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陳倉。”
“小倉啊,大家伙都在等著你呢!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你竟然遲到,太不像話了。”
“不好意思,院長,剛剛出車禍。”
“啊,有沒有傷到哪?嚴不嚴重。”
“嗯,挺嚴重的,車子撞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算是報廢了,好在人安然無恙,除了臉部有著些許擦傷。”
“人沒事就好,你這會在哪,我現在讓周音他們過去。”
“額,我在現場看熱鬧呢,院長,你別讓他們過來了,好啦,我現在就出發,一會就該到了。”
………
電話那頭些許沉默,張院長似乎沒料到是這么個情況。
“行吧!開慢點,注意安全。”張院長叮囑了一句。
“好嘞!”
“對了,這次回來,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交代一下。”張院長語氣一頓,繼而開口道:“關于你的身世。”
“什么?”陳倉聽到這話,心底驟然泛起漣漪,他結巴著問道:“院長,你的意思是,有我父母的消息?”
“也不算知道吧!”院長緩緩開口道:“只是一個物件,勉強算作一個線索,總之,你先過來再說吧。”
………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陳倉一時懵圈,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心中的觸動如同曇花一現,便悄然離去,隨后與院長嘮叨了兩句就掛斷電話。
黑色的suv在通往陽光福利院的大道上一路奔馳,陳倉摩挲著方向盤,眼神中透露出復雜的情緒。
‘害,有啥好糾結的,這些年不都這么過來的。
而且,指不定我那素未蒙面的父母,外頭欠下一屁股債,當年才把我扔在福利院門口。
反正,不怎么靠譜就是了,到時候拿到院長所說的物件再做打算吧!’
陳倉這么一想,瞬間感覺心情順暢通透了許多,腳下油門一踩,速度再次提升一檔,撒歡似的奔馳疾行。
………
然而,
霍然間,天象異變陡生。
四周的光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下去,原本灼熱的陽光瞬間熄滅,整個世界就像是被濃稠的黑暗籠罩著一般。
突如其來的異象讓陳倉猛地抬頭,梗著脖子望著窗外的天空。
“漕,這是什么鬼?”
穹頂之上,灼灼烈日依舊當空。
只不過此刻,它的表面好似被撕開一道黑色的裂縫,猶如黑洞一般瘋狂吸收太陽周邊的熱量,這就導致當前的世界被昏暗掩蓋,而日輪受到影響,體表形成一圈薄薄的光暈。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條漆黑的裂痕在太陽表面逐漸蔓延,膨脹以及縱向拉扯。
漸漸地,在陳倉的視野中的赤輪,焉然變成一輪有著黯瞳色的眼球懸掛在天際,俯瞰著這個世界,給地表的人類帶來了未知的詭譎與惶恐。
嘟嘟嘟!
正當陳倉陷入短暫的入神。
一輛疾馳的轎車重重追尾,劇烈的沖擊震蕩,使得陳倉出現了轉瞬間的眩暈。
猛烈的撞擊使得方向盤猛地失去控制,車體也因為打滑沖向了路旁的鐵欄桿。
隨即,
兩輛車在半空中表演了一套狂野的華爾茲,翻滾了兩圈之后重重落地,帶起一路電光火花。
“嘶……”
難以言喻的陣痛席卷全身,讓陳倉不禁呻吟了一聲,他稍微挪了挪身子,發現自己好像被卡在這逼仄的空間,或者,也有可能是自身的傷勢有些嚴重。
大腦此刻還是一片空白,耳畔依舊殘留著耳鳴,既然一時間無法動彈,他只好艱難的挪動腦袋,轉移視線。
透過扭曲破碎的車窗,他看到了不遠處,一輛嚴重損壞的轎車側翻著躺在一旁,亮锃锃的尾燈四目相對,仿佛在訴說著彼此悲慘的命運。
它的屁股上貼了一條令人害怕的標語。
『新手上路』
“淦!”
…………
…………
“嘶!”陳倉腦子一片混沌,他摁著太陽穴掙扎著起身,好不容易張開迷蒙的雙眸,然而下一秒,眼前的畫面讓他的表情陡然間僵硬住了,整個人陷入了宕機狀態。
“搞什么,這里是什么鬼地方,我身上這件病服又是哪里來的。”
“我記得,當時是開車去見院長,然后半路一輛新手車突然殺了出來,撞翻了我的車。”
“沒錯,我出車禍了,看樣子我真的傷的不輕啊!到現在還沒脫離昏厥,這一定是做夢。”
陳倉自說自話,時不時點點頭,宛若自我肯定的喃喃低語。
在一番自我推理后,他打起精神,抬起頭環顧四周,既然是夢境,那就沒什么好慌張的。
當下,是一處蒼茫白潔的世界,看不到邊界,陳倉甚至都懷疑自己身下所承載的,到底算不算大地。
不過對于夢境來說,如此不合理,無法理解的現象,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更不用說,一扇巍峨聳立的大門,散發著古樸悠久的氣息,莫名的屹立在自己身后,在這虛無縹緲的空間內靜靜地站著不動,好像也是蠻正常的。
現在只能祈禱,這扇門別倒了,砸到自己就行。
又或者從門內突然涌現出一大波喪尸,跟自己來一場你追我趕的友好互動。
“不對不對,不能胡思亂想了,這里可是夢境,萬一成真了怎么辦。”陳倉甩甩腦袋,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得嘗試著通過不斷暗示自己,清醒過來。”
念頭敲定,陳倉索性兩眼一閉躺在地上,讓大腦內的思緒放空,想要蘇醒的意念不斷警醒自己。
靜謐的空間內,綿長的吐息,富有節奏規律的心跳,與世隔絕的孤獨感席卷全身。
陳倉瞪著死魚眼仰望天空,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頹廢感。
“靠,為啥在夢里,反而覺得越來越精神呢!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困意,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會的,我在想什么呢!”陳倉為自己冒出的這個荒謬想法,不由得嗤笑著搖搖頭,作為唯物思想從小根深蒂固的良好青年,對超出科學的怪異現象,一定要客觀理性地去對待。
“或許,這里就是我的精神空間,而我之所以無法醒來,最壞的情況,就是現實中,我的軀體陷入了重度創傷,變成了植物人也不一定,要真那樣的話,那我豈不是要在這個地方帶上一輩子。”
一想到自己的本體,此刻在現實世界里,正躺在某家醫院的病床上等待著凋亡。
甚至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支付不起昂貴的醫療費用,一封通知書送到孤兒院,隨后院長帶著一支敲鑼打鼓的專業團隊把自己扛回家。
領頭的身著黑色西裝,頭頂禮帽,皮膚黝黑……
糟糕,畫面感實在太強了,嚇得陳倉全身的力氣宛如被瞬間抽空,一股虛弱無助的感覺涌上心頭,不由得扶起了一旁的大門。
稍息片刻,陳倉這才覺得堵在心口的悶氣漸漸緩了過來,既然自己已經清醒,雖然是在無法言喻的精神空間內,那么就還有機會返回現實世界中去。
“可是該怎么去呢?”
