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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山河與你作聘

13.強詞奪理坑蒙拐騙皆可為之(4000)

我將山河與你作聘 山野澗 4140 2019-10-30 19:21:28

  一只蒼白的手拖著半塊肉到他眼下。他詫然,定定瞧著她。歸海瀾有些不大自然,不過很快恢復,眼中清清楚楚道:

  “我用手撕開的。既是你打來的,我沒有獨享的道理。”

  兩句話俱是她的真心話。她雖不是什么好人,不大通曉人情世故,但這些道理她卻還是懂得。

  他引雷造就這一切,卻又在墜落此處后處處搭救她。于私,是功過相抵了。她不愛欠人。等到回營自會備禮謝他。于公,因他引雷導致她蒙難,青洲軍定然大亂,對上冀軍勢必是苦戰。他們卻還是對頭。那更沒有欠對頭人情的道理。眼下雖不得不欠,但能少欠點便少欠點為妙。

  而她自不知曉息炾如此待她蓋因是將她選作了道侶。

  息炾看著她分明的眸子,冷肅淡漠的臉上竟是閃過了一絲笑意。

  小丫頭倒是分得很清楚。對旁人這樣是好,只是以后他們二人日日生活在一起,這樣倒是不必。也罷,橫豎他會教她。來日方長。他抬手接過肉塊,慢悠悠地咀嚼起來。連吃一塊肉時都十分淡然優雅,真乃是仙人也。

  口腹之欲于他來說皆是隨心情而定。他雖暫時沒了靈澤,卻到底是大半個仙人軀體,吃或不吃倒也無甚大礙。只是未來夫人如此,他不由得頗感欣慰,便是接了。

  一塊肉很快下肚。歸海瀾一直默默看著,見他吃了,才安了心。這才低頭看向自己。

  這一低頭,她結實地愣住。昨日還鮮明的傷口竟是都痊愈了十之七八。絕無可能是自行恢復的。她再一細看,身上本來都血污里衣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件大上幾個身量的中衣。那煙青色的織錦中衣,分明和蓋在身上的外袍是一套。

  她于是僵住。這才發覺息炾從方才開始便一直不倫不類地只穿著身里衣。她竭力藏住滿臉的不可置信,朝正靠坐在石壁邊的息炾射出一輪眼刀。

  息炾卻撐腮瞅著她。聲線平板:

  “那里衣臟污不堪如何能穿。我乃修道之人,自要濟世救人。便大方地給你清理了傷口換給了你中衣。還給你打一只野豬剝皮做了墊子。”

  歸海瀾聞言,有些沉默。

  興許修道之人超脫世俗,這些確實不算什么。她不該斤斤計較。何況是她受益,更不該斤斤計較了,于是有些微微釋然:

  “是我多慮。仙君公正不作計較。多謝仙君,歸海瀾往后定會報答。”

  不想息炾卻挑眉睨她道:

  “誰說我不計較?昨日為治你一身傷耗費我整整十顆靈丹,你可知曉這一顆靈丹在凡間萬金不換?況且我堂堂一介仙君竟伺候你一天一夜,你可知曉你病中胡言亂語擾我清夢?再者因你病重我特地漫山遍野尋找吃食,尋了半夜才擊殺這頭野豬給你剝皮做了墊子好睡得安穩,你可知曉因此我右腿受了傷?……”歸海瀾被這一番字正腔圓吐字清晰振振有理的“你可知曉”式排比句繞的有些懵怔,正想細細斟酌,不防那人卻平地里拋下一個雷:

  “古人云:救命之恩定當以身相許。你許了我,我便勉為其難與你結了鳶盟,不再計較。”

  息炾這一番話么,是個肯定加必定句。所謂肯定句么,就是對事物做出正確的判斷,加上必定一結合么,那就是必須肯定他這個番話是個正確的話。

  由此可見得歸海瀾以身相許一事多么肯定,多么正確,多么必定。

  歸海瀾:……

  她好似尋不著什么不該以身相許的緣由。

  想了一刻,她沉了語氣道:“你把我劈到這處,害我重傷,耽誤我許多要事。這,就算功過相抵了罷。”

  息炾不曾想他這樣一繞竟然被她繞道了開頭上。誠然是他一時疏忽引來的天雷害她重傷,也因這雷才冒出那莫名的九重塔等一干事。他不慌不忙地看著她,道:

  “此話著實不假。可若要再深究一層,若非你征戰九州,引得旁人不滿祭我出山平亂,又怎會劈到你頭上?”他見她一默果然又開始思索如何對答,極順溜地打斷她思考:“是以凡事都不能太過追究因果。若要追究下來那便沒了止盡,全是無解。你我各退一步,我不算為你換藥打獵烤肉做墊子之事,你也不算那雷劈之事。只需你償還那十顆靈丹便可。哦,不對,我倒忘了九重塔那一遭。那時若非我拼死護著你,你早被晃作一灘肉泥。這事我也不曾算上。一并與你抵了雷劈。”言畢掏出他的集寶囊,睨著她拍了一拍以示其中空癟。

