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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李朝卿?”曾慶鑫坐在自己的辦公位上,他正在批閱一摞堆積如山的文件。
不知是久未清理還是這新來的官員確實勤政,燭臺的燃油已經快要溢出。
“是。”李朝卿應聲答道,自從進入屋內他就一直在偷偷觀察這位上司。事實上,他進屋已經有一會了,但直到剛才總督才和他說了第一句話。
曾慶鑫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方才就任一天,疲憊已經爬上他的臉龐。也不難理解,金城畢竟是帝國重地,面對的都是窮兇惡極之徒,能把他派到這里來,中央對他的信任也可見一斑。
他看了看這個年輕人,略有所思的點點頭,從桌后走了出來,“我聽說,你是放棄了長安,自愿來金城的?”
李朝卿心里暗自想到,護軍怎么啥都說,不過想必是有所交代,或許對自己行動有所幫助。
“正是。”
曾慶鑫哈哈大笑,全然沒有上下級的架子,一把摟住李朝卿的肩膀,“很好,現在像你這樣的人已經很少了,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喲。”
李朝卿也尷尬的報以微笑回應。
曾慶鑫走回位置上坐下,“說吧,你想去哪里?這金城轄內二十郡,任你挑選。”
李朝卿心中早有答案,脫口而出,“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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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逸挑了一件深灰色的披風,抱在懷里。此時她正在屋里熬著熱湯,公子平時巡城回來最喜歡喝這王八湯,這也是他少有的愛好。
香味漸漸從甕中飄出,仙逸用勺子舀出一許,輕輕的嘗了一口,抿了抿嘴,滿意的點點頭,是公子喜歡的味道。他一邊盤算著將要為公子送去的溫暖,一邊小心的將湯盛入壺中,生怕浪費一點一滴。
她從記事以來,記憶里就只有公子一個人。從身份上來說,雖然她是婢女,但公子卻一直把她當作親妹妹照顧。作為公子最親近的人,她也從未聽他提及任何親人,或許在她的潛意識里,都是孤兒的身份讓她們彼此之間更加親近。她們或許都是這個世界上相互唯一的依靠。
她裝滿一壺湯,將壺蓋蓋上,熄滅爐火,開心的向西門城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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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偏將,聽往來的百姓說,金城前往豐城的大路好像出了事故,暫時無法通行,繞道的話太遠了,您看?”車夫努力克制著困意,極力掩飾著自己并不想出車,想要好好睡個覺的想法。
李朝卿也不是傻子,自己這一天也是舟車勞頓,于是點點頭,“好吧。正好也夜也深了,山路不好走。你回去好生歇息,明日日初一刻我們出發。”
“好嘞!”車夫滿意的點點頭,回家去了。
李朝卿伸了個懶腰,走向為自己準備的臨時客房,同時努力回憶著豐城的情況,并吩咐一名小吏去打聽一下豐城現在的軍政官員配置,以便自己不至于陷入被動。
他推開房門,癱坐在床榻上。這一天他也累壞了,從長安直奔金城,期間還走了一段陡峭無比的山路。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并且認為自己推遲一晚出發的決定無比英明。
閉上了眼,今天發生的一切卻又像條件反射一般浮現在眼前。雖然總督看起來人畜無害,并且十分務實有為,但馬廄的事情他始終覺得蹊蹺。塞北的馬極其寶貴,帝國對此有著嚴格的控制,除了金城地域是不可能出現塞北馬種的。難道是中途換馬了?這更不可能。
他搖搖頭,稍許打斷了思緒。糾結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呢?只是,總督乃是軍中高官,如果長安城有一個如此身份的人同一天與他來到同一個地方,沿路上的驛站一定會有所準備,為何他一路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調令上寫的清清楚楚,確有此事,唯一的解釋就是對于此次任命,中央希望低調行事。可如果是這樣,就意味著??????
“這金城看來還真是暗流涌動啊。”李朝卿睜開眼,凝望著屋頂。
“哐哐哐??????”
敲門聲傳來。
“何人?”李朝卿看向門外。
“李偏將,是我。”李朝卿聽出了是小吏的聲音,便喚他進來。
小吏推門而入,李朝卿側身坐起,走到窗邊想要關上窗戶,“事情打聽的如何?”
“回偏將,豐城現任縣令是張誠,現任中郎將是周佳一,但根據調令,周佳一將于明日調來金城,新任中郎將暫時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李朝卿關窗的手猛然停下,“調用一座城池的軍事主官,居然不得而知。”
“正是。偏將,調令的密級太高,小的無法打聽,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你的消息從何而來?”李朝卿追問一句。
“小的從前在豐城當過兵,有個戰友前兩天剛到調到金城來,他說豐城那邊準備歡迎儀式好久了。”
李朝卿猛地將窗一關,“歡迎儀式?”
“是啊。”小吏并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話,只當時李朝卿沒有聽清,于是加大分貝重復一遍。
李朝卿怔在原地。
“你那個老鄉靠譜嗎。”他問。
一般這種問題問出來就代表著質疑,小吏趕忙解釋,“偏將,靠譜,絕對靠譜!我就是喝了牛黃蛇膽川貝液也不敢欺騙您呀!”
李朝卿見小吏面色不像有詐,表情一下變得沉重。
這地方調令雖不及中央,但是人員調動知情人同樣只有地方總督、本人以及接收方主官可以得知。既然不知道新調去的中郎將是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調令尚未到達豐城。可如果調令沒有到達豐城,那又為什么會準備個歡迎儀式?
“喚車夫,去豐城。”李朝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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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仙逸,我可以跟你走。”周佳一全身松弛下來。
領頭人翹了翹弩口,“你憑什么覺得你可以跟我談條件呢?”
周佳一面無表情,“因為從你們沖進來到現在為止,你們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把我殺掉。無論你們是否成功,你們連嘗試都沒有嘗試過。事實證明,一切都只是手段,結果是你們背后那家伙想要活的。”
領頭人聽后,放下連弩,“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為,你絕不會反抗了。”
周佳一默不作聲。
領頭人滿意的點點頭,“不愧是麒麟軍出來的,好。但是你要明白,我答應你的條件并不是因為別的什么,而是因為我尊重你的名號。不過,這個尊重,到現在為止。”
“你隨意。”周佳一閉上眼,走向領頭人,雙手背臥在身后。領頭人用仍然鉤在周佳一手臂上的鷹爪勾斷開的繩索將其五花大綁,“很自覺,任務完成,最后看一眼你的豐城吧。”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鳥鳴,又一枚鷹爪勾掛在了城樓窗上,領頭人將周佳一吊在前面,自己緊跟在后,向城外滑去。城下早已停好一輛馬車,另外三名黑衣人看來已經恭候多時。他們將周佳一雙眼蒙上,扔進馬車后箱,又進來兩人看管。領頭人坐上前座,說了一堆周佳一并聽不懂的語言,隨后馬車疾馳而去。
“仙逸,你一定要沒事。”周佳一默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