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_好看的小说免费阅读_红袖添香 - 阅文集团旗下网站

首頁 現實

情癡

45 馬成功當村官兒(三)

情癡 天上口 8724 2020-08-18 10:26:25

  這些年婚宴別說那常規的“四大件”了,就是那大蔥燒海參、油燜大蝦、清蒸鯢魚、老鱉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一盤子一碗端上來……新郎官攜娘子去敬酒,攝像師把這些場面錄下來,金婚年齡看,給兒女看,有個好好的回憶頭;對這些人敬酒必須喝,不能喝與人分著喝,長輩人自有長輩人的謙恭與矜持,說些祝福的話,百年合好的話;可同村的、同輩的、同學或者同事們則大大不同了,奉勸夫妻喝交杯、喝雙杯:“酒是天上水,越喝人越美;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新娘子只有新郎官代替喝,鄉親同學同事們吵嚷又是不愿意,新娘子則苦不堪言了。有時候把對新人灌醉了,顧不得顛鶯倒鳳了,結婚反成了受洋罪兒。

  有人說:“別仰仗龍鄉酒好啊,用多了當然也會醉……”李明建感覺沒意思,雖然去敬酒了,親朋好友不執意勸他酒。“明建”“民建”不過一字之差,不值得那樣子。蘇君紅怕被灌醉出洋相,不勝酒力在逃酒。回家的路上,曾姍姍問:“李明建為啥改名字李民建呢?”

  馬成功說:“我也挺納悶兒,自小學至高中一直叫李明建。要說讀師專或考師專改了名字了……”

  曾姍姍感嘆說:“什么是素材,這就是素材啊!什么是生活,這就是生活啊!你如果沒有王胡寨那種艱難情況下有人種大煙,不可能寫出來篇《女隊長》;我如果不來趟十八戶村,不可能寫出篇《圈豬兒》。小木匠哥,你是那樣聯想罌粟花,‘那花兒低著頭兒,窩著脖兒,曲著莖兒,羞澀得如閨中少女;一經開放碩大的腦袋抬起來,嬌艷得咄咄逼人了……’我敢憑空聯想比葫蘆畫瓢揣測李明建,李明建或許師專也沒有考得上,把一個考上覺得寒磣的李民建頂替了。他哥哥李明輝什么人?運籌帷幄的人,操縱事態的人;李明建自然有機會讀師專,麻子橋鎮教中學,害了蘇君紅,忽悠了蘇君紅……”

  馬成功問:“曾班長,你有依據嗎?揣測與推理一個樣,說人應該有依據在手里。”

  “高考時我們那兒有人找代考,考不上通過門道替別人,今天遇到的偶像或許正是李明建。話再說回來,李明建頂替人就好么?心理承受得了么?”曾姍姍猜測,李明建考上考不上師專馬成功肯定知根底兒。就是自己的同學同樣達不到情感超越說道他、檢舉他。遺憾地說:“人生的路全靠自己走,蘇君紅與李明建同事好一段,沒有真正了解透李明建;李明建如果真有那種事兒,心里未必就踏實。就算素材也憑空聯想了……”

  馬成功說:“李明建數學好,英語好,未必考不上師專。我認為蘇君紅忒雞蛋里挑刺了。有人說找對象像買鞋,合不合腳只有腳知道,心知道。曾班長不遠千里隨我來,是否感到‘合腳’呢?我再匯報一遍并不遲:與李明建一塊長大的毛孩子,復讀過,嚴麗麗攪纏過,戀過康淼淼,溫家人稱‘女婿’,礦井里一身泥兒水兒警察‘叔叔’撈出來……”

  “這個我全知道,當然逃不了你馬成功……”

