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抵達終點站云港車站,眾人沒有急著下車。即使在之前乘車的那段時間的觀察中,大致確定沒有威脅,在下車這種混亂的時間還是有可能出岔子。于是,在乘客們走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伊恩和施信才一前一后護著撒加利離開列車。
從此刻起,他們需要面對的是更加繁復的外在情況,必須隨時隨地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以免在任何一個微小的地方犯下會導致糟糕情況的錯誤。不過被保護的撒加利看起來還算是云淡風輕,面上掛著的微笑沒有片刻消散,也很配合冰點小隊的要求。
“還是地鐵比較方便,不過各位一定要小心。”埃德加分發(fā)地鐵票時特意詢問了一句,“撒加利,你知道怎么過地鐵閘機嗎?”
“沒問題的。”即使被質(zhì)疑了,撒加利依然保持著淡然神色,“像火車一樣,過去出行時我也坐過地鐵,不用擔心我。”將埃德加多余的懷疑改稱為“擔心”,撒加利在人際交往方面一直做得很周全。
順利乘上地鐵,為了隨時防備周圍的異常,施信一路沒有半點機會觀察周圍的景致。而且,他們也的確是從火車站內(nèi)部直接進入地下的地鐵站的,堇澄春季究竟有什么變化,海濱小城又和內(nèi)陸有什么不同,施信確實是沒法觀察到的。
這個點正好趕上下午的下班放學時間,地鐵上很擁擠,擠到車廂中部時,眾人有意無意地將撒加利圍在中間,盡量避免其他人和他的接觸。雖然地鐵上并不安靜,但也算不上很嘈雜,擁擠是一種有秩序的擁擠。
無風無浪地度過了在地鐵上的一段時光,眾人在“云港天院”站即將到達時從人堆中鉆出,順利抵達站點。向出站口走去時,楊晟難得的開了口:“不需要太過緊張。緊張過度會讓精神繃緊至斷裂的。”
這句話對于他和雀以外的冰點眾人都是一次警醒,施信立刻深呼吸調(diào)整了一下,向楊晟點了點頭。在過去的數(shù)個小時里,他一直處于精神高度緊張注意四周的狀態(tài),因為之前的爆炸襲擊者,施信懷疑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可能再出現(xiàn)異樣,便始終保持警惕。
但正像楊晟所說,一直將精神繃到最緊是會斷裂的,不做適當?shù)恼{(diào)劑的話,很有可能犯下一些本可以避免的錯誤,或是讓能夠躲開的危險攻擊到撒加利。這之間的平衡施信還沒有完全把握,他猜測作為新人隊長的楊晟或許很擅長觀察還是個新人的自己的狀態(tài)吧。
然而一轉(zhuǎn)頭,施信注意到伊恩也露出了釋然的神情,按他的了解,伊恩是三年前加入冰點的,目前也不該算個新人了,這樣的表現(xiàn)……是不擅長保護任務嗎?
施信做著些許猜測,也算是放松精神的一種方式。跟隨眾人踏上樓梯走向地面,踏出地鐵站后,環(huán)顧四周,施信一時間頓在了原地。
這是云港城特有的風景嗎?
不僅僅是翠綠,如同煙霧般的淡粉占據(jù)了街邊更大范圍的空間,那是花樹,是某種施信暫時還不認識的花樹。花瓣細密又毛絨,布成了粉紅色云團一般浮在半空中的景觀。那樣的粉色聚集物施信還是第一次見,不免被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施信。”
楊晟叫了他一聲,施信才回過神來,趕緊跑了幾步追上其他人的步伐。和之前一樣走在撒加利和伊恩身邊,跟著帶隊的埃德加,后面掛著楊晟與雀,是一如早晨的隊列。
“施信很喜歡天歡花嗎?”走在路上,撒加利隨意地詢問著施信。
“那種花……”施信望著路邊隨處可見的花樹,輕飄飄的淺粉云霧聚集在枝頭,花香并不濃郁,但視覺效果能夠讓人的心震動,“我覺得很好看,是這里特有的花嗎?”
植物大百科實在是過于厚了,施信想讀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現(xiàn)在想知道相關的情報只能詢問知曉信息的人。撒加利依然微微笑著:“天歡花在大陸南部的很多城都有分布,但在云港數(shù)量最多,顏色也最艷麗。因為,這里有著天啟的神跡:天歡石。”
像是在傳承一個很有歷史的故事,撒加利走得很穩(wěn),聲音也相當平穩(wěn),沒有半點多余的波動:“天歡石是在某個夜里突然從地底生出的淺粉色巨石,因為顏色而被命名,在它顯現(xiàn)之后,云港城周圍的生物生活質(zhì)量急速下降。
“焦頭爛額的云港城主向天啟尋求幫助,天啟辨別認為,這是云港城地下特殊能量的外溢。祂將這股能量匯聚到了大陸各地的天歡花之中,讓原本只有淡淡粉紅的花朵染上濃郁的粉色,天歡石則完全失去了顏色。在那之后,云港城民眾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停下腳步,撒加利微微抬手,好似在向眾人介紹似的:“這里就是云港天院的所在地。在天歡石事件平息后,天院就搬遷到了這里,作為對天啟行為的紀念,也是方便眾人在進行紀念活動時,瞻仰天啟的神跡。”
施信并不奇怪很少出門的撒加利為什么非常清楚這方面的事情。既然是和天啟有關的,那么作為虔誠信徒的他應該能夠了解得很明白吧。而且,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撒加利知曉這一切的原因,而是展現(xiàn)在他面前的圖景。
天院——這個專門用來代指祭祀天啟的建筑的名詞,施信在書本上讀過,也看過相關的照片,但實際接觸還是第一次。他視野里出現(xiàn)的是一棟有兩個尖塔的三層高建筑的正面,底層有半圓形大門,上面兩層附著了玻璃彩窗,而在最頂端,豎立著晶瑩剔透的半透明圓珠。
“那是天啟還在時,給予每一座天院的‘神珠’。”似乎很樂于給施信作講解,一邊向著云港天院走去,撒加利一邊解釋道,“有沒有神珠這一點被用于區(qū)分新舊天院。大部分人還是傾向于前往舊天院祈禱和祭祀,但也有人認為,舊天院是被遺棄的,新天院更適合傳達信仰,不一而同。”
“天歡石就在后院,如果想去看看的話請自便,我將單獨去做準備。這次的活動是只在天院內(nèi)部人員中進行的,大家都是神明忠實的子民,大可放心。”撒加利平緩地說。
“這樣不行。”
撒加利的話立刻被埃德加駁回。大幅度搖頭,此次任務的負責人似乎對此非常不放心:“我無法完全相信你盲目信任的人,誰也不知道是否混入了不該出現(xiàn)的人。你熟悉這里的每個人嗎?知道他們的性格和習慣嗎?不能保證絕對安全,我就不能讓你單獨前往。”
“這樣啊……”撒加利臉上難得的出現(xiàn)了些許象征“苦惱”的表情,對他來說,負面情感似乎是種非常罕見的事物,“我明白了。但全員都跟著去還是不行,最多三人,這是極限了。”
“伊恩、施信、我。”埃德加迅速點名,撒加利點點頭,向內(nèi)走去。埃德加立刻又安排了兩句:“楊晟前輩和雀在外面守候,注意觀察和聯(lián)系。我們走。”
于是施信跟上埃德加,埃德加跟住先一步動起來的伊恩,伊恩掛在撒加利身后,三人像是尾隨的跟蹤者似的,與撒加利前后腳走向云港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