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歷1065年2月7日，明明是小學生們休息的星期六，裘杰斯小學卻從早晨七點開始，保持大門敞開、歡迎每一名客人的狀態。

　　吃完早飯，在訓練場上做了一套熱身運動后，施信便帶著這幾天從研究部配齊的手套，來到了裘杰斯小學。距離約好的開賽時間上午十點還有兩個多小時，夾在清晨和上午之間的時刻，體育館的門已經打開，室內明亮的燈光從門口向外發散，照出外界迷蒙的霧氣。

　　薄霧很快就會散去，而且對于施信和羅杰來說，室外的環境如何根本不需要在意，值得關心的是體育館內的情況。

　　在這段準備時間里，施信偶爾也會趁周末來小學這里習慣比賽環境。不過，或許是羅杰刻意和他錯開了時間，他沒有在這里遇上過今天這場比賽的對手。在幾次熟悉場地的訓練之中，施信注意到了在這里比賽的一個重點。

　　燈光。

　　體育館的燈光很明亮，目的是讓整個體育館的每個角落都不陰暗。但與此同時，抬頭時看到的世界是被光線占據的，無論是小小一個爆破球，還是跳起的對手的動作，都會被光亮淹沒。在之前的訓練中，這個關鍵點已經依靠金昂和蒼寧得到了證實。

　　如果羅杰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利用在比賽之中，會成為一種很危險的武器。不過，假設自己借助光線，或者將計就計……施信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果然，提前做計劃在這種變化多端的比賽中是沒什么意義的，還是必須等到了場上才行。

　　隨即，他在體育館深處看到了一個走出來的人影。定睛一看，是這些天一直神秘失蹤的戚唐新。施信向直屬副部長招手，隔著老遠就問了：“這幾天沒見到你，你都在哪里？”

　　“就在裘杰斯啊。”戚唐新沒有像施信一樣表現出了激動，而是一直走近到還剩五六米的地方才開口，“裘杰斯也不算太小，我想避開你們還不容易？作為裁判，在比賽前不能給你們任何指點可是非常正常的規則。”

　　這和施信之前猜測的大差不離，于是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換了個話題：“那……現在快要比賽了，就可以接觸了？不是應該離得更遠一點嗎……還有，這次的比賽是不是誰都可以來看？”

　　“哎，我這幾天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啊？不應該是我躲著你們兩邊，而應該是你們看到我這個裁判走過來就趕緊跑遠一點，這才對嘛！”戚唐新說著似乎跑偏了的話題，相當語重心長地拍拍施信的肩膀，“有人看難道會影響你的發揮，施信小朋友？”

　　施信搖搖頭，按照他目前的狀態，還沒有到會因為觀看人數的不同受到影響的層次。自己的水平是十幾天里突擊出來的，有沒有人看都一樣，鼓掌和噓聲改變不了他的發揮。倒是羅杰那邊，那個驕傲自大的家伙，或許會由于一些外部環境的影響，調整自己的戰術方法？

　　當然他的想法永遠只是他這邊的思考回路，羅杰究竟是怎么想、怎么做的，他不可能知道。施信回望體育館門口，此刻那個腳步聲的主人正是他思考的對象：羅杰。

　　沒有向彼此打招呼，施信望著羅杰，羅杰則只是瞟了他們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走到球場上來回跑圈。沒有穿著施信常看到的白色套裝，今天的他雖然也還是一身白色，卻換成了適合運動的衣服鞋子，和施信這邊的黑色運動裝色彩正好相反。

　　但這也算是反映了他打算認真對待此次比賽吧？施信思索著。

　　不過，羅杰的熱身方法在施信看來有些奇怪：如果用一筆連起兩個半場六個得分點，畫出一個數字“8”，那么羅杰就是在沿著這個數字的軌跡慢跑。其中的道理施信不太明白，而他的熱身之前已經結束，于是，他就這么看著羅杰跑動。

　　在這段時間里，陸陸續續地有人來到體育館，在事前已經被拉開的觀眾席上找個好位置坐下。最受歡迎的當然是正對爆破球場的座位，其中更加適合觀看比賽的是第三四排左右。此時來的人有施信認識的，但更多的是施信不認識的，這一場比賽，受到的關注遠超他的預想。

