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小元豐的偵察結果,雞一鳴和官印一路向北,越走越荒涼,終于走到了一處小山丘處。
遠遠看去,雖然那山不高,卻籠罩了層層疊疊的樹影,隨著風,那樹影婆娑,倒像來到了一處絕路。
官印忍不住問道:“這,是不是走錯了?”
小元豐的路勁已經刻入雞一鳴的腦中,就如他親走了一會一般,自然是不會走錯的。
“大概不會,我們走近點查看。”雞一鳴手中提著紅玉留下來的大紅燈籠,讓這本來就寂靜的夜晚平添了幾分詭異,當下有點后悔,這紅彤彤的燈籠,用來照明,實在是荒謬。
靠近那樹影,只見有一個狹窄的入口,隱沒在樹影中,如果不是走到近旁,根本不會發現。
兩人對了對眼神,放低了腳步聲,依次走了進去。
這條校道依林而建,兩邊是蔥郁的喬木,地上鋪得確實光滑的卵石,就算赤腳走上去,也不會被石頭扎腳,顯見是日常人走慣了的。
路旁地上五部左右就立了一個圓形的小燈籠,同樣是散發著幽幽的紅光,居然和雞一鳴手中的燈籠是同款。里面的燭火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卻并不熄滅。
雞一鳴忍不住問道:“官印大人,此處可感覺到妖氣?或者大人的氣息?”
官印覺得這雞一鳴大人好生奇怪,你修為比我高,如果你都感受不到,難道我還能感受得到嗎?
馬上又想到,這大概是他擔憂城主的安慰,關心則亂的表現。
當即搖搖頭道:“并沒有。”
雞一鳴也不知道這妖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但是曦月倒是經常能感覺到,他就隨意這么一問了,畢竟兩個男人走在這么詭異幽靜的道路,還不找點話題聊一聊,實在是瘆得慌。
兩人走了大概一百米,道路漸寬,前面也漸漸有些人聲傳來。
兩人自然是更為謹慎,靠著路邊掩藏身形,想著不驚動人才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還沒等他們想好要如何處理的時候,前面已經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并且越來越近,轉眼就到了跟前。
只見一老者,正領著一群奴仆站在入口處,遠遠地對著雞一鳴他們作揖,口中道:“感知有貴客來訪,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官印和雞一鳴對了眼神,從各種眼中都看到了疑惑,你問我,我問誰呢。
但是人家人數眾多,而且他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打架的,自然就裝出一副和善的模樣。
雞一鳴慌忙迎上去還禮:“老先生,我是王六郎,這位是我的兄長王五郎。我們兄弟倆出外游玩,誤了歸程,看到這小徑十分清幽,不想擾了老人家,失禮了。”
又慌忙拉著官印過來行禮。化身王五郎的官印做不來這假笑的一套,只對著老者點點頭。
老者聽了,忙道:“不敢不敢,老頭姓祝,是這祝家莊的族長,大家都成老頭一聲祝翁。來到就是客,還請兩位公子勿要嫌棄陋室孤寡,進來一聚才好。”
當即閃身,做出一個“有請”的姿勢。
雞一鳴打著哈哈,死死地拽住官印才往里走。
原來這小徑之內,廓然開朗,確實個不大不小的莊子。
莊子依河而建,形成了一個半圓的格局。
正中一棟青磚大屋,周圍的是一些小土房,雖然此時已經是夜晚,但是每家每戶都點著燈,倒是一派安詳的姿態。
祝翁把雞一鳴和官印迎到正中的大屋,招呼道:“三娘,快備些好菜來,來貴客了。”
里間傳出一把嬌媚的女聲應了,一只素手掀了簾子,從里面走出來一個二三十的少婦,雖然只是燭光照耀,但是卻能見她身體纖細,膚白貌美,很是動人。
那些仆從見了她,紛紛起立叫到:“夫人。”很是恭敬。
祝翁介紹:“這是拙荊三娘。”
又對著三娘介紹:“這兩位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五郎、六郎。三娘還請快去整治宴席,我要和兩位貴客把酒言歡。”
三娘慌忙應了,退了會內室。
雞一鳴心中嘆氣,這祝翁少說也有六十了,這三娘才二十多,原來古代也流行爺孫戀啊。
眾人閑話家常,按著祝翁介紹,他們一家在此處定居已有十多年,平常主要靠著打魚為生,也算安居樂業,兩頓無憂。
雞一鳴搜腸刮肚,也沒想出聊齋故事里面這么一對伴侶,想問一問官印的想法,但是那人也不知是不是宿醉未醒,從進來之后就沉默寡言,拉著才走上那么一步。
