？”

　　“背后那個人，想試探你。”

　　“啊，那……那現在怎么辦??？”她怎么這么倒霉??！T_T

　　“只能去找一個人?！?p>　　“誰啊？”周荷想了想，看看孫韓文手里的衣服，驚訝道：“張天？”

　　幾分鐘后，張天徑直走入宏泰廣場的咖啡店。

　　孫韓文攤開了買回來的B品，他和周荷注視著張天，等待他給出決定。然而，張天只是簡單地用手機拍了兩張照片，淡定地說了一句：“帶回去給公司其他人看吧?！?p>　　孫韓文和周荷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著張天認真的神情，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孫韓文趕緊勸道：“這擺明了是在整你啊，不，應該說是在整我們，讓大家狗咬狗，后面的人看好戲。”

　　“那就讓他看好了?！睆執焐焓衷谏唐飞陷p輕摩挲，“現在我們也不能保證是不是真的有幕后黑手在操控這件事，就算我們堵住了這個漏洞，也難保接下還有別的漏洞。如果真有人要看好戲，一定猜到了我會想方設法去隱瞞和辯解。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是唯一的辦法。”

　　張天用袋子把衣服收了起來，交到孫韓文手上：“明天的例會，你就如實匯報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p>　　孫韓文信任地點了點頭。

　　張天淡淡一笑：“孫韓文，謝謝你，算起來，這是你第二次幫我了?！?p>　　“舉手之勞而已。”孫韓文輕描淡寫地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孫韓文剛剛走進辦公室，周荷立馬湊上前來。作為一名助理，她做的越來越稱職。

　　“宋天真方才來你座位好幾次了，問昨天調查的結果，我說等你來了會親自向她匯報的?！?p>　　“嗯，我知道了?！睂O韓文道。

　　辦公室白墻上的時鐘，分針滑過了零點的位置，所有人像是聽到了號角聲一樣一躍而起，朝越麗最大的會議室走去，清晨的陽光照在他們精致的臉上，活力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