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存的什么心思
語文早自習。黃清波請假了,沒來。時肆站在講臺上狂翻書,愣是沒想到早上安排什么任務。
下面吵成一片,知道沒有老師過來盯著,他們已然公認這是節自習課。而十三班對自習課的概念是,只要不被通報批評,其他活動隨意。
門被從外面推開一個小小的縫隙。
班里瞬間安靜下來。
她沒看見時肆在講臺上,所以像上一次一樣叫了第一排的那個同學:“麻煩讓你們班語文課代表出來一下。”
聲音細細的,像是帶著盛夏清晨的風傳到他耳邊。
他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那張淡黃色的便利貼,上面寫著早自習的任務,黃清波的字跡。
在他轉身之前,孟遷瑜說:“等會我上來找你背書。你要是先背好了也可以下來找我。”
時肆還沒回答,她就合上門走了。想了想,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兒,說什么課代表相互背書之類的。
十三班的班主任緊趕慢趕終于過來替請假的語文老師坐班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他們班孩子跟中毒了一樣,都在認真背書。
一個睡覺的都沒有,連打瞌睡的都自覺站在位子上捧著書。
課代表坐在講桌前。
他想出來看看班牌確認一下是不是走錯了。
但是確實是高三十三班。
嗯,很好,很滿意,難得有這個效果。他很是欣慰。
下面的就苦不堪言了,剛全體受了時肆的威脅,這會兒不好好背都不行,一首《出師表》,愣是個個背的脖子上青筋都出來了。
相比起來,樓下的十二班氣氛可能就要祥和許多,孟遷瑜布置了任務,時不時下去轉悠一下,看見有快睡著的就提醒一下。
可能是文科班對這種語言文字類記憶更得心應手,而且是高一學過的課文,基礎還算扎實,很快她就背下來了。
時肆看見孟遷瑜出現在窗戶旁邊的時候,心里是崩潰的。
他剛勉勉強強把第一段背下來,人家就已經結束全文背誦了。
當著全班人的面被碾壓嗎這不是。
孟遷瑜也猜出他的進度,沒多問,也沒催他,自己背完之后就下去了。
時肆再次回到位子上,感覺更背不下去了。
硬著頭皮繼續讀,寄希望于慣性能夠把整篇文章啃下來。
一個早自習過去,效果不太明顯。
孟遷瑜放好聽寫本,攤開自己的,坐在辦公室的空位子上,一邊聽時肆背書,一邊默寫。
時肆跟她面對面,剛開始還是正常的有點緊張,但是磕磕巴巴勉勉強強也過去了兩段。
背著背著,眼睛就看見她低著頭,睫毛不時勾起又垂下。
“受命以來……夙夜……夙夜憂嘆……夙夜憂嘆……”
想不起來了。
孟遷瑜抬起頭看他,眼睛澄明清澈:“恐托付不效。”
時肆盯著她看了半響,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孟遷瑜不明所以的抬頭跟他對視。
他收回目光:“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
最后總算是背下來了,不知道被孟遷瑜提醒了多少次,最后他這種不知臉紅什么感覺的人都有點掛不住,孟遷瑜倒是鎮定自若,云淡風輕的聽他跟自創一樣的把整首背下來了。
她只是說:“下次早點背完,不然就又要趕不上吃飯了。”
話音剛落,鈴響了。
時肆:“……”腦子不好使能怨他嗎?
腦子:不然嘞?
總之時肆是覺得背書這種事能不能不要男女合作,他感覺每結巴一次,在孟遷瑜心中的形象就矮小一分。
他不要面子的嗎。
孟遷瑜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已經坐在講桌后面了,一雙眼睛略帶探究的看著她。
她翻出資料,準備看看昨天的錯題。紅筆剛拿出來,就被張方平叫出去。
張方平辦公室在三樓樓梯拐角,一路上他都在想怎么開口跟學生講。孟遷瑜不常說話,性子到底怎么樣他也摸不太清楚,就怕哪里沒說清楚反而弄巧成拙。但是話又說回來,目前來看,孟遷瑜是他最看重的幾個好苗子之一,要是讓誰給耽誤了他能氣死。
想著想著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倒是沒什么心理壓力,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安安靜靜的跟在后面。
難不成人家根本就沒那個意思,是他想多了?饒是經驗豐富的張方平都有點迷糊了。
那不管,反正就算她沒那個想法,提前敲敲警鐘也是好的。孟遷瑜底子好,又能沉得住心,他可是得看住嘍。張方平這樣想著,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一中規矩,副科老師共用辦公室,高三基本不按學科分,都是圖個省事就近直接找個辦公室搬進去,所以看到辦公室里還有兩三個老師和學生在,他也沒受影響,隨便指了個凳子對孟遷瑜說:“坐。”
孟遷瑜也能猜到被班主任找過來的原因,擺了擺手乖乖的說:“我站著吧。”
張方平也沒太計較,直接開門見山:“最近覺得學習狀態怎么樣啊?”
