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才都是跨界的
第二天剛出電梯口,就看見時肆站在門外邊的綠化帶旁邊。紅色衛衣,黑色褲子,襯得氣色都好了很多。
孟遷瑜拉了拉書包帶子跑過去:“你好點沒有,還發燒嗎?”
剛準備伸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又覺得不合適,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來。
時肆挑挑眉,昨天晚上不是摸得很起勁嗎,怎么他就這么見不得光?
“沒事。”他搖頭,一開口,孟遷瑜才發現他嗓子嘶啞的厲害。
“藥都吃了嗎?”她問。
時肆點點頭,等她跟上來之后往小區門口走。
氣氛微妙。
也許是昨天晚上,夜里人的心境總是不同的吧,不然怎么一大早上就彌漫著驅散不開的尷尬。
孟遷瑜乖乖跟在他后面,時不時抬頭看看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否適中。其實昨天晚上從他那里回來的時候,她就有點后悔,不該那么沖動,明明前一天還當著他的面故意說了那樣的話。
但是要讓她任他一個人在空蕩的房子里燒的暈暈乎乎不省人事,好像她也做不到。
那就當做是她出于對普通鄰居和同學的善意吧,以后再有什么事,還是應該慎重。
她只希望自己昨天晚上沒有露出什么馬腳,讓他看出她所謂的不可啟齒的少女心思才好。
當然她其實是多慮了。
時肆一點沒看出來,只是覺得她像個小怪物,可能腦回路跟別人不太一樣。
回頭看看她怎么沒跟上來,四目相對,她先移開了視線。
哦懂了。
人家不是腿短跟不上來,就是單純不想跟他隔這么近。
但是他還是不死心問了一句:“孟遷瑜?”
“?。俊彼粐樍艘惶?。
“是不是昨天晚上換了別人你也會那樣做啊?!彼麊?。
孟遷瑜緩了一下,點點頭。當然換了別人她也會這樣啦,如果是姥姥生病了,或者鐘欞,或者是其他很重要的人,她都會去照顧的。
時肆徹底死心了,他感覺一顆燒的通紅滾燙的心被一盆冰水刺啦一聲澆透了。
拔涼拔涼的。
還以為自己會有什么不同。
“要是你們班那個班長生病了呢?”他問,怎么說不能輸給那個小白臉書呆子。
孟遷瑜很奇怪:“班長不住我們小區啊,而且他身體很好的,沒見過他生病的?!?p> 時肆瘋了。怎么她這個意思,要是班長住那個小區她還就送了?還不生病,身體好?什么鬼幾把玩意兒,他身體不好嗎?
他看那個什么勞什子班長,就是小時候龍牡壯骨顆粒喝多了,還不生病,她當他是誰啊,金剛不敗之軀百毒不侵之體???
迷。
人哪有不生病的,他不生病,說明他不是個人。
這么想著,果然心里平衡了許多。
孟遷瑜是搞不懂他怎么一會兒浪得不行一會兒愁的要死,哦對了,鐘欞說了,時肆拿過物理競賽一等獎的。
物理那種東西都能看懂,那他估計跟普通人不一樣吧,反正高一分科的時候要不是物理只考了六十分她也不至于一意孤行選文科。來了文科才知道,還有個比物理更不好收拾的地理歷史。
一想到第一節課就是歷史,而且昨天晚上的卷子歷史選擇題錯了好幾個,她就愁的不行。
時肆聽到后面刷刷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這孩子真拿了張卷子邊走邊看。
他算是懂了,孟遷瑜是真的屬于對學習很認真的那種,拿出了憂國憂民的心境來看卷子。
但是認真歸認真,過馬路還是要稍微看一下路吧。
他一把拉住了差點一腳踏出去就闖了紅燈跟送外賣的小哥來個親密接觸的孟遷瑜,兇著一張臉教訓她:“看路!”
孟遷瑜蒙了一會,才抬頭看他,說“好”。
真是要被她氣死,怎么就不能讓他省點心呢這死孩子。
撇過頭去看了一眼,發現是文綜卷子。
孟遷瑜剛看的應該是歷史題,反正那一片錯的最多。
仔細看了看題目,他自己都要笑死了,這么明顯的材料分析題,他一個理科的都看懂了。
她是怎么想的,還能選個最離譜的,這么些年文科白讀了真的是。
算了,看在她昨天晚上給他送藥端粥的份上,就讓他這位大仙勉強屈尊,略施仙力,給這顆榆木疙瘩腦袋開個光吧。
所以那天一中的學生就看到了罕見的一幕,一中門口,門衛室旁邊的小花壇旁邊,時肆拿著一張卷子在給一個女生講題目。
所有從前門走進學校,并且有幸看見了這幀名場面的人都在試圖找一個科學且可靠的說法解釋這種實在是見了鬼的現象。
磁場錯亂?基因突變?還有什么前沿性的科學研究成果都拿出來試試,能對上一個是一個啊。
并且,時肆那個鬼語氣,竟然出奇的像極了在講臺上講的唾沫子直飛恨不能當場給她們每人頭上安個定時炸彈,那個再說聽不懂就直接讓他炸了。
“你看材料啊,那個A和B明顯跟材料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啊,都不知道AB是對的還是錯的你也敢選?你為什么不選D 啊?”這是大佬逼近抓狂邊緣的聲音。
“AB是對的”回答的是個很小而且很篤定的聲音,然后聲音更小了,“書上就是這么寫的,是對的。”
時肆差點讓她給氣笑了:“你這是考什么呢,考歷史還是考歷史書呢?”