  “姍姍班長,時過境遷了,不是過去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并不像圈奶奶一生辛苦從一而終了;那樣太悽苦、太累人。據某資料講,現在離婚率非常高,結婚的小兩口說掰就掰了,處一種新婚危險期。這種情況武安某村子里就有兩三家,據說十八戶村也有兩三家。可話再說過來,‘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婚姻也需要遷就或諒解,體驗出對方優點來……李明建、蘇君紅一塊備課一塊兒去教書;節假日去爬山,去逛點,幫助父母掰棒子干農活。發現對方長處了,先結婚后戀愛。蘇君紅說,我怎么遇見這么優秀的李明建!李明建說,我怎么遇見這么賢惠的蘇君紅啊!就有了愛情結晶了,下輩子仍是那兩口子啊!另一種情況蘇君紅心量小,生忌諱,對李明建的名字一直搞不通,弄不透,過則過不過就離婚,分道揚鑣另外組織家庭去。是新婚危險期,也算新婚磨合期……”

  “磨合期?”

  “磨合期。”

  “我們也算磨合期?”

  “應該是磨合期。”

  “磨合期……”曾姍姍用些酒,滿眼情分望著馬成功,盯著馬成功。回想院校第一堂課,張老師講過磨合期,處相處融恰上,好多地方“拆來的部件”融合一個班級上。“磨合期”馬成功用夫妻情感上,深一層意思了;自己愛馬成功人員上、文章上、話里有話一語雙關上、或者貧嘴上;近半年光景可能真是磨合期。說:“本班長用些酒,看見人家想起來咱,你看那李明建抱蘇君紅上花車。抱抱我,抱起來我……”

  “放心,那時候不讓抱也要抱……”

  “今天本班長喝高了……”

  “騙人吧?你喝高我也喝高了。家里對子沒貼呢……”

  “貼對子?”

  “傻不傻,貼對子就是貼春聯、貼門神啊。”

  “如果我真讓你抱呢……”

  “那我就真抱了。曾班長,你說我背過你幾次呢?村里人會說你出洋相、冒傻氣、馬老摳家二小子帶來這么個三妮子……”

  “你不是說我是你三姨么?敢說你三姨傻,那還了得啊,那還得了啊!”曾姍姍捶他幾錘,住他胳膊肘,十分柔情表現在“”上說:“咱這地方喝酒那樣勸,真有人喝醉了,真有人喝高了;其實喝就喝不喝就畢,差點兒給人家跪下去,小氣不小氣?劃來劃不來啊?看來勸酒應該有方法、有技巧、有理由、說不住人家真不喝。”馬成功說:“其實勸酒也需要斗心眼兒,玩圈套。你們那兒沒有這樣過?”曾姍姍說:“不知道,沒見過。”接下來問:“馬成功,這就是濮陽龍文化?清豐縣酒文化,李明建拜哥嫂孝文化?那倆人不知道掰不掰,不知道孝不孝?”馬成功問:“別說她,先說你。對我爹娘孝不孝?”曾姍姍問:“你對丈爹丈母娘孝不孝?”馬成功說:“孝。”曾姍姍說:“我可吃不準,也許會孝也許會不孝。也許是打公罵婆的壞媳婦、孬媳婦。”馬成功說:“可不敢像王蘭蘭,那我就傻眼了!”曾姍姍說:“說不定比王蘭蘭更家伙、更壞些!”

  至家,見紗燈掛上了,妹妹站杌子上與嫂子忙著貼門神、貼對聯。馬成功臉上掛不住,說句歉疚話:“謝謝嫂子了,吃婚宴偏您了……”嫂子不經意望望柔情似水的倆人說:“誰叫我嫁給你哥呢?誰叫我是你嫂子呢?你們大學生兩口子沒尾巴鵪鶉似地跑,一會兒當村官兒,一會兒逛廟會,一會兒吃婚宴。爹爹跟你哥沒有回來,我不貼誰貼呢?我不干誰干呢?一個累字就值錢,一個嫂子就值錢啊。我為代村官兒的嫂子覺得榮耀呢!”門框刷糨子的妹妹說:“嫂子說,那倆人說不定啥時候才回來,定不住傻著臉兒叫人家灌醉了,貼上吧,就貼了。”

  嫂子說:“吃婚宴肯定犯渴了,快去喝水吧!”

