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陽對天發(fā)誓,他活到這么大,這是第一次突然有人對他飛來一掌,力道之大,差點讓他魂飛魄散。他忍著巨大的怒意,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罪魁禍?zhǔn)拙尤皇莻€女孩子。
這女孩比他矮了將近一頭,加上她又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看不到她的容貌表情,倒是暴露在空氣里的皮膚頗為細膩白凈,隱約還有點發(fā)光,從秦正陽的角度來看,甚至還能看清她耳后的一點絨毛,午后的陽光將她的短發(fā)鍍上一些金色,撲面而來的乖巧感,讓人有些心里癢癢。原來還是個黃毛丫頭。秦正陽想。真不知道這樣一個女孩子哪里來的那股子力氣。
“同學(xué),你……”
“秦正陽!”常樂深呼吸一口氣,猛地抬頭看他,“你有沒有女朋友?”
“……什么?”這女孩一抬頭,秦正陽終于看清了她的樣貌。
她的五官嚴格來說不算多出彩好看,但很奇妙的是,湊在一起給人感覺卻很舒服。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里邊閃動著很堅定的光芒,讓人忍不住看了還想看。
“我說,你有沒有女朋友?”常樂只好重復(fù)了一遍,因為鼓起的勇氣撤了一半,語氣也就跟著弱了一半,聽起來就比剛剛多了一些忐忑不安。
“沒、沒有……”
秦正陽也是愣住了。
其實剛剛他已經(jīng)聽清了她的話,不過是下意識又問一遍,畢竟他對常樂沒什么印象,腦子一懵也是正常的。
“呼!好了!知道了!再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常樂自覺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就這樣拋下秦正陽等人,全然不顧身后的人會怎么想。
秦正陽徹底傻住,他這個蠢樣子可實在不多見——這個女孩莫名其妙地呼他一巴掌,莫名其妙地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現(xiàn)在又莫名奇妙地自顧自地走了?
“……那是誰???”他只好向周圍人尋求幫助。
“不是吧,我們還想問你呢?人家女孩子明顯對你有意思,結(jié)果你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
“這就是帥哥的權(quán)利!我去!太沒天理了!”
“那是跟咱們一個班的常樂,畫板報什么的,咱們生活文藝委員,好像沒事兒還會寫點東西?反正挺有才的,就是長得……嗯,也就那樣吧!還是咱們班孫依依和十六班的寧檬好看,絕對?;墑e?!?p> “哎?李顯,你小子行啊,沒少做功課啊你!我看出來了,全校的女生資料你都知道是不是?孫依依確實漂亮,但是寧檬是誰啊?快跟我們說說,長什么樣兒?”
李顯是個很胖的男孩,臉上有幾顆青春痘,平日里話并不多,也沒人主動來搭理他,所以此刻他被大家感興趣地圍著,難免有些手足無措,但表情卻不自覺地得意起來。
“我跟你們說,那個寧檬啊......”
秦正陽只聽到了李顯說的第一句話,其他的都沒注意去聽。
那個女孩原來叫做常樂啊,名字挺好聽的。跟他是一個班的同學(xué)?她也高二了?
秦正陽仔細回憶了一下常樂的長相,暗暗搖了搖頭,就單憑著那張臉,他還以為是初中部的哪個小孩趁著課間跑過來告白呢。
好吧。
常樂,他記住了。
這廂秦正陽暗暗記住了常樂,那邊常樂正在平復(fù)胸口砰砰亂跳的心臟。
天哪,嚇?biāo)浪耍?p> 常樂是習(xí)慣混在男生堆兒里不假,但這并不意味著她是多么自來熟的女生。
事實上,她超級慢熱。
像今天這種第一句開場白就問了個如此涉及個人隱私問題的情況,絕對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過剛剛好像太過緊張,導(dǎo)致手勁沒能控制好,現(xiàn)在她的右手手掌火辣辣的疼,還有些麻癢,連著手腕都在隱隱作痛。
也不知道秦正陽的后背怎么樣?剛剛看他好像也沒什么異常?
常樂一邊甩著酸痛的手腕一邊感慨著,估計是沒什么事吧,唉,倒霉的就只有自己。
上了高中就是不一樣,男女體格上的天生差異越來越明顯,就看徐鵬那小子,之前還跟自己差不多高,結(jié)果一個暑假不見,好家伙,再見面就要仰著脖子才能看見他鼻孔上邊的倆條眉毛了,估計是打籃球的功勞,要不自己也去練練?