孟遷瑜想了想,說:“還可以。”
張方平決定先試探一番:“沒什么不習慣吧。”
孟遷瑜搖搖頭:“沒有。”
“那有沒有受什么不好的事情影響?”
孟遷瑜抬頭,一臉聽不懂的樣子。
張方平舒了一口氣,欣慰的笑了:“不是不是,你別多想,老師就是問問你最近的這個綜合情況……”
孟遷瑜有點想笑,這話擺明了就是要她多想。
張方平看人家小姑娘不說話,斟酌著開口:“這個……是這樣的哈,就是這兩天啊,老師到處轉的時候,就聽到有學生在八卦,關于理科班那幾個學生,我就湊巧聽了一耳朵,結果還聽到了你的名字。其實這個事兒吧,先不管是真是假,老師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相信它是假的,但是還是像我最開始在班里說的那樣,干該干的事,高三了,正是沖刺的時候,就不要想那些無關的東西,你能聽懂嗎?”
孟遷瑜看著他,不點頭也不搖頭。
張方平以為她沒聽明白,索性把話說的更直白:“孟遷瑜啊,你跟他們不是一種人,就比如說那個樓上班的那些個學生,他們是來學校混日子的,高三了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他們那種以后是什么出路,能出去打個工每個月那個兩千多塊錢餓不死就已經是上天了,你不一樣,你是好學生,你是有未來的人,知不知道?你要是跟他們那樣的人混在一起,你想過后果沒有?他們說白了就已經是一灘爛泥巴了,已經扶不上墻了知不知道?”
孟遷瑜微微皺了皺眉頭。還是沒說話。
張方平繼續講:“高中生早戀能有什么結果?能結婚嗎?能天長地久嗎?你們就是被那些誘惑的表象欺騙了知不知道?我教書這么多年,早戀的什么樣的我都見過,最后呢,還不是生生毀了自己也毀了別人?這種事情很嚴肅,千萬不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知不知道?一旦踏進去那就是萬丈深淵,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全身而退的……”
又說:“孟遷瑜,你是好孩子,老師不會害你的。我當班主任也快有二十年了,他們這種人我見多了……”
孟遷瑜看了看墻上的鐘表,馬上第一節課預備鈴就要響了,于是找了個機會插話進去:“老師,第一節課快開始了……”
張方平顯然沒有盡興,突然被打斷有點不高興,但是又不好影響人家上課,囑咐了兩句就放人回去了。
對面的一個老師跟他打聽:“你們班的?早戀了?”
張方平喃喃:“不能吧,這孩子還挺拎得清的,主要就是理科班的那幾個死小子一天天不知道在我們班門口瞎溜達什么。”
對面的老師笑道:“怎么,哪個班的,還生怕人把你們班那個寶貝順走了?”
張方平越想越來氣,指了指窗戶旁邊那個老師:“就他們班,十三班那個時肆,能不能好好給管管,我看他就不像存了什么好心思……”
正在給學生講題莫名被cue到的十三班物理老師摸了摸頭上所剩無幾的頭發,一臉懵逼。
張方平自己也不確定,跟對面的老師討論起來:“誒你說我們班那小姑娘應該沒那個想法吧,我看她不像……”
對面老師也附和道:“是,我也覺得,你想想人家趕著去上課,心思就沒再你說的那些子亂起八糟的事情上,你也是,別瞎想……”
張方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也是也是,我就說嘛,這孩子雖然不說話,但是一看就是認真學習的人,而且那個什么時肆,長得好有什么用哪,以后還不知道要去哪兒混呢……”
窗戶邊的老師莫名有點不爽:人家時肆成績不錯的好吧,那可是他的入室弟子,物理競賽全國一等獎也不是誰都能拿的好吧,而且人家小伙長得精神點還礙著他了真的是。
旁邊拿著卷子的十三班物理課代表:好像撞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鈴響,物理課代表拿著作業回去了,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也是有點后悔的,這機會,要是他是個記者,那不分分鐘上頭條。
反正回到班里消息就一個一個傳的越來越邪乎,理科班的男生么雖然不太八卦,但是挖到料了真正說起話來也是不過腦子想到什么說什么,時肆迷糊了兩節數學課沒什么感覺,范毅澤那就不一樣了,恨不能拿出了一個學者的專業態度,愣是把所有的版本幾乎都在腦子里匯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