  曾姍姍想:“嫂子把我們比‘鵪鶉’,馬成功是公‘鵪鶉’,自己則是‘母……鵪鶉’。相比魏巧蓮比‘井里蛤蟆醬里蛆’強多了,意思在‘水’與‘醬’的生活里。可‘蛤蟆’、‘蛆’風馬牛不相及,說到底聯不成姻,將來成不了兩口子,不可能一個鍋里攪勺子。康淼淼把繡有鴛鴦戲水的定情物給了他,嫂子比喻自己與馬成功應該是戲水鴛鴦了,潛意思祝福我們倆。沒有見過鵪鶉啥模樣,也許有尾巴會守窩、不瘋跑;與馬成功瘋跑了,嫂子比成沒尾巴。”

  至此,曾姍姍說不清疼愛或責怪馬成功。任何地方都會有人戀,野鵪鶉嚴麗麗、溫珂兒、姚藍也虎視眈眈馬成功;李明建的媳婦蘇君紅覬覦暗戀馬成功;小女人王蘭蘭(眼睛)瞀瞀地窺視馬成功。極一種醋酸勁兒,心里并不是好滋味兒。漫不經心接過來對聯貼。見對聯上寫:“唱響時代主旋律,匯集社會正能量”。馬成功能否正能量多些呢?會不會節外生枝呢?聽見了院子里很響的說話聲。馬成功問:“誰在嚷啊?”嫂子不經意地說:“還能是誰呢?兄弟成了大忙人,沒有過年呢,吃飽撐著了;代村官兒家也不清閑,又找村官兒調解呢……”馬成功聽出來嫂子諷刺夸獎的混合味兒。曾姍姍嘲笑說:“代村官兒又攬住了新活路啊!”

  聽出來是彥軍嬸子高聲大嗓的喳喳聲。彥軍嬸子綽號“小短腿兒”。未考上學時聽說婆媳倆常斗嘴,常生氣,就要過年了,婆媳又生什么閑氣呢?像彥軍嬸子這類人,別說代村官兒,就是進軒叔在家難說講清楚、說明白。曾姍姍心里說:“又是何人尋馬成功調解呢?如何調解呢?能不能用日后文章里呢?”

  馬成功用笤帚使沾貼的對聯皺褶舒展開。至院子里,娘正在勸導彥軍嬸子說:“你們婆媳倆啊,咋說咋講呢?磨嘴磨油了,生氣生慣了,整天價瞪著烏雞眼,互挑著毛病過日子;狗皮襪子沒反正,媳婦不挑婆子的錯,婆子不拿媳婦的嫌,這大過年的該炸的幫著炸,該蒸的幫著蒸,婆子媳婦謙讓些;不愁吃不愁喝的,有啥閑氣可生呢?親戚鄰居都說好……”