  歸海瀾一時間緘默,隨后道:“那十顆靈丹,我出十萬金一顆如何?并著候唐秘藥給你送去。”一萬金一顆不換,十萬金一顆總該換了罷。候唐國秘藥也難得,小小一琉璃瓶盛著,百年才出一顆。乃是王室秘辛代代相傳,君王才可服用。食之聚氣通靈延年益壽。是以候唐王十有八九都跑去練氣無心朝政,被她一鍋端地很是順溜。

  她雖不知那十顆靈丹到底是真是假,但身上那樣多的傷口一夜之間好了七八,定然不是凡間藥物能有的功效。既然他討要,那便劃重金作報酬,再另外附上一味秘藥也不算辱沒那些靈丹。

  她畢竟不是未開智慧的癡兒,怎會作以身相許這樣無厘頭的蠢事。

  這么一想,歸海瀾不禁有些懷疑這所謂仙人的腦子。他確有神通不錯,然開口就是以身相許此類失了智的話。莫非但凡被他救的女子就要被脅迫以身相許?

  她詞匯較常人有些缺乏,一時間不知怎么形容這人,腦中突然飄過吠摩的臉,哦,大約借用吠摩的話來說是這樣的:

  “他娘的好一個道貌岸然的淫棍!不知廉恥碰上個黃花閨女便耐不住色心意圖染指!這般卑鄙下作也配稱作仙人?便是切了身下二兩肉做個太監都不足以為民除害!”

  這番形容應該很是妥帖。

  氣定神閑等她回應的息炾全不知自己被扣上了淫棍的帽子。聽她開口十萬金一顆丹藥倒不禁暗自道她年紀輕輕倒是富可敵國大方地很。反之一來竟是無論如何都不愿做他夫人。他有些不受用。有些自我懷疑起來。

  難不成是嫌棄他樣貌?這應當不大可能,他記著他的樣貌是四海八荒里公認頂尖的。大幾百年前還有一群好事的女修弄了甚天上地下美人榜,他好歹力壓檀溪仙子和芒朔仙君做了榜首。

  莫不是嫌棄他年紀大?還是因他要她償還靈丹覺著他太小氣?再者是她自己位高權重于是嫌棄他無甚作為?抑或是她記恨他害她挨了雷劈?

  唔,估摸是了。他的年紀罷,有多大他自己一時都理不清了,是她的千萬倍有了。靈丹一事么,他不過是尋個幌子,她若覺著不妥那么他便收了這個幌子。他無作為么,蓋因要閉關,好歹修道之人都是知曉他名號的。她若看不上這名號那他便去人間玩耍玩耍做個王侯將相類的哄哄她。挨了雷劈么……還不是惠思疏忽大意?

  這么一想,萬事都明了了。息炾仙君覺著自己頓悟了。

  他于是又挑眉,神色認真道:“我的年紀…也不十分大,你若因靈丹覺著我小氣倒也不必,靈丹于我無甚大礙,我不過試一試你的誠意。我雖如今在人間沒有什么職位,但你喜歡我也可入了塵世歷練一番,謀得權重,也好與你相配。

  再說雷劈這一事,我接到信物后本意只是困上一困你,無奈我那弟子粗心大意,掉落了風雷珠在一旁。風雷珠通靈認主,見我施法于是頃刻間襲了上來。

  我一時不察,引了天雷來。在此與你真摯地道個歉。”這約莫是他千百年來說的最真摯的一席話。

  兩人都不曾意識到,處境差太多這么個問題。因著二人全不是一個世界的,所以思維全不在一條線上,所以這思索方向也有些風馬牛不相及。

  是以歸海瀾面上神情不禁難以形容。

  怔愣疑惑震驚無語沉默在她臉上交織出一道怪異的景象。

  這大概是她十七年以來做過最為復雜的表情。

  她呼出一口氣:

  “…你或許誤會了什么。”

  息炾從容道:“無妨,你既喜歡那就這樣罷。”

  歸海瀾無言。

  于是這一篇便這樣莫名揭過。

  方才二人你來我往一番時間不短,此刻的谷中已是正午。南疆與青洲是個恰巧相反的存在,終年炎熱。

  是以歸海瀾剛踏出巖洞便感到一股熱氣在她周身盤旋不止。幸而她傷已好的差不多了,縱然熱病還有幾分余存卻也無甚大礙。她穩穩地運起內力護住周身,一股極寒的氣息瞬間將炎熱驅散。