不行不行,非專業(yè)的女孩子打起籃球來那就是一場災(zāi)難,一著急多的是抓撓摳咬的法子,別到頭來個頭沒長上去,反倒毀了容貌。
胡思亂想間,常樂走回教室,對角落里的一個女孩比了一個大大的“叉”,又擺出一個“OK”的手勢,那女孩的臉色瞬間便變得更黑了些,常樂猜這可能就是臉紅了,只不過從女孩膚色上看不大出來而已。
但不論怎樣,任務(wù)完成了,她心里也是輕松,總歸不負人所望。
可到了下午第二節(jié)課間的時候,常樂才明白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蔣心儀將她拉到一個僻靜角落里,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激動:“真、真的嗎?他沒有女朋友?”
“是啊,是啊。”常樂被她緊緊抓住手臂,晃來晃去,頗為無奈道,“不信的話,你可以再問問他。說起來,這個其實本來就是你自己去問比較好……”
“我不行!我害怕!”蔣心儀趕快拒絕道,跟著連頭都往回縮了一下,“我信你就是啦!那…那他有沒有說過自己喜歡什么樣的類型?對我有沒有印象?手機號多少?我能不能請他一起出去玩?”
“額……”
常樂心里一驚!
這可真不能怪她,她也是第一次做這種傳聲筒的工作,業(yè)務(wù)不熟練實屬正常。
而且作為一個稱職的傳聲筒,她難道不該是聽到什么就傳達什么,實事求是,絕不添加什么個人主觀傾向的嗎?什么時候還要求舉一反三了呢?
“你是不是根本沒問?”蔣心儀一看常樂的樣子,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就有些生氣,“你怎么這點事都做不好!”
常樂聞言有些動怒,她打量蔣心儀幾眼,一語未發(fā),甩開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往回走去。
別看常樂長了一張娃娃臉,抿起嘴角來還真有那么幾分架勢。蔣心儀愣了一下,趕快追上道:“你別生氣,我剛剛就是……哎呀,你真的別生氣,我就是太想知道他怎么看我了,對你發(fā)火真的很對不起,你別生氣好嗎?你再幫我去問問看吧?行不行?常樂?常樂?樂樂?”
常樂站定,又轉(zhuǎn)身去看這個女孩。
蔣心儀估計上輩子也一定是個愛哭鬼,不過就這一兩句話的光景,她就紅了眼眶,整個眼睛濕漉漉的,就像一只可憐的小兔子。
此刻這只兔子正在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滿眼都是委屈。
好吧。常樂覺得自己心軟了。
“那就下不為例?!背方K于開口了,“不過這次你可要多想一些問題,讓我一次性問完。”
“行行!沒問題!行!”蔣心儀點頭如搗蒜,只要常樂愿意幫自己問,讓她怎么做都行。
常樂看她那個傻傻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
她實在不懂男女之情,但她直覺蔣心儀這樣追男生應(yīng)該不行,最起碼得自己上陣才對,所以她又確認了一遍,“你確定要我去問嗎?我覺得你自己去的話,效果應(yīng)該會更好?!?p> 蔣心儀為難地看著常樂,又把頭搖成了波浪鼓。
“……那好吧,那你把要問的事情都想清楚。”常樂覺得自己有點好心泛濫,“上課鈴響了,我們快回去吧。”
蔣心儀點點頭,兩人踩著鈴聲往回走,中途看到一個男生低著頭站定在她們教室旁邊,常樂好奇地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沒等看清那男孩的長相,教室內(nèi)的郝老師就冷哼一聲道:“看什么看,上課鈴響了沒聽到?”常樂一個寒噤,趕緊快步走進教室,不出意外地被郝老師瞪了一眼。
“好了同學(xué)們,上課之前,我要介紹一位新同學(xué),大家掌聲歡迎一下。”郝老師目送兩人回到座位,一招手,門外那個男孩就走了進來。
“哇塞!好帥??!”常樂的手被同桌狠狠地攥住了,常樂沒能掙開,只好被她死死抓著。
其實不只她同桌這樣,常樂能聽到周圍好幾個女孩的抽氣聲,只聽同桌低聲道:“完了,我要變節(jié)了!這一刻開始我宣布我又戀愛了!”
常樂很想問問同桌,她上一個愛的人是誰。
站在講臺上的男生似乎很習(xí)慣這個場面,只見他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在黑板上比比劃劃,原來是在寫他自己的名字。
他的板書就像他的人一樣,很是秀挺,“周天麒”三個大字端端正正,不但大小相同,就連間距都幾乎一致,常樂判斷這人大概是有些強迫癥。
“周天麒,請多指教。”他的聲音也是清清冷冷,但略有磁性,眼光所到之處,女孩紛紛臉紅低頭,他看了一圈,最終把視線落在了常樂的身旁,“老師,就那里還有一個空位了,我是坐到那里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