  彥軍嬸子不屑擺一下臉子說:“我老摳嫂子啊,哪有那種好事啊!恁是不知不曉啊,一家不知一家和尚不知道道家啊!媳婦一閃進門來跟我叫上勁兒了,小眼乜斜著,小嘴兒烏嘟著,滿眼挑我的肉刺兒。我一時想不通,從哪兒說起呢?有這種仇恨呢?嫂子啊,說到底我孩子相親時,我說美巧臉上不干凈,蠅子屎,有雀斑,再相一個看看吧,擋不住遇上更好的。哪想龜兒子看王八對眼啦,離了她不娶啦;閃過門來不中啦,到處張揚我小短腿兒,我腿短是一天半天的?我男人腿不短,我兒子腿不短;我老摳嫂子啊,恁不知不曉啊,她娘家人個個小鼻子小眼睛;她娘家爹小能人門樓頭,細矇眼,酒糟鼻子沒個人樣子。倒說我小短腿兒,我腿再短也比她娘家爹娘強多了;我腿短窮年月給餓的,替驢拉磨給累的……這大過年的,誰執慣呆在閨女家,閨女不嫌女婿嫌,女婿不嫌親家嫌;到家大門敞開著,鬼影兒沒個人,東西沒拾掇,沒炸面托子,沒有炸丸子;肉倒是割來了,排骨沒有剔,沒有盤餡子;就下手活面了,醒一醒炸面托,炸蘇肉,對不對?不知道她哪兒暈來了,一下子沒好話,硬吵我不洗手。我說我洗過了手,她死纏活纏硬說我不洗手,我再不干凈手上有屎么?這大過年的飯食誰不洗手啊,我老摳嫂子啊,我不該回來啊,該呆閨女家過年啊!俺有兒有孫的,不可能閨女家過年啊!俺滿意真不該娶她啊!高美巧一身窮毛病,招天不沾家里的土,沒日沒夜跑傳銷,我兒子掙大把大把的錢高美巧扔了啊!這大過年的,也不想我安生一天啊!孫子是我摟大的,抱大的,帶大的,大了不叫孫子理我的茬兒,學習攆不上,班里倒第一,我在家不可能這么個樣子啊!我就把孫子管好了啊,兒子掙大把的錢不肯給我一分一厘啊,年節下真是難過啊!”彥軍嬸子絮絮叨叨嘴上冒白沫兒,抽泣或垂淚,娘插不上嘴。之后,彥軍嬸子擤把鼻涕身上抹抹說:“這高美巧乜斜著眼梢子,心眼子多著呢,不斷3塊5塊的扔地下,看我撿不撿、拾不拾。可我精著呢,一眼也不看,一眼也不乜,我再沒有錢我省著,要不給閨女要幾個,女婿給幾個,我拾那錢肯定惹下亂子了,成了秧兒了;我做飯高美巧再好也倒掉,一下子放那一勺子油,另外做飯去;饅頭過油炸,燒餅過油炸,火腿過油炸,香蕉過油炸,蘋果過油炸,恨不得連人過油炸;過油的東西再次過油炸,炸得焦黑就扔了……”

  嫂子、妹妹偷偷笑一下,忙著貼對聯,不理會嬸子扯閑話;小侄子不經心大人說什么,或者鄰居串門子,正在喂鴿子、逗鴿子。猛一托那白白的鴿子,飛起來一群鴿子來,村子上空飛幾圈踅一陣,落下來覓食了,偶爾望一下院子里訴苦說故事。

  彥軍嬸子是讓人坐了三輪車壞了起動器又要人攤錢賠錢的彥山大娘弟媳婦,木器廠馬如意的親二嬸。據說馬如意小時候不叫馬如意,眼大額頭高,虎頭虎腦的,挺討人喜歡的,起名字叫小虎,或者叫小虎子。后來彥軍嬸子生兒子,相比嫂子的兒子顯得瘦弱些,心里不平衡。意識哥哥家虎子欺負兒子過日子,起名字叫“杠子”,“馬杠子”。“杠子打虎”不言而喻了。滑天下之大稽了,天上掉下來生閑氣。弟媳婦遞招了,妯娌倆就吵嘴,就磨牙,發展成王蘭蘭與婆子一樣指著對方鼻子啳。那時候馬進軒服役了,復員為民兵連長,當村長是后來的事兒。妯娌倆鬧得不可開交了,找到了村支書黃可寅。黃可寅笑了說:“現在人活得顛倒了,3天飽飯吃撐了,找你們族長馬老五,(老五爺)一級一級來,族長管不了我再管,事情鬧大了我再管,我沒有時間管這些驢尾巴吊棒槌的事兒!”

