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我一叉!”
看準了草垛外的人影,少年握緊了手中銹跡斑斑的草叉,徑直刺了出去。
雖然他壓根沒學過怎么用長柄武器,在現代的法治社會里更是沒有捅過人,但現在情況特殊,他也只能一邊喊著中二的臺詞,一邊深吸一口氣刺出去了——俗話說得好,“死馬當成活馬醫”,他現在差不多就是這個狀況。
“——!”
草垛外的突厥士兵遭受了這猝不及防的一擊,雖然也算是當過幾年兵的人,但是一來身上壓根沒有穿什么護甲,只有輕便的布衣,二來又沒有做好準備,草叉便直直地刺進了他的胸膛,而他也慘叫著倒了下去。
“¥#%……?。ǎ?amp;amp;!”
“他們在說‘這里有人,都過來!’”
雖然外面還在騷動著,但是草垛里的少女還是像剛才一樣在為胡浩博進行著翻譯。
“喂喂,這都已經四五個人了,怎么還要叫人啊,以多打少這種事情也太沒有騎士精神了吧?!”
雖然嘴上這樣吐槽著,不過他仔細想了一下之后,好像突厥人的確不講騎士精神這一說......這么一來,本身面前的這幾位就已經夠難對付了,再來幾個手持馬刀,甚至是火槍的突厥人,自己的腦袋怕不是就要被拿去筑京觀了。
沒有別的辦法,胡浩博緊張地向后退了兩步,背靠在草垛和墻壁的夾角處,手持草叉,面對著無論是數量還是實力都遠勝自己的敵人。
“上帝保佑......”
*
伴隨著一聲以往只有在游戲里才能聽到的,震耳欲聾的戰吼,之前站在胡浩博右前方的,滿臉胡須的突厥人發起了進攻。他手持閃著寒光的馬刀,怒吼著從上向下劈了下來——若是用草叉去擋的話,那把刀一定會把草叉和胡浩博一起劈成兩半的。于是少年毫不猶豫地作出了抉擇:嘗試去閃開對方的攻擊,而非去招架或者硬抗。
然后,就在他作出抉擇后的幾毫秒之內,木材斷裂的聲音就傳進了他的耳中。
“#!#%!”
在驚魂未定的少年身邊,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男人正滿頭大汗,拼命想要把插進酒館外墻上的刃物拔出來——剛才他或許是因為想為同僚報仇,他太想一刀就解決掉胡浩博了,而這用力過猛的一刀,恰好也使得刀刃插在了木質的墻壁上,就算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拔不出來。
......明明記得這么簡單地說一句“上帝保佑”,理論上是不會起效的;但現在看來,莫非因為是在大家都篤信天主教的,15世紀中葉的歐洲,這一句的效力就被擴大了嗎?少年沒有多想,剛剛在人生中第一次殺了人的他,再一次顫抖著舉起了手中銹跡與鮮血交織在一起的草叉,向那困獸猶斗的敵人刺了過去。
“呼......呼......”
甚至沒有發出慘叫或是什么樣的聲音,剛才還在拔刀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少年的一叉,精準地從身后找到了他的心臟,為他帶來了迅猛而又激烈的死亡。四周其他的突厥士兵,可能也認為胡浩博在被神保佑著,一時間竟然不敢靠上來。
*
“......你還好嗎?”
“不太好?!?p> 面對草垛中少女的關心,胡浩博給予了否定的回復。
雖然憑借著極好的運氣或者說神明的保佑,他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解決掉了兩個突厥士兵;但現在,之前從沒殺過人,甚至從小到大都是乖寶寶沒怎么打過架的胡浩博,雙手就像篩糠一樣抖著——不僅殺了人,還殺了兩個,現在他的身上全沾滿了方才還活生生的敵人的鮮血,血腥的氣味在空氣中久久不散,仿佛叢林中野獸的狩獵場一樣。
與此同時,剛才還因為同伴被殺的景象而退縮的另外三名士兵,現在似乎也重整旗鼓,對著來自東方的少年,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那,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你別添亂就行?!?p> 少年嘆了一口氣,現在他的膝蓋也開始抖了,不聽使喚的那種。
自己的確沒有什么大男子主義的想法,但是一個拿著滿是銹跡和豁口的菜刀的瘦弱少女,在這種時候怎么想都是零作用,甚至是副作用;而且,剛才自己和她的對話,大概是被那幾個突厥人聽到了吧——要是她安分地藏著該多好。
就在胡浩博這么想的時候,新一輪的戰斗開始了。
這一次,吸取了之前不幸把彎刀砍進了墻上而死的那個倒霉蛋的教訓,三個人并沒有單獨行動,而是配合著一起沖了上來——在少年的左側,前方和右側,三把寒光閃閃的利刃同時斬來,毫無疑問,他沒法全都躲開。
“可惡——”
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再一次作出了抉擇,彎腰向前方和右側的敵人中間的空當閃去。幸運女神又一次眷顧了他:左側和前方的刀鋒從他的體側擦過,而右邊的那把刀并沒有接觸到他的身體,只是從他剛剛交換到的,與這個時代相配的麻衣上劃過,結結實實地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然而,剛才為了閃躲而把自己整個身子都甩出去的胡浩博,現在正趴在地上,處于完全沒有防御的狀態。他想要拿起草叉,哪怕招架一下也好,哪怕一下就斷掉也好,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在他的背后,剛才撲了個空的三個突厥人早就又舉起了刀,從他的上方斬了下來——
*
......有什么溫熱的東西流到了他的臉上,無論是味道還是觸感,對胡浩博來說都無比熟悉:這是血,人類的血液。
然后,足足兩個人的重量,徑直壓在了他的身上。
“咳!”
中午吃到的又咸又硬的肉干,差點混著啤酒和胃液吐出來;費了好大的力氣,少年才把自己背上的那兩個人的重量甩到一旁。而經過之前的緊張和剛才的這么一壓,他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碎掉了。
......等等。
能感受到疼痛,就意味著還活著——
伴隨著這樣的想法睜開眼睛的少年,看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景象。
在他身邊,剛才被甩出去的奧斯曼士兵正趴在地上,背上插著自己剛才交給少女用來防身的菜刀;而在一旁,其余的兩個士兵已經連戰士的本能也全部失卻,只是驚恐地看著剛剛完成了致命一擊的,那個衣衫襤褸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