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無聲無息地流逝。破冰那日之后,每天楊晟都帶著施信等人在訓練場外早鍛煉,如果注意到河水有凍結的跡象,就由當時攜帶破冰鏟的人完成開鑿。之后就是日常的表演和體能、戰斗訓練,有足夠的時間留給他們吃飯和休息,晚上則各自在宿舍看書學習。
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充實的同時,也讓施信感到了相當程度的“無聊”。
即使吃飯時食堂能看到其他人,金昂甚至會去和之前年初大戲相識的人打招呼,日常也能碰上其它訓練的隊伍,但是,眼前的人還是可以算作“一成不變”,訓練項目沒有新意,可能的“任務”更是一個字都看不見。
“一百年了,蒼寧,一百年了啊!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出門?”
“等。”
不僅金昂感覺無聊,隨手翻閱一本少年探索迷之領域的小說,施信同樣心生厭倦。就算知道日常訓練非常重要,楊晟四天一個輪回的項目更換是為他們的未來著想,無法探索新鮮事物,依然讓他提不起精神。訓練認真完成是必然的,可那僅僅是訓練而已。
蒼寧一臉平靜地洗著衣服,仿佛沒有任務并不會影響到他的狀態。不過從他展開揉成一團的外套的僵硬動作來看……不爽的氣氛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房間。
“好想出去——一直待在這里太無聊了!”仰躺在床上的金昂翻了個身,好像正被灼烤的荷包蛋般,焦灼感不斷擴散。施信合上書,打開筆記本卻沒有任何內容可寫。與試用期和未上演的年初大戲期間相比,現在的生活實在是太過平靜。
并不是說平靜不好,那種爆炸接著爆炸的事,施信和一般人一樣不希望再次發生。但如果只將行動范圍圈定在裘杰斯內,他加入冰點的意義便有大部分無法實現了。說到底,信息是隨時間更替的,來到裘杰斯三月有余,有關他過去的信息必定在時光洪流中不斷消減。到什么時候會被粉碎到無法抓住,誰也不清楚。
“既來之則安之”——在筆記本上用力寫下這句話,施信合上本子。在探索之余,提高自己的實力也很重要。今天的對打訓練中,他已經能和雀對上七八招了,這一點在之后可能的任務中一定會起效。
明天應該是很普通的一個1月16日,施信原本是這么覺得的。
和往常一樣完成了早鍛煉,交還破冰鏟和保護裝備,施信和其余四人一同在食堂吃飯。楊晟與雀坐一桌,施信與金昂、蒼寧坐對面。正吃著,一個看上去二十四五歲、滿臉困倦感的黑發青年走到了楊晟身邊,小聲地和他說了些什么。
“聽到什么了嗎?”仗著位置離楊晟最遠,金昂伸手點了點施信的手背,壓低聲音偷偷詢問。施信搖搖頭,他雖然注意聽了聽,但一方面偷聽不太禮貌,另一方面,黑發青年的聲音也很小,他并沒有捕捉到什么信息。
“明白了,多謝,寧樂。”楊晟向被稱作“寧樂”的青年道完謝,后者便慢悠悠地晃向食堂門口。應該不是施信的錯覺,寧樂的腳步有些拖沓,看起來很是懶散。在訓練和生活都算得上快節奏的冰點,這樣的人可以說挺少見了。
指了一下那個方向,金昂探出腦袋,和施信、蒼寧交頭接耳:“那個人我沒在道具搬運組見過欸,估計是留守人員吧?怎么覺得他是個懶家伙……”
“背后議論他人不是好習慣。”
楊晟向金昂投以視線,后者吐吐舌頭,繼續吃自己的早飯。施信多看了楊晟一眼,這個新人隊長一向是有什么都會說出來的,既然他不提及寧樂的相關事宜,就證明和他們并無關系……或是還沒到說出來的時機吧?