孟遷瑜還在反駁,并且覺得自己是有理的那一方:“但是D就算跟材料有關,那如果材料有問題呢,它本來也就不是主流觀點啊?!?p> 時肆想了一會說:“人家在題目里給了你材料,就是要你提取信息的,D不是主流觀點,但是它不是錯到違背具體事實可以被直接排除的選項。即便只有一小部分人堅持這種觀點,但是它有材料論證,那么起碼在這則材料下,它是對的。”
孟遷瑜又看了兩遍題目,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時肆觀察著她的反應:“懂了嗎?”
孟遷瑜點點頭:“懂了。”
不得了不得了,理科競賽大佬在給文科前三十講歷史題,還讓人家聽懂了。
孟遷瑜有點失落,他好像總是能接受一些新的觀點,也敢于去質疑一些成為了權威的東西。明明自己才是正兒八經的文科生,但是他剛剛那句話,她完全找不到反駁的點。
時肆又把卷子翻了個面:“剩下的兩題也都是類似的問題,你是對教材依賴性太嚴重了?!?p> 孟遷瑜點點頭。
他對她笑了一下:“回教室吧,早自習快開始了?!?p> 孟遷瑜看呆了,但是馬上反應過來,不能太癡漢,他會發現的。
當然她這副表情,在時肆眼里,那就是學渣對學霸單純的崇拜。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么聰明,看來以后要多多施展,不然太過隱藏實力也不太好。
歷史地理也不難嗎,他準備去找兩本教材看看,方便在這個傻子面前樹立他高大威猛睿智過人的形象。
至于為什么要樹立這種形象,他自己也沒太搞懂,但是管他的呢。
好不容易有能再孟遷瑜面前顯擺自己的機會,這個逼,他是裝定了。
時肆在樓梯口目送著孟遷瑜回了教室,那個心情啊,就像含淚把孩子送進監獄的老父親——
不好意思說錯了——
像是含淚把孩子送進奧斯維辛集中營的老父親。
是的,你沒有看錯。
對于時肆來講,整個高三十二班的生存環境哦不,學習,學習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
你想啊,有個神里神經的班主任,一天天那個嘴跟機關槍似的,稍微不注意就要被他那個眼神凌遲八百遍。還有他們班那個班長,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也不知道覬覦他們家閨女多久了,反正他看著就像是個天天盤算著些陰謀詭計的小人,而且長得太白了,這個,嗯,反光,刺到他們家閨女學習就不好了。還有杜衡,一天天跟個二五八萬似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兒,追個妹子磨磨唧唧這么長時間了還沒動靜,哦對還有那個鐘欞,嗓門有點大,把他們家孟遷瑜帶壞了就不好了。
總之呢,現在他整個人都散發著慈父的光芒,每天都得提防著,,告誡自己,這么好的孩子千萬不能給帶偏了。
回了教室時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范毅澤從他身上扒拉開:“你有病是吧你,有病抓緊治?!?p> 范毅澤腆著個狗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翹起蘭花指,語氣及其做作:“哦,天哪,女人的味道~”。
得,這是戲精上身了。怎么就沒有人來發現這顆好苗子早點圓了人家的銀屏電影夢呢。
時肆揉了揉鼻梁,在心里一遍遍告訴自己——
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
范毅澤一臉欠抽的表情:“昨天晚上,怎么樣?”
時肆挑挑眉:昨天晚上?孟遷瑜?他怎么知道的?
不對,轉念一想,他想問的應該是舒心瞳。
不提這事兒也就罷了,他還能晚點要他的狗命,既然這一大早上就自己收拾的油光水涼的往槍口上撞,那他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管他媽什么殺人犯法,直接給他判刑吧。
范毅澤幾乎是在時肆捏住他下巴的時候就慫了,下一秒就被干凈利落的來了個過肩摔。那一聲反應有點遲鈍的“大俠饒命”愣是堵在了嗓子里。
背部著地的時候還在想,雖然這是他先招惹的人家吧——
但是尼瑪能換個地兒嗎!講臺上過肩摔!他不要面子的嗎!
重點是他現在還起不來了。
真的是丟人丟到家了。
樓下班班主任聽到平底一聲悶雷,皺了皺眉:“來不要管樓上啊,我們把主觀題抓緊時間講一下……”
第二節課課間,范毅澤拖著兩節課過去仍然不太靈便的左腿挪到了時肆的課桌旁。
怎么今天轉型了?認真學習不睡覺了?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攤開的書本:“第六章,戊戌變法與辛亥革命”
兢兢戰戰的開口:“大哥,咱們這,專業不對口吧……”
時肆看了一眼他的腿,還有點驕傲:“你他媽懂個屁,天才都是跨界的。”
說完特意安慰了一下他的腿。
范毅澤被他那個笑嚇到了:“是是是,您說的對。”
跨界?扯蛋嗎這不是。

方琯
哈哈哈哈我是文科生,當年也是被歷史選擇題折磨得死去活來,感覺好像理科生在這方面就是有天賦是怎么回事? 歷史老師講選擇題常規模板: 第三題不用講了吧這么明顯。 還要講?這么多人都選錯了?那行吧,我們來一起看一看題目。 ?。ㄕZ氣平淡讀題中) 好,我們看一下四個選項,A顯然是要排除的嘛對不對,不符合史實。 B也不對,你看他這個說法其實是不夠嚴謹的(摳字眼) 那就是在C跟D中間選了嗎,C沒體現材料重點內容嗎對不對,所以選D! 材料:我不知道,別問我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