雞一鳴只能耐著性子認真傾聽,想著要如何不留痕跡地打探城主的消息。
很快那三娘便捧著個竹扁過來,把菜肴一一放了上桌,另外又送了一壇酒,張羅好這一切,就退了回去。
祝翁招呼:“兩位貴客風塵仆仆,想必腹中饑餓,來先用點,我們慢慢再聊。”
雞一鳴倒好,吃飽了烤雞烤兔,此刻也不餓,對于這種來歷不明的食物,他自然也不會吃。
只是一邊的官印卻像是真餓了,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
雞一鳴看這官印指望不上,只能主動開口問道:“祝翁,其實說起來唐突。今天小生和兄長夜游到這附近,遠遠看到一紅衣女子,提著個燈籠,獨自走在路上。看那身形十分妖窈,我們不知不覺跟在身后,才一路走到此處。不料轉眼她卻不見了,甚是遺憾。不知祝翁可見到她。”
本來這話,別說在古代,就是在當今社會你這么一問,也顯得你這人色欲昏心,十分無禮。
只是考慮到祝翁一把年紀還有個這么漂亮的老婆,應該也算不被世俗所捆綁的迂腐之人,為了救出這城主,他也就勉為其難,當一回登徒子了。
果然,這話一出,祝翁一副了然的表情,笑嘻嘻地道:“莊中女子倒有不少,只是六郎說得含糊,也不知你具體說的是哪位,總不能讓我家姑娘都出來讓你挑選吧。”
一邊說,一邊還露出了一臉奇異的笑容,實在是說不出的猥瑣。
雞一鳴把燈籠拿了起來道:“剛剛那女子燈籠掉了,不知是不是貴莊的物件。”
坐在祝翁身邊的年輕男子,剛剛介紹過,說是名祝大,此刻出言道:“祝翁,這燈籠倒像是紅玉姑娘用的燈籠。”
雞一鳴差點跳起來應了,就是紅玉,但是好歹忍住,就算扮登徒子,也要扮一個有格調的登徒子。
當即微微一笑:“祝翁,勿怪在下唐突,我們兄弟倆錯過投宿,又累又餓,本以為要在荒郊野外將就一晚,沒想能來此處得祝翁招待,實在也是受紅玉姑娘指引,能否把她請出來,我們兄弟倆好好謝她一下。”
祝翁哈哈大笑:“這有何難,祝大,你去請姑娘,就算貴客來訪,讓她趕緊來陪。”
祝大應聲而去,祝翁招呼雞一鳴:“六郎稍安,還請用點小菜,紅玉片刻即到。”
剛剛一不小心說了又累又餓,自然不好再推辭,而且一邊的官印埋頭苦吃,也沒見他有何不適,當即也握起筷子,謹慎地探了出去。
但是燭光太暗,他看那桌上七八個碟子里面,裝得也不知道是什么看不出形狀的食物,也有點不知道如何下筷子。
誰料那祝翁見了,突然一拍桌子大罵:“豈有此理。”
嚇得雞一鳴把好不容易選中的一塊肉跌回碟中,一臉愕然地看著祝翁。
祝翁對著里屋大叫:“三娘,你出來。”
那三娘馬上從里屋跑了出來,一臉恭敬地守在祝翁旁邊,問道:“老爺?”
“我說了貴客來訪,讓你整治點好菜,為何盡是這些東西?”
雞一鳴感嘆,老頭視力真好,都煮得這樣了,還能看出不是好東西?
“老爺,這是廚房全部東西了。”三娘一副欲哭的表情。
祝翁氣得胡子直抖,對著三娘喝到:“貪嘴的娘們,我還不知道,你肯定是把好吃的都自己吃了。”
“沒有啊老爺。”
雞一鳴剛想說算了,這東西很好,不必講究,你看我兄長吃得都不抬頭了。
誰料那祝翁說了一句話,雞一鳴懷疑自己是耳朵有問題。
祝翁似乎消了氣,聲音放柔道:“既然沒東西,你去把兒子宰了,送來給貴客用。”
那話輕飄飄地就想說你去把后院的雞給宰了一般。
雞一鳴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不受控制地睜著眼睛看著祝翁,你家兒子多嗎?來客人就要宰一個。
這話估計普通的娘子聽了,就算是笑話,也要喊娘了。
只是那三娘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只哭哭啼啼地回道:“老爺您忘了,昨兒你說嘴啖,要吃點嗆口的,已經讓我把他宰了,骨頭用來煮了湯,那肉全部都做了酥肉,只剩一顆頭,你說也沒什么好吃的,讓我擱甕子里用鹽腌了,回頭當臘肉。”
雞一鳴覺得他們夫妻倆肯定是在開玩笑,但是胃酸泛濫,感覺剛剛吃下去的雞啊兔啊,就要涌出來。
祝翁似乎這才想起來,一臉歉意地對雞一鳴說:“讓兩位貴客見笑了,老頭兒就是嘴饞,記性還不好,此時卻沒有好菜招呼兩位了。”
一邊一位瘦猴般的男子馬上跳了起來道:“祝翁,我回去讓我婆娘把我那丫頭宰了,馬上送過來我們吃鍋子。”
雖然此刻雞一鳴身體發冷,如墜冰窟,但是身體還是自動跳了起來阻止道:“不用不用,別客氣了,我其實不餓,我兄弟都快吃飽了。”
兩人正推搡,祝大在門外喊道:“紅玉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