陳倉泛起了嘀咕,他抬頭重新打量起,倚靠在自己身后,這扇巍然屹立,造型奇異,散發著深奧幽邃韻味的龐門,這算是這個空間除自己之外,唯一的實物。
“欸,我的手!”
猛然間,陳倉這才發現,自己撫在門上的左手像是被吸附了一樣,一時間竟無法掙脫,他不由得加重了幾分氣力,好不容易將手收了回去。
然而,原本堅硬光滑的大門表面,竟然浮現出了一道掌印,正是自己左手所拓印的位置,隨后,這道手印逐漸削薄,直至消失在眼前。
“咦,怎么回事?”
眼看著手印從出現到消失,思緒混雜的陳倉更加的懵圈。
原本他還可以安慰自己,這就是一場夢,夢里所看到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臆想罷了。
然而,剛剛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的一幕,顯然是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糊弄過去了。
不對勁,這真的太不對勁了。
米黃色的大門宛如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整體渾然天成,巧奪天工,上面的紋路溝壑縱橫,蜿蜒曲折,交織成一幅類似于枝干的圖案,疏密有致的光禿枝蔓上,掛有9個虛幻的圓輪。
圓輪依次往上排列,最頂端的圓輪宛如置身于深幽可怖的大口之中。
陳倉盯著面前的門,不由得愣了一會,當他全神貫注地審視著的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他腦海中慢慢滋生,就好像這扇門,同樣在回應著他的凝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妙聯系正在他與門之間傳遞。
“喂,你醒了?”
就在陳倉出神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從門內傳來。
“誰?”
陳倉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他震驚地環顧四周,發現并沒有人,又繞著門徘徊了一圈。
“你在門內?”陳倉有些遲疑道。
“這不廢話,聽不出來嗎?”門內的聲音再次響起:“兄弟,你就是新的推門人?”
“推門人?”陳倉試探著問道:“意思是你被關在里面出不來了?”
“我要是能夠出來,還要你推門干嘛。”門內的生物再次放出話來:“你看看能不能開門把我放出去?”
“哦,那我就放心了。”陳倉松了口氣,低聲細語道,他有點慶幸,至于開門,想都別想。
當下的情況,已經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詭秘的大門內傳來莫名的話語,情況越發的朝著不可控的未知急劇發展。
無數的思緒在陳倉腦海中連番閃過,略許沉默后,他決定拋出一個最為哲學的問題。
“哈……你看咱倆還不熟,就這么見面怕是不太好吧,要不,你先告訴我你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
門內的聲音沒讓陳倉等太久便傳來了回應。
“我叫喰語,這里,是你的思維空間,而你,之所以出現在這里,是因為現實中的你瀕臨死亡。”
“所以,是你將我帶到這個地方!”
“不,我無法干涉你的一切,應該說,是你自主地來到這里修復身體,通俗易懂一點,這是你本身所帶的自我保護機制起到關鍵性作用。”
門內的聲音似乎十分坦誠地回答陳倉的提問。
“那么我該怎么離開,回到現實世界?”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這個地方,雖然還是有很多迷惑與不解,但陳倉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待,未知代表著恐懼,避而遠之,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說了這么多,你倒是把門開一開啊!”門內的那位開口道。
聽到對方略帶不滿的聲音,陳倉生怕把對方惹惱了,想了想,還是佯裝推了兩下,咬著牙關,以一種頗為吃力的口吻道:“不行啊,這門太沉了,打不開。”
“打不開嗎?”喰語沉默了。
陳倉挺直腰桿,繼續說道:“要不你等我回去吃個飯,再來看看。”
“好吧,回去的方式也很簡單,你觸碰到這道門,心里默念走出即可。
吃完飯一定要記得回來哦!你該不會騙我吧。”
“放心吧,我陳倉的信譽一向杠杠的!”
陳倉拍著胸脯保證道,心里卻想著拜拜了您嘞。
他立馬將掌心再次與門貼合,心頭默念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念頭剛落,驟然間,一道白光充斥著他的視野,一股強烈的失重感拖拽著他向下墜落。
陳倉在猝不及防,滿臉錯愕之下,原地蒸發,只留下神秘的門坐落在這片蒼茫無際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