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死一般的寂靜。
想象中，此刻的沈離應該是感動的，也必須得是感動的。
除了感動，或許還應該帶點小女生對大哥哥的崇高敬意，或者小鹿亂撞？
等等~
似乎哪里不對勁。
奚落：“……”
怒了。
暴怒！
他保證，自己這輩子也沒像今天這么氣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離在干什么？
裝作熟視無睹？
好吧，是真實的熟視無睹沒錯了，沈離居然在寫下一道題了，神情專注，心無旁騖，標桿好學生姿態。
感情奚落深邃半天，全演給鬼看了。
多好的表演！
奚落不生氣沈離的鐵石心腸、冷漠孤傲，他生氣的是作為他這段表演唯一的觀眾，沈離錯過了，也許再沒有下次……
暴殄天物。
一個人的冷血，能做到沈離這份上，舉世罕見。
奚落氣得渾身發抖。
“這道題，你會嗎？如果你做得出來，我請你皮蛋瘦肉粥。”
適時，沈離抬頭，淡淡的問奚落。
奚落：“……”
整了整并不存在的病號服衣領，略尷尬，奇怪，怎么突然就沒火了呢？
難道我的堅持，我的驕傲，我的信念，都是狗p，尚不及一碗皮蛋瘦肉粥？
“那個，我看看哈。”
奚落謙遜的低頭道。
嗯。
首先，確定是一道化學題。
其次，有些超綱，高二的題明顯涉及到了高三的課本內容。
最后……
“會！”
他自信道。
聽奚落說會，沈離果斷把筆遞過來。
奚落接手，大大方方直接壓著沈離的半邊肩膀，手把手開始教做題，列化學反應方程式。
“唰唰唰……”
奚落一邊打草稿，一邊告訴沈離重點，也解釋了為什么沈離會做不出的原因。
原因出在知識點的缺失上！
“……”
“OK！”
“完事兒~”
奚落重新站直，筆一扔，姿勢過于瀟灑，過于花里胡哨。學渣嘛，再沒點特長，可真對不起老師和父母的辛勤教誨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知道自己就算做得再精彩，估計也沒人會給他鼓掌。
果然，沈離只是趴下去撿筆，一副非要自己親自驗證一遍的樣子。
奚落當即不爽的喃喃道：“我剛不是都解過一遍了嗎？你看一遍還沒弄懂，你是豬嗎？”
關鍵，餓啊，急啊！
沈離握筆的手，微微用力。
奚落見機，立即轉變態度，人在屋檐下豈敢不低頭，小丫頭暴力著呢。
“那個，您忙，別忘了我的皮蛋瘦肉粥就成。”
沈離無動于衷，倒是停頓了下，皺眉半晌，終究忍不住嫌棄的道：“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有口氣。”
！！！
奚落聞言面色大變！
“啊？有嗎？”
哈一口氣，他自己聞了聞，臉色變幻無常，語氣倒是鎮定得緊：“哪有？醫院的消毒水有致幻作用吧，都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呵呵。”
沈離不聽解釋，因為——不需要。
奚落卻見沈離似乎被自己給糊弄住了，忙不迭一溜煙飛快跑去病床底下找到洗漱用品，躡手躡腳逃離病房。
他不知道，他前腳剛走，后面原本趴在桌上專心做作業的沈離難得抬頭了，并望了門口一眼。
而在沈離低頭的剎那，唇角隱約有一抹暖暖的弧度劃過，轉瞬即逝，無法捕捉。
走廊盡頭，奚落找到水龍頭，放下臉盆，不甘心的又對著手掌哈了哈氣，放到鼻尖聞。
“難道感冒鼻塞了？”
奚落納悶至極。
刷完牙，猶自耿耿于懷，他一生氣，干脆把之前那包幾乎傾盡全部身家買的黃鶴樓無情地扔進垃圾桶……
回到病房的奚落，見沈離已經收拾停當，背上書包，腰板直挺挺，胸前鼓囊囊。
他不禁加快了動作，諂媚的催促道：“走吧，我們去哪兒吃？”
沈離一翻白眼，干凈利落的當頭帶路。
奚落亦步亦趨。
沒著急吃飯，主要是沈離不急，先去跟醫生結算了診費加藥費，一共一千多塊！
然后，他們去了取藥窗口照單子拿到幾盒類似精神類鎮定藥丸的西藥。
全程，奚落一言不敢發。
沈離也不提，這才帶著奚落出院，去吃飯。
別看沈離比奚落小那些些許，辦起事來，卻雷厲風行得多。
奚落本以為他這頓飯會吃得特別開心，但其實不然，壓力太大了，大到他不敢輕易張口說還。
吃完。
“還要嗎？”
沈離木訥的問。
奚落搖頭。
肚子還餓，奈何死活張不開嘴，典型的缺少了社會毒打的體現，臉皮不夠厚。
他內心，是期待沈離能勸勸自己的。
“好。”
沈離淡淡的道。
奚落：“……”
苦瓜著臉。
“跟你說件事，我家的房子不能租給你了，你有病。”
沈離一句話，叫奚落當即傻眼。
“我沒病！”
奚落努力爭辯。
當矜持對于一個人不頂用的時候，純粹逼迫著別人去開發無窮無盡的潛力。我餓，我就要吃；我冷，我就要穿；我沒病，誰也別想對我動刀子！
“你暈倒了。”
沈離稱述事實道。
奚落反駁：“我只是感冒頭重，所以找了個地方睡一覺。對了，我睡覺比較沉，一般雷打不醒。”
“醫生說你精神不正常。”
奚落振振有詞：“醫生都愛小題大做，我是天才，天才未成名之前總容易被世人誤認為瘋子，或者精神不正常。”
“……”
沈離在前面走。
奚落在后面跟。
壓馬路。
坐公交。
搭公交的錢，還是沈離實在受不了路人怪異的目光，跺腳付了雙人份的。
回家。
沈離往上。
奚落往下。
地下室。
奚落長吁一口氣，總算暫時穩住了局勢！
他知道自己的病情，精神不正常肯定是不可能的，感冒發燒、情緒大起大落都在次要，主要綁定系統那會兒太磨人，留下了后遺癥。
好在之后再沒出過啥大毛病。
除了腦子里偶爾會蹦出來一句生硬的系統提示音，不經意間怪嚇人的，其它都挺正常。
眼前的問題，已經不是明天怎么過，而是今晚怎么過的問題了！
“喂。”
心煩意亂時，門外有人喊。
“什么？”
奚落狐疑。
“我又有題不會了。”沈離道。
“好事啊！”
“好……事？”
“對呀！你想想看，你現在不會，等我把你教會了，你不會的題就又少了一道，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沈離：“……”
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