  身后的息炾感受到她內力涌動,站在她旁邊倒也清涼。

  “此處,可確實是南疆?”她終忍不住出聲問到,雖大致有數,但還是不能確定。

  息炾懶散地肯定了她所問:

  “確是南疆無誤。”

  歸海瀾兩天中默了許多回,此時不禁再一默。

  南疆邊境,離冀朝的哏州城,三千五百里遠。若是快馬加鞭也要六天。況且他們墜落在何處此時還不知。常人不得不憂心,何況還有一幫將士等她歸去。

  若憑她自己,實在難以快快回到軍中。只得借助他人之力。

  “不知仙君靈澤可曾復原?若是復原,可否助我一臂之力?我定當重重酬謝。”

  如果不是真的無奈,她這樣的脾性怎會向旁人求助。

  算起來這短短兩天內的無可奈何已經超過她十七年間的綜合。原本她不知仙人真假,不過見了他也明了他無需弄虛作假誆騙她。只得將希望寄托到他身上。

  息炾自然知道她求助的緣由,將手在她面前一伸。

  她低頭看去。

  那如玉的手再一攤,明明白白顯出了白皙的手掌,掌心中如浮著細微的華光。

  他施施然:“看這靈力模樣,你覺著我復原了么?”他這話也不是完全欺騙。不過今早醒來才覺著五臟六腑內的靈澤恢復了五成。

  雖然這五成破開此境騰云駕霧足夠了,但不也是沒復原全么。

  將手心攤去時再手斂幾成靈力,有些見識的一看靈華微弱的模樣便懂得了。

  挺有見識的歸海瀾當然更懂了。

  她也不曾完全將希望寄托到他身上,淡淡了然道:

  “是我冒昧了。”她頷首致歉隨后向前走了幾步,拾起一根樹枝作刀,向一顆巨樹劈去。

  巨樹“轟”地應聲倒下,她上前觀看年輪。南寬北窄,左手邊便是北。

  她判定,穩步向北走去。息炾全程悠悠不做聲,見她判得了南北,便緊緊跟隨她身后,兩人間只隔著半尺。

  便是走了兩個時辰,二人全程無甚言語,草木隨著他們步伐沙沙作響,空氣中只彌漫著一股寂靜。

  一路上不少毒蛇毒蟲,奇異地是感知到他們的到來紛紛都避開,像意識到危險似的不再出現。兩個時辰的路途里,面上暢通無阻。

  而不見天日的暗處,有陰私悄無聲息地滋生。

  山谷中的陽光慢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紅霞光直直落下。

  不遠處有濃霧漂浮不定,看不見前方何物。霧氣慢慢像二人出飄散。二人雙雙停下腳步。

  有蹊蹺。

  兩人心中一齊道。轉眼看向來時路,已然不見影蹤。眼前除了一片濃霧便是漫天蔽日的蛇藤蘿,再無其他出路。

  他們集中五感注意著周圍。歸海瀾更是小心不已。

  滿天的蛇藤仿佛突然間通了靈性,群魔亂舞般像他們襲來。歸海瀾持樹枝作刀,一個輕盈穩妥的翻身躲過,抬手便傾注內里狠狠劈去。集結成一股股的蛇藤一次次被砍斷,但卻無止境地似的繼續成股襲來。

  此時被濃霧籠罩的地方,漸漸現出形狀——是一扇木門。蛇藤不曾罩上去。

  此刻的情形,是逼他們進去。

  悠閑以指作劍砍藤的息炾注意到了。

  不管門里會發生什么,他們若不想被蛇藤纏的力竭而死,就必須進去。

  他倒想看看有何乾坤。

  歸海瀾砍了滿地蛇藤,看見這蹊蹺的木門自然也明了了。

  進便進罷。若有異動,殺了便是。霎時間殺氣勃發,她眼中浮出久違的暴戾之色。

  二人對視一眼,紛紛飛身進了門中。

  站定,木門吱呀一聲倏地關上。進門是一片石道。墻上火折子似有感應,呼地紛紛燃了起來。

  不若門外一片翠綠景色。石道中荒蕪地很。墻壁上個一丈遠刻一只碩大的石雕頭顱,似人非人目光銳利,依稀可見九尾虎身。

  

山野澗

也許其實外表板正冷肅的人內心都有一個相反的自己   打仗拼武力算是阿瀾從小到大做的最擅長的事了。其余的事沒人敢教給她,她不是蠢孩子,在之后的征戰中難免會與人有接觸,所以會慢慢懂得一些處世道理,不過礙于她身份和武力值也沒什么人敢親近她所以這些事上沒有多少參照不太會分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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