這么想著,幾人都將早飯處理完畢,也打理好自己后,施信注意到了今天和往日的不同——楊晟沒有在最后吃完飯的蒼寧收拾好后站起來,而是繼續坐在原位,看著食堂內的立式大擺鐘,顯然很在意“時間”這個關鍵詞。
楊晟不說話,也沒有人敢于詢問,平時快言快語的雀則好像知道要做什么似的,趴在桌子上出神。眾人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在指針指向八點半時,楊晟一下子站起來:“跟我走。”
一副“終于能活動了”的模樣,金昂邊起身邊拉伸手臂,活動關節。蒼寧則繼續面無表情地行動,跟在蹦蹦跳跳的雀身后。施信走在最后一個,隨小隊一同走過本應該在此停步的訓練場,一路向著后勤大廳走去。
“楊隊長,我們這是要做什么?”明知道大概稍等片刻就能得到答案,施信依然忍不住好奇,幾步走上前,在楊晟側后方提問。
然而,這十幾天相處下來基本是有問必答的楊晟并沒有回應,只是指了指后勤大廳敞開的門,隨后第一個走了進去。施信的滿腹疑惑兩個舍友自然無法解答,雀的對話方式他又至今沒有習慣,只得安靜地跨過樹枝構成的門檻,進入后勤大廳。
距上一次施信來到這個地方已經過去了數日,事實上,在度過后勤保障部的試用期后,他就沒有再來過這間從前門一眼就能望到后門的大屋子。屋內依然是各人在做自己的事情,和之前看到他們時沒什么不同。
施信刻意注意了一下寧樂的行動,但那個懶洋洋的青年只是慢悠悠地從后門走了出去,手里沒有拿什么東西,一副正在逛大街似的模樣。后勤保障部也的確是能包容他這種行事風格的部門,如果換成執行部,估計會被聞人月投以冰冷的目光吧——施信暗自想道。
“去見一下趙知夏,東西拿到后好好保管。”楊晟指出方位,坐在角落里的后勤保障部部長向著他們揮手微笑。“東西”?是要分發什么物資嗎?還專門到后勤大廳來領,大概是什么重要的物品……
施信是這么想的,但見到的是一張嶄新的銀行卡,這一點他從未想過。
“這是……啥?”金昂高舉自己那張銀行卡,盯著表面看了一會兒,試圖用牙啃一啃邊角的行為被蒼寧攔下。不過,習慣性阻止金昂的蒼寧本人也滿眼疑惑,以眼神詢問趙知夏。
“對呢,金昂和蒼寧不了解這個吧,施信呢?還記得嗎?”趙知夏沒有急著解釋,溫潤如水的目光投向施信。
專注地回憶了片刻,施信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后還是以語言回應,不過倒不是因為自己完全不清楚:“腦內有關于銀行卡的定義,但要讓我解釋的話比較難,而且,我不太明白為什么要發銀行卡,相關的事情還是請趙部長解釋一下吧。”
“那么……”
“站住!”
視野之外,楊晟突然提高的聲音讓趙知夏的解答斷在了中途,那位新人的領導者從未發出過那么大的聲音,施信不由得嚇了一跳。就在他愣神的幾秒內,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他身旁躥出,一把奪走他手中的銀行卡,向著后門沖去。
那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施信只來得及得到這樣的信息,銀行卡就離他而去了。雖然不知道中心城堡區域為什么會有小孩子出現,施信還是條件反射地沖出去,幾步追到后門口,俯身抓住那個孩子的手臂,用這幾個月鍛煉下來已經算是嫻熟的擒拿技巧將他控制住。
“啊啊啊啊哇哇哇——”被抓住時小孩一陣怪叫,不過施信依然沒有放手,只是回頭看了看楊晟的方向,試圖從他那里得到一些解釋,就在這時……
“唔!”
一陣痛楚從手上傳來,施信不由得松了手。搶在這個時候,剛剛沖著施信的手咬了一大口,比施信已知的所有小動物都機靈的小孩子一下子躥了出去,跑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