  老五爺說:“孩子起名字自有家譜,名字叫什么虎子呢?咱姓馬,馬虎子或者馬老虎這名字中聽么?可人家起虎子彥軍家不該給兒子起名叫杠子。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杠子算是人名么?長大了誰愿意與杠子來往呢?能不能娶上媳婦很難說,媳婦閃進門夯死媳婦了……”彥軍嬸子反駁說:“她不起虎子俺不可能起杠子。虎子也不算人名字……”老五爺不跟未出五服的孫媳婦磨嘴生閑氣,彥軍咋娶這么個媳婦啊!老五爺把彥山大伯家兒子改名“馬如意”。彥軍叔家兒子改名“馬如常”。說:“不敢惹事生非了,惹鄉親們笑話了,妯娌互幫互助有啥不好呢?”暗下把彥軍叔狠狠吵那么一頓說:“白長個男人頭,自己的媳婦也管不起?這樣挾制你哥嫂對不對?起名字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咱家族名字從你那兒亂套了。你這個彥軍啊,我咋著說你呢?”彥軍叔說:“我說話她偏偏聽不進,只認自己一道子理兒,凈生歪點子,人家就叫虎子唄,自己的孩子叫獅子豹子也行啊,叫什么杠子呢?孩子是堂兄弟,大了少不了互相幫襯著,杠子中聽么?”都有孩子了,彥山大伯、彥軍叔在老五爺主持下,各支鍋灶分家了。彥軍嬸子對兒子的名字還是不順心,痛罵馬老五偏心眼兒,“馬如常”就沒有“馬如意”聽著順。自作主張給兒子改名字“馬滿意”。后來老五爺直揺頭,殊不知有位去世長輩人馬滿堂,重了去世長輩人一個字。

  彥軍嬸子是十八戶村出了名的小廣播,不像過去生產隊,責任制后,不敲鐘上晌干活了,莊稼愛長或不長,不掐草帽緶子不喜歡打麻將。吃過飯鍋也不刷走東家串西家扯閑話,沒心沒肺說些捕風捉影的事兒,往往東家扯住西家了,榔頭扯上棒槌了。當嘴傳出去,兩家瞪眼了,彥軍家舌頭長編的空兒。就搶白得彥軍嬸子臉上掛不住。說:“我是那樣說的么?別往心里去,老天爺能作證,記得沒有那樣說,有就有沒有算畢,你們想想吧,我有仨心眼子會說那種傻話么?編那種瞎空么?”鄰居知道此女人不理智、欠把火、仨心眼子也沒有,就不了了之了。二存讓家或者發祥嬸子說:“彥軍嫂子啊!”或者“彥軍弟妹啊,責任田也該鋤鋤了,棉花也該打杈了。”彥軍嬸子說:“回去我叫彥軍鋤,打棉花杈……”

  十八戶村是傳承下來的木匠村,彥軍叔手藝粗糙,并不是全活路,偏有臺電鋸電铇子,干種小行當,方杌子、小椅子、馬扎子、吃飯桌、老年人蹲大便的屎凳子,集鎮上賣賣去,比別人賣的價錢低一些;生意淡了城南村有個蓋屋子班,不知苦不知累,開攪拌機,提大大的泥兜子,拉挺重的灰車子,一身破衣裳,再熱再冷的天難得有一晌閑暇時間來,并不埋怨媳婦或兒媳婦干不干,只有抽時間自己干。

  曾傳言彥軍叔結婚時,彥軍叔腎功能好,晚上不咋解小手,不需要掂尿罐;彥軍嬸子不敢說腎功能不好需要掂尿罐。兩口子常吵嘴、或磨牙;她萬奶奶祖奶奶說啥不過了,撕了訂婚證,摔了訂婚照。正如馬、曾說的新婚危險期。后來彥軍嬸子感覺彥軍叔有優點,有長處,離不開這個人,故意尿鋪上,硬說彥軍叔尿鋪了。逼彥軍叔天天掂尿罐,第二天早上倒尿罐,磨合期中鎮住了彥軍叔,十八戶村一道長街當趣談。后來馬成功編織故事嚇唬嚴麗麗,說自己尿鋪了,或許受彥軍叔故事感染的。馬成功就算學木匠活,想不出來那種歪點子。

