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梓仿佛逃命般的迅速起身離開，方睿站在原地仍舊面無表情。
隔了許久，方睿重重的吐了口氣，面色才逐漸的恢復了正常。
他剛才是真的想要殺了王源梓。
就在王源梓朝他面部打來的第一時間，方睿忽然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戰場，接著他視野當中浮現出來也不再是王源梓，而是敵人的可憎模樣。
大腦瞬間就只剩下了一個字，殺。
這是在戰場當中養成的習慣，只要和敵人發生沖突，沒有交涉，沒有談判，只有斗爭。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他起先抬腿所攻向的也并非是膝蓋，而是命門。
好在快要踢到的時刻，方睿意識終于回歸這才能及時改變攻勢，讓王源梓只是摔了一跤。
話雖如此，但心中的殺意仍是沒有徹底散盡。
于是他只能出聲威脅讓王源梓趕緊離開，否則真的擔心控制不住會殺了他。
“我總算是明白那些戰后綜合癥患者的心理了。”
此刻的方睿殺意已是完全消退，他也自嘲的笑了一句，之后卻并未往心里去。
他剛才的心里狀態乍一看的確很像是戰后綜合癥沒錯，但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因為方睿能夠憑借自身的意志迅速從狀態中脫離出來，而這是戰后綜合癥萬萬做不到的，后者不僅當場會陷入精神錯亂的狀態，事后往往也都需要大量的心理治療才能夠有所好轉。
因此方睿剛才的狀態應該只是還沒適應而已。
前世一般有人對他動手，像戰友之間至多就是拍拍肩膀，真會朝他臉上打過來的只有可能是敵人。
事實上如果提款機打向的是他肩膀等位置的話方睿大概率也不會將其視為敵人，可偏偏打的是他的臉。
殺意自然就涌上來了。
當然，也就這一次而已，有了這次的適應，方睿能確認自己之后在遇到類似的情況也不會立刻將之看作敵人。
就是取款機倒霉了。
這些事情取款機斷然是不清楚的，少年心性使然自然不會有打人不打臉的想法，接連被嘲諷那么多次上來就想打方睿臉也是正常。
哪曾想就這樣觸碰到了開關，之后不僅被反殺，連性命都被威脅了。
這多半會在取款機心里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吧。
方睿為取款機感到同情，也挺愧疚，畢竟說到底對方也沒做錯什么，反倒是他一波弄得太過分了。
當然，除此之外方睿心里更多的是遺憾。
“就算是取款機這么堅強的男人，被我這樣整了一次也不會在愿意和我再說一句話了吧。”
方睿深深嘆了口氣，他感覺眼前好像出現了座金山，接著上面居然長了雙翅膀撲騰著飛了起來，距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還好，還有你。”方睿搖了搖頭，又透過班里的窗戶看向了正埋頭讀書的柳幼楚。
這是除了提款機外給他帶來最多獎勵點的存在了。
不，現在應該是唯一了。
“只要有你在，就夠了。”
話聽上去有點像是在深情告白，語氣也挺像，但要是有人看到方睿的表情就斷然不會這么認為了。
這哪有一點看向情人的意思，完完全全就是饑餓的狼看獵物的眼神。
柳幼楚忽然感到一陣惡寒。
她匆忙抬起頭看向了窗外。
什么都沒看到，班級外面哪有一個人影。
“是錯覺？”柳幼楚心想，但是后背的陣陣發涼在提醒著她，不是。
她好像真的被人盯上了。
“班長。”柳幼楚戳了戳前桌的肖雪，說道。
肖雪回過頭：“怎么了?”
