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的”，齊藍把言青川的臉從他胸口扶起來，細細地看住她的眉眼。

　　“什么怎么想的”，寬大的指節包裹住臉，讓她無法專心。

　　“原帖背后的人，估計實在拿不到廣笙的其他黑料，才在今天這件事上大做文章”，齊藍耐心地解釋，“二來在他們看來，你們可能真的有什么，在那些人的觀念里，所有人都應該遵循這個圈子的丑陋規則。所以要解釋起來不難。”

　　“可那些圖和視頻，看起來可真真的”，她望著她，逐漸取得思考能力。

　　“哈哈哈哈，真不真，我們自己不知道嗎”，齊藍難得地笑起來，“我們難道沒有圖和視頻嗎？”

　　“青川”，他把她的兩只手完完全全地包裹在掌心里，“只是這樣，你的名字、照片會在短時間里，以很高的密度出現在新聞里，也勢必會有不和諧的聲音和關注加諸在你身上，比如，明天就會蹲在酒店門口的記者。所以如果你不愿意，我們可以不解釋，還有其他很多辦法。”

　　“還有什么辦法？”

　　“Amy有一點說對了，網友的記憶都很短暫，過兩天再出個新聞，今天的事就都忘了。我們發個強硬的律師函，廣笙好好呆在這里拍戲，你的話”，他猶豫了一下，“最好是請假出去玩幾天，眼不見為凈，那些好事者逮不到人，注意力很快就會被轉移，也打擾不到你。還有，如果你想發什么微博朋友圈，就發，我們沒有資格要求你，你也沒有義務配合我們的公關安排。”

　　桌上有手機在響，但無人理會。

　　“我可以躲起來嗎？不需要配合解釋清楚嗎？”

　　“有時候解釋，反而是最吃力不討好的，不愿聽信的人，總有各種辦法證偽。強硬的行動，反而最說明問題。”

　　“是這樣嗎？可你說我們也有圖和視頻啊？”

　　“哈哈，怎么辦，以我之矛攻我之盾，我該怎么辦。”

　　氣氛在齊藍一句玩笑里，稍稍活泛些，言青川覺得被包裹住的雙手，在一陣陣冒汗。

　　“你需要我離開一陣嗎？”

　　“不是我需要，也不是我想，是你的意愿。你可以把事情都留給我，自己出去好好玩，等平息了再回來。如果你有想說想解釋的甚至想罵人，都不需要過問我，想發就發。這是你的自由你的意愿，我完全尊重，只要你想，就去做。所以現在，告訴我，你怎么想的。”

　　言青川沉默下來。

　　她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一切發生得太快，又太荒謬，哪怕感知與理智已然回爐，但她仍不敢確定自己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我也可以回房間，你一個人好好考慮一下，在你正式考慮好之前，我們都不會做任何回應。”

　　“不，你別走”，言青川倏地反握住齊藍的手，“你先別走。”

　　“好好”，齊藍沒有動，“我不走。”

　　“那明天要怎么辦？”現在已經快十一點，而單廣笙明天的第一個通告是上午十點。

　　“我們已經抽調安保人員趕過來了，夜里就會到。”

　　“李導”，她突然想起來，“李導那里怎么辦，會不會遷怒你們，還有我，我一來就捅這么大個婁子。”

　　“來找你之前我簡單跟他匯報了一下。他什么沒見過沒經歷過，這點小風浪對老李，就是虱子咬。”

　　“可這是丑聞，還劍指電影，資方會不會有怨言，你們會不會要出讓什么利益，你，你”，言青川想問齊藍有沒有想到后續的應對，但她不敢問。

　　“肯定不會有你現在腦補得那么嚴重”，齊藍笑著幫她理了理頭發，“相信我。”

　　“那我是留下對你們好，還是離開好？”

　　“我說過了，只看你想留下還是想離開。”

　　“那”，她緊緊地看住齊藍，“如果我想留下，還能去劇組嗎，會被李導趕出來嗎？你們會不好處理嗎？”

　　齊藍也緊緊地回看她，不錯漏任何一個表情。

　　“莫須有的事，不想退”，她咬著嘴唇，帶著顯而易見的倔強，“而且我還有工作，單廣笙的稿子，我要寫完，還要寫好。所以現在，輪到你告訴我，如果我要留下，你會不會為難？”

