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的意識逐漸恢復,從昏厥中驚醒時,眼睛尚未完全睜開,葉波心還以為這只是一場夢境。
可是麻醉的無力感那么清晰地漫布全身,眼前的真實景象訴說著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她被綁架了。
是的,她的手腳動彈不得,被人用粗厚的麻繩纏繞數圈,牢牢地固定在了椅子上。
葉波心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點,又動了動麻木的手指,揣摩著抓她的人到底有什么意圖,但是思來想去,也弄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天知道,她只是億萬人群中普通的一個罷了!
既不富貴,也無權勢,完全是籍籍無名,平淡無奇啊。
葉波心開始抱著一絲希望幻想著,他們會不會是抓錯人了。
這個天真的想法很快被證實是錯誤的。
晚風吹拂在臉上,使她察覺到自己正在室外。光線從遠處射過來,照亮一片漆黑。原來夜幕已經降臨,黑暗吞噬了白晝。
一陣拖拖拉拉的腳步聲響起。
光線閃動,直射在她身上,葉波心皺了下眉,下意識地扭頭,閉上眼睛。
“她醒了。”其中一個聲音說道。
葉波心的神經緊繃起來,上上下下打量起這幫人。
依然是蒙著口罩,害怕被人認出。有兩個穿著簡單的黑色汗衫,在其中一人裸露的手臂上,葉波心注意到,有一個很小又淺淡的刺青,刺在手腕處。一串英文,像是個名字。她多看了那個刺青一眼,總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站在他們兩人中間的大概是他們的頭兒。衣著略微講究。身高矮點,微胖,卻比較壯實,胸脯一挺一挺的,幾乎要把襯衫撐破。
他拿起電話,帶著得意又恭敬的語氣說:
“人已經在手里了。我們辦事您盡管放心……好,聽從吩咐。”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波心一眼,對同伴嚷道:
“瞧,這小妞盯著咱們直看呢!她倒是挺鎮定的。”說罷,俯身湊近葉波心,失望地發現她臉上確實沒有半點淚水的痕跡。
“三位大哥,”葉波心鼓起勇氣,以一種商量的口吻說:
“我想你們是搞錯了。我只是個無名小卒,沒有一點符合你們要抓的人的特質。我這人不喜歡嚼舌頭,也不崇尚睚眥必報。你們把我放了,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報警,也不會宣張,這件事就當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的推心置腹卻沒有收到期望的效果。那個頭兒聞言,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剩下的兩位也跟著笑了起來。
“搞錯了?居然以為我們搞錯了?”他炸雷似地喊道,“你這是在貶低我們的工作能力嗎?葉小姐。我說的沒錯吧?”
葉波心驚訝地瞪著他。心底劃過一絲絕望的悲哀。
那人繼續說道:“只有一種可能,是我們搞錯了,除非……除非你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妹。”
話語一落,粗魯的笑聲再度響起,好像被自己的話逗樂了,身后一個人還助興地吹了兩聲口哨。
或許是葉波心眼里流露出來的鄙夷激怒了他,他朝同伴比了個“停止”的手勢,笑聲瞬間褪去:
“你乖乖地聽話,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這兩位會好好看著你。”
“哦,所以我還有兩個保鏢了。”葉波心譏誚地回應,對他話語里的恐嚇嗤之以鼻。
“恐怕一會兒你就不能說笑了。帶過去。”頭兒丟下一句,轉身出去了。
照明的燈光亮起來時,葉波心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所在的位置,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她被綁架到了一座大廈的樓頂上。
從遠處那些低矮到幾乎看不清的建筑和樹木中,可以推測這座大廈至少有30層之高。
兩個看守毫不費力地抬起她的椅子,離搖搖欲墜的樓頂邊緣僅兩三步的地方,“咚”地一聲把她放了下來。
這個距離足夠讓葉波心覺得自己就像騰空了一樣。
四周無遮無攔。一陣冰涼的恐懼彌漫全身。
這是習慣性的恐高,她知道,可是擺脫不了。腳底傳來輕飄飄的感覺,腿和膝蓋瞬時間綿軟無力,要不是被禁錮在椅子上,葉波心說不定立刻就會癱倒下來。
她兩手死死地抓著褲縫處,心里默數,以此來分散注意。可是恐懼仍然如影隨形,糾纏在她的心中,摧毀所有的勇氣。
那白日清爽怡人的風現在是多么可怕啊,它打在她的臉上,蜇著她的雙眼,潛入她的耳朵。
葉波心不禁懷疑,她是否會埋葬在它的懷抱之中?
當那個頭兒回來時,看見葉波心如此緊張,失去了血色,還以為她是因為害怕接下來可能遭受的際遇,可這個頑強的丫頭只是默默忍受,不哭不鬧,倒讓他心生憐憫:
“別怪我等會下手太狠,要怪就只能怪你偏偏是某人在乎的對象。”說完這句神秘的話后,他示意了下身旁的一個手下,只見那人點了下頭,舉起手機,將攝像頭對準了葉波心。
“你們想做什么?”她發問道。
沒有人回答,而葉波心在他突然流露出的兇狠目光中明白了。
一只手掌向她迎面揮來。
她頓時感到一陣眩暈和刺痛,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生疼,像騰起一團火一般,與脊背的冰涼形成鮮明的對比。
聲音回響在寂靜的樓頂。
這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對于葉波心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