  曾姍姍來十八戶村一周了,初見住閨女家歸來的彥軍嬸子,一嘴粘垢的黃門牙,臉上有洗不凈的青褐癍;衣服好久沒洗過,如同抹了層油漆明晃晃,有種聞得見的狐臭味兒;就要過年了,就是住閨女家也該洗洗啊!或者閨女買一身。就有種想法了:“若是馬成功的娘,不在十八戶村過年了,或許與馬成功‘拜拜’了。”

  馬成功見彥軍嬸子直槊槊站著,挪凳子嬸子坐下來說:“嬸兒,過年了,鬧什么饑荒呢?又吵嘴磨牙呢?為婆母,應該心量寬一點兒,讓她一點兒,慢慢避免生氣了。”心想說:“兒媳婦沒有給嬸子掂尿罐倒尿罐么?沒有舊社會傳承下來的規矩侍候你么?”

  “咦!”彥軍嬸子那么一扭臉,十分無奈地說:“二侄子啊,高美巧不光與我磨牙啊!光磨牙我燒老鼻子高香了;攤這么個兒媳婦我倒八輩子血霉了,我上輩子沒有作孽啊,我咋這么著命苦啊!”絮叨一檔一檔子事情之后說:“二侄子啊,回來我就聽說了,帶這么個好媳婦,可把你娘景死了,我咋沒這么個福緣啊!修不來這么好個兒媳婦啊!”

  曾姍姍被這么不咋樣的未來婆家嬸子夸得自己左右看,覺得自己窩囊了,遜色了,扭頭去了西屋了。

  馬成功說:“好嬸子,我離家將近半年了,對您家情況不了解,不敢說您的對還是滿意嫂子的對。就要過年了,代村官兒不敢胡亂問‘官司’,就算進軒叔在家,也推年后了……”

  彥軍嬸子說:“那,俺家的事兒,你得說說勸勸你滿意嫂子去,她不該這樣挾制我。高美巧一肚子孬心眼兒,就不像人辦的事兒……”

  馬成功說:“好嬸子,外縣傳過個辦法不知道知不知?”

  彥軍嬸子說:“這大過年的,只知道高美巧惹我閑生氣、吃飽不餓其它全不知。”

  馬成功推委說:“嬸兒,進軒叔家有張家庭瑣事調查表,如果張三李四王五郝六家庭不和惠,發給村民評判理兒,表格上劃圈或打叉;當然了,叉打多了錯誤大,圈兒多了錯誤小,或者優點多。都說群眾的眼睛是桿秤,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可這種劃圈打叉程序村民們并不是白打的,尤其是改革開放時代,市場經濟時代,眼下過年了。負擔打叉劃圈人的責任人,是得罪人不落好的事兒,要收費……”

  “要收費?”彥軍嬸子吃一驚。

  馬成功說:“據說,收費也不是個小數目,眼下過年了,劃圈打叉也推年后了。”

  彥軍嬸子問:“咋會這樣子啊,這是誰出的歪點子呢?”

  馬成功說:“這不是歪點子,是外地傳過來的好辦法。”

  彥軍嬸子說:“那,這錢該誰出呢?”

  馬成功忍住笑說:“天上不可能掉錢的,誰打‘官司’該誰出。這是和諧鄉村的最好辦法了,可這種收費價位還挺高;嬸子還是回家過年吧,就算填表打叉也推年后了。村民不一定支持您,不一定認為您做的對。”

  彥軍嬸子說:“他娘那臭腳丫子,媳婦踹我三腳也不出那冤枉錢。弄得十八戶村一道長街不知道我婆子怎么當……”

  馬成功說:“嬸子啊,不知道你會不會當婆子?”