“晚上我們一起回去吧。”
“我們不順路吧？”肖雪扶了扶眼鏡。
“我。”柳幼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心里的猜想說了出來：“我感覺好像有人在窺視我。”
“……”肖雪連扶兩下眼鏡：“我知道了。”
話音剛落，她便開始收拾起了桌上的書本。
“你做什么？”柳幼楚看著她的舉動沒太明白。
“收拾書包準備回去，現在天還沒黑，就算真有人對你有什么想法也應該不敢在這種時候動手。”
“哦。”柳幼楚懂了，當即也學著她開始收起了書包，但是緊接著又問道：“班長，你不會懷疑我的感覺到底準不準么？”
“如果是錯的話自然萬事大吉，但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我會感覺責任全部在我。”肖雪此時已經收拾完畢：“因為你求助了我但我卻沒有保護好你。”
“走吧。”
……
方睿對于兩人的對話并不知曉。
因為他早已離開教室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之所以沒有立刻進去找柳幼楚拿獎勵點數，一來是由于不想去打擾她學習。
雖然他現在一門心思不放在這上面但也不能去影響別人啊。
二來自然是因為，他想家了。
已經整整十年沒見到過父母了。
而現在這個時間段，正好是父母下班的點。
走在回家路上，看著周圍熟悉而又顯得陌生的街道，方睿有些感慨。
這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但在敵人來襲之后，這里卻已經被夷為廢墟。
在學校里的時候還沒多少感覺，畢竟高中總共也就三年而已，如今親眼看到了這承載了諸多記憶的街道，方睿才不免唏噓了一下。
也就一下而已。
他的神情迅速變得堅定起來，前世看著街道被毀，父母命喪黃泉無能為力，如今重來一次，不能重蹈覆轍了。
變強，變強……
方睿默念著，又踏上了回家的步伐。
景湖灣小區25棟202號。
“咚咚咚。”敲門聲伴隨著方睿緊張的心跳共同構成了有力的節拍。
大門很快打開，母親蔣蘭的面貌出現在眼前。
“天天跟你爸學，帶了鑰匙不開門，就害得我天天給你們兩個跑腿。”
話雖然是抱怨，但蔣蘭還是又從鞋柜上拿出了一雙拖鞋給方睿換上。
方睿不緊張了。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不管多久沒見，親情也不會改變。
這里是最溫暖最舒適的地方，見到的也是最熟悉的人，有什么好緊張的呢。
原本哽咽在喉說不出來的一聲媽也喊了出來，接著他也嘿嘿一笑，答道：“這不是掏出來感覺很麻煩嘛。”
“哦，那我就不麻煩，我又要給你們燒飯，又要……”
蔣蘭開啟了自己的碎碎念模式。
前世的方睿挺受不了老媽嘮叨的，如今自然不會，樂呵呵在一旁聽著，也不回嘴。
蔣蘭沒在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沒意思。
平時她說這些的時候方睿都會頂她幾句，那樣她才有接著訓下去的心思，但是今天后者居然沒再頂嘴了。
莫名其妙之下，蔣蘭便是一直看著方睿臉上的表情，隨即腦中冒出一個想法，道：“你交女朋友了？”
“什么？”這下輪到方睿莫名其妙了：“干嘛突然說這個？”
“不然怎么這么開心，不光我訓你你不說話，還笑的跟個傻子一樣。”蔣蘭面色平靜，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方睿無言，這還真是親媽，不頂嘴在她眼里居然也是錯，而且形容自己動不動就用傻子來說。
不過他心里倒是沒因此有什么感覺，只是也學著老媽的樣子嚴肅道：“真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方睿言之鑿鑿。
“哎。”蔣蘭嘆了口氣：“白高興一場。”
“你的回答造成了提問者失望，失望程度為80（感覺不可能的事情突然間有了希望結果遭到了破滅）。”
“你獲得了80點獎勵點數。”
方睿臉在抽抽。
獲得獎勵點數還是挺讓人開心的，但是老媽這說法是怎么回事？
合著你是想我交女朋友啊，那你剛才擺那么一張臉做什么?
還有什么叫不可能，我好端端一個大男人怎么就不可能交到女朋友了呢？
“我。”方睿想吐槽，但終究沒敢在老媽面前說出這些來，只能改口道：“我餓了。”
“你吃飯還有什么用呢。”蔣蘭搖了搖頭嘆息：“連女朋友都找不到的人還有必要吃飯么？”
話雖如此，她還是向著廚房走去。
“這是要干啥？”方睿無語，怎么剛才提到過一句之后話題就離不開這三個字了呢。
弄的他真感覺自己沒女朋友就是錯一樣。
如果是前世也就算了，關鍵現在的他才17歲，有這必要么？
“她開心就好吧。”方睿也無力與老媽爭論，只能燦燦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