　　“不怕會被人一直留言艾特還有人跟拍？”

　　“不是有保安嗎，我怕什么。”

　　“不怕被人杠被人罵？”

　　“我做錯了什么要被罵？杠精，拉黑就好了！”

　　“哦，言老師原來這么剛呢。”

　　言青川有點心虛，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保證，“不怕，我最剛了。如果我想半途而廢，也不想收聲，你和單廣笙打算怎么回應？”

　　“如果你真的不在意”，齊藍笑得舒心，“我們不是也有圖有視頻嗎，說實話，比什么迂回的拖字訣都慣用。”

　　“可你剛剛說解釋是最吃力不討好的”，她狐疑地問，擺出“你就哄我吧”的表情。

　　“解決方案都有優劣和前提”，齊藍舉手求饒，“在你愿意直面的前提下，解釋清楚事件，就是最優解。”

　　“那李導那邊還歡不歡迎我，會不會誤會，覺得我打擾了他的主演？”

　　問題一個接一個，她總覺得還有更大的沮喪在前面等著。

　　“我想應該不會的”，齊藍說。

　　“你怎么知道”，言青川沒好氣，“你是徒弟，又不是蛔蟲。”

　　“因為老李知道是我喜歡你想追求你，不是單廣笙。”

　　房間靜下來。靜得兩個人的心跳，交替地在彼此耳膜中碰撞。

　　齊藍嘴角噙著笑，似乎對自己造成的狀況不僅沒有愧疚，反倒很滿意。而言青川猜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桌上的電話又一次震動。齊藍松開言青川的手，任憑她慌亂地四處找手機。

　　她向陽臺方向比了比，示意出去接電話。

　　他比了個OK，揭掉攝像頭上掛住的紙，點開話筒。

　　沒等言青川走到陽臺，電話就掛斷了。一共二十通電話，有11個都是平次打開的。

　　微信就更數不清了，一堆小紅點，她足足下拉了兩次才算拉到頭。

　　“接電話。”

　　平次的新信息進來。

　　言青川深吸一口氣，撥了回去。

　　電話幾乎沒有響鈴就被接了起來。

　　“你在哪里，為什么不接電話。”

　　“還能在哪里”，她不高興地說，“酒店啊，剛剛一直在電話會呢。干嘛上來就這么兇。”

　　“你不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

　　“你不要罵我啦！”不等平次說完，她吼起來。

　　話筒里還剩電流和呼吸聲。言青川覺得心臟都快蹦出來。

　　“我在過來的路上。”

　　“過來？過哪里來？”她腦子漿糊似的，幾秒后才開竅，“你現在過來？！”

　　“不要重復廢話。”

　　“可你過來干嘛呀。”

　　“不知道，看你想干嘛。你要回去，我們就回去，你要去哪兒玩，哥就請你出去玩，你要還繼續工作，我就在那邊陪你唄。”

　　“服部平次。”

　　“別太感動。”

　　“我又沒事。”

　　“嚯，好大口氣！是誰啊，沒事躲被子里哭整宿睡不著。”

　　“爸媽知道了？”

　　言青川察覺到自己的哭腔。

　　“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我反正沒說，看你要不要自爆吧。”

　　“那還是不要了……”

　　“你一會兒酒店定位發我，夜里才能到。”

　　“要不要先給你訂個房啊？你自己開車還是司機開車？”

　　“我自己，方便點。不用了，我到了自己前臺開吧，你現在最好半步房門都不出，哪里都別去。”

　　“知道啦~”

　　“你們那電話會，結果出來了？怎么個解決辦法？他們要你怎么回應？你最好都先別答應，等我到了明天再說。”

　　“哪兒有這么多彎彎繞。人家隨我，想怎么著怎么著。我想留下來。”

　　“還方便么？”

　　“他反正說沒事，明兒再看看唄。”

　　“他是誰？緋聞男友？喲，怎么的，我還真有個明星妹夫了，正好我來考察考察。”

　　“啊呸，說什么呢。別貧了，專心開車，累了就停下來歇會兒。”

　　“哎喲，我們丫頭知道關心人了。”

　　“平次啊。”

　　“嗯？”

　　“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