  彥軍嬸子說:“各說各的理兒,我覺著我會當,十八戶村都沒有我婆子當的好,柳格鎮、全清豐縣都沒有我婆子當的好;我不會當婆子不是她高美巧的婆子了?不可能返過來稱她是婆子,那不是世事顛倒了?沒有道理了?”

  “嬸子啊,十八戶村好婆子多著呢,好兒媳婦多著呢;不會當可以學著當。就算會當就不學了么?驕傲自滿么?現時代種莊稼施肥打農藥,老五爺那套老把式行不通,就不學了么?黃支書經常學習上黨課,想方設法幫助村民致富,就不學了么?我為代村官兒也得學,況且認真學;現在大學里有專修村長這門課,也得學理論,學技巧。”馬成功講些大道理,與屋里重新出來的曾姍姍笑了笑。娘覺得兒子逗未出五服的弟媳婦沒有覺出來,廚房里開著水,忙去了。馬成功接下來問:“嬸兒,滿意哥(打工)回來了冇?”

  彥軍嬸子撇嘴說:“那悶鱉啊!回來了可。一頭扎屋里,不跟娘說句話。有人說,‘娶個媳婦添個內奸多個叛徒來’,一點假氣兒都沒有。內奸叛徒真不知道是他娘的啥東西、啥玩意兒;小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

  馬成功說:“滿意哥文靜人,話少些。嬸兒消消氣,回家過年吧,美巧嫂子不安排您就歇,專職當婆子。有兒子在,孫子在,彥軍叔在,滿意嫂子不讓您吃,那就是她不對。十八戶村二里半長街滿意嫂子看能見人不?能從街上過去不?”一說這,彥軍嬸子說:“二小子啊,這話不假。不讓我吃,她是瘋了還?俺滿意再不跟我一個鼻孔出氣兒也不愿意她……”馬成功說:“嬸兒,就幫助燒燒火,打打雜,掐掐草帽緶,村街上跳跳舞,扭扭健身操。拜年尚早,初一給嬸兒拜年去!”馬成功說笑著,與曾姍姍送彥軍嬸子大門外。

  至此,紅燈掛上了,院內外對聯貼好了,過年的喜氣溢出來。馬成功為防塵院里灑一下水,掃院子。曾姍姍見來了個頗像要飯的人,似乎不是要飯的。曾姍姍猶豫間,馬成功丟下來掃帚說:“爹,您回來了?”曾姍姍愣了愣神兒,隨馬成功回十八戶村一周了,見到了準公爹馬老摳。背著個魚鱗袋小行李,一身灰頭灰臉的,手上龜裂凈是血口子,胡子似些亂草叢,迷彩服衣服有吸煙燒的好些洞。想起來服裝廠同學講的刁鉆的馬老摳;鍋底灰當跳蚤藥騙人的馬老摳;為尋兒媳婦屋脊上瘋顛亂喊的馬老摳。蹲地下好生笑一陣子說:“叔,您回來啦?嬸子說您明天回來,我把這行李接過來……”

  “你就是姍姍吧?我聯絡窯當村幾個人,連明徹夜活茬子干完了,剩些尾工說啥不干了,過年了,人人往家趕啊。說那主人家,你家過年不?繼續干質量好不好?這閨女,笑個啥啊?笑我這身衣服吧,干這種行當不穿什么好衣裳……”馬成功把曾姍姍接過來的行李袋子接過來,滿家人圍上來,馬成功的娘像迎接皇上擺駕回宮一樣迎接馬成功的爹馬老摳說:“祖爺啊!馬彥魁,就你這身打扮、路上真不敢認你了……”

  馬成功的爹說:“認不認都是孩子的爹!車上那人擠啊,一嗡一塌的!”