　　“怕了嗎？”羅杰又跑了幾圈后，在施信面前停下腳步，下巴一抬，朝著已經坐了些人的觀眾席指過去，“別因為被這些人看著，就畏手畏腳的啊，那可就表現不出我的強大了。”

　　“你最好考慮一下輸了怎么面對噓聲。”現在的施信已經不是最初醒來時只會直白表現內心世界的失憶者了。這段時間里，他閱讀的書籍也包括了《語言的藝術》之類的輔導書，在和羅杰斗嘴時并不會落于下風。

　　“你覺得這種臆想是會發生的嗎？”羅杰“嘁”了一聲，大步流星走到舞臺一角之前放好椅子的地方，挑了一邊坐下。顯然，雖然這次比賽是一對一，裘杰斯小學方面還是給他們準備了休息區。

　　就在他們說話的短暫工夫，金昂和蒼寧也來到了體育館。金昂握緊拳頭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施信，上吧！不要輸給那個呆瓜！”

　　不知道金昂是什么時候學到了這個不太好聽的詞匯，但此刻用在羅杰身上，施信也并不覺得不合適。再望望羅杰那邊，只是一腿翹在另一條腿上，雙手墊在腦后，不知道是不是在耳朵里塞了什么，顯然沒有什么反應，一副愜意模樣。

　　“走了。”蒼寧拽著金昂脖頸后的衣服，大步將友人拉向觀眾席，在最前排坐下。

　　“我等會兒再過來啊。”

　　像是隨口說了一句，戚唐新朝施信擺擺手，徑直走出了體育館，不知道要去哪里。施信便坐到與羅杰遙遙相對的舞臺另一角，打量著周圍，并盡可能避免將視線投向羅杰的方向。不過坐在這里，他能看的也只有門口和觀眾席了……

　　一邊無意識地用通訊器復習規則，一邊觀察觀眾席，施信意識到，隨著時間的進展，他認識的人來得越來越多。容隱和趙知夏聊著天坐在高一點的地方；吳智瞥羅杰一眼，竟然是和鄭一植一起來的；聞人月單獨一人坐到了角落里；薇拉則在比較靠前的位置……

　　這些正副部長都很閑嗎？還是說，這場比賽就這么受關注？

　　除了管理層，相對熟悉的周天曦和方耀時，或是僅僅只有數面之緣的其他人也陸續趕到體育館，加入觀眾席陣列。時間走到九點半，戚唐新終于又一次出現在體育館內，身后跟著兩人——霜朝百命，以及施信并不認識、身材結實的紅色短發男人。

　　“過來——我叫你過來，沒聽到嗎？還是說現在就想被取消比賽資格？”戚唐新的第一聲招呼沒有得到羅杰的回應，他就立刻使用自己作為裁判的身份壓過去。

　　羅杰很是不情愿地挪動步子走過來，看了看紅發男人，寧愿看墻也不打算看他們。戚唐新沒有管他的視線落在哪里，伸手介紹道：“霜朝百命，后勤保障部成員，施信你應該還算熟悉，這次過來是為了幫助我們恢復爆破球。”

　　“不用擔心球不夠用，請盡管加油比賽。”霜朝百命并不在意羅杰的無禮，點了點頭。

　　“這是卡修·唐伯頓，和羅杰一樣是監察員，本次比賽中，和我一樣擔任裁判的職務。說起來原本爆破球比賽就該有兩名裁判，分別負責判斷普通犯規和神力——不過這回比賽就沒那么嚴格，我們兩個一起給出判斷結果。這下你就沒話說了吧？”戚唐新盯著羅杰。

　　“哼。”好像不會說話一樣，用鼻子發出聲音，羅杰雙手抱胸，沒有給出太多回應。

　　戚唐新踮腳拍拍卡修的肩膀：“同為監察員，怎么有些人就總是搗亂，有些人在任務中能起到必要作用呢？”說完，不管羅杰漲紅的臉，戚唐新和相對沉默的二人一起，走向體育館角落存放器材的小倉庫。

　　“人和人的差別哦。”施信趁機補上一句，隨即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確認規則，以及訓練時記下的要點。等待不久之后的比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