  當大年初一起五更,馬成功、曾姍姍至彥軍嬸子家拜年時,彥軍嬸子回嗔罵道:“你娘那腳丫子,拜什么拜啊?你二小子真會編瞎空兒,誆得我認真了,哪有打叉畫圈兒的事兒啊!”馬、曾被說笑逗樂了。此時,彥軍嬸子年節下換了身干凈衣服穿,看花色穿戴與年齡不相當,自我感覺挺美氣。

  被娘稱“悶鱉”的馬滿意,小時候瘦弱,長大秀出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高中畢業上二年技工學校,外地一家汽修廠搞維修,手頭有絕活,據說聽聽聲音能斷定汽車出了啥毛病,廠里離他玩不轉。滿意哥打工挺如意,回家一攤子不如意。滿臉苦衷把給父母拜年的馬、曾讓進屋里坐,提起來母親與媳婦鬧矛盾,不爭氣的兒子一頭霧水了。說:“家里不和惠,你叔想管管不起,我把錢匯你嫂子卡面上,你嫂子全部扔到傳銷上。麥子地底肥沒撒上,犁地的工錢沒有給人家,營銷點差人家幾百塊,想點子叫我跟她干傳銷;孩子上學倒第一,連絡康轱轆村、李家樓村幾個搗包孩子跟老師搗起了蛋,羊屎蛋子弄老師茶杯里;家里沒有錢,屋子沒法子蓋……”

  馬成功說:“滿意哥,你為兄,我為弟。按說輪不到我說話的份兒了,有些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馬滿意說:“眼下你是代村官兒,沒什么當說不當說。”

  馬成功說:“滿意哥,你最上算的辦法別出外打工了,家鄉搞創業,政府一再鼓勵外出的人搞創業。”

  馬滿意吃驚地問:“在家搞創業?”

  馬成功說:“你想啊,這樣你能安心么?在家干事業沒有后顧之憂了,能夠教育好孩子了;管理那些田地了。”

  馬滿意說:“想不到家被娘、高美巧弄成這樣子;我慫,我熊,我笨蛋,沒有臉面街上見人去。”

  馬成功說:“滿意哥,我覺得你才能管好這個家,孩子走歪路走邪路,就是掙錢再多有多大意義呢?打工你能夠安心么?如果你在家,一塊兒大人孩子熱湯熱水的,床前教子背后教妻的,又有事業干,說不定孩子走上正路了,學習好不給老師搗蛋了,你也能干一番事業了。你看如意哥、孫坤群辦了木器廠,圈奶奶辦了養豬廠,劉強辦了釀酒廠,另外有粉絲廠,二存讓家有蘑菇棚,強豐家有梨園。就你這身本事怎么也比圈奶奶創業時強多了!雖然圈奶奶去世了,好大家業撇給兒女,隨環接任廠長了……”

  馬滿意打量馬成功,腦子直打轉兒。

  曾姍姍點點頭,同樣贊成馬成功這種分析法。

  馬成功說:“滿意哥,濮陽這么好的地方足夠你施展才華了,退一步說,孩子也有事業了……最壞的一步在濮陽搞汽修,或者自辦汽修廠。滿意哥,也許我廢話連篇了,大主意靠自己拿,那時候也許有時間管家了。”

  曾姍姍插一句說:“這位哥,這話僅供您當參考。”

  馬滿意思忖,默默點點頭。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
主站蜘蛛池模板: 松潘县| 牙克石市| 泾阳县| 交城县| 红安县| 绥棱县| 大姚县| 鄄城县| 南乐县| 桃江县| 甘德县| 门头沟区| 泰兴市| 韶关市| 梅州市| 淄博市| 墨竹工卡县| 甘洛县| 元谋县| 谷城县| 常德市| 徐闻县| 淮安市| 大庆市| 磐石市| 保靖县| 五台县| 仪征市| 阿克陶县| 阿瓦提县| 察雅县| 邓州市| 澳门| 绵阳市| 长海县| 顺义区| 新野县| 玉龙| 那曲县| 平遥县| 武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