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衙的一路上,差役開道,中間便是蕭家與任家一行人,兩位家主都在,難免吸引了一些目光的。待到了衙門,門外已是圍滿了人。
“你們看,那大堂上坐著的是誰?歐陽大人呢?”
“是啊,怎么不見歐陽大人啊。”
堂上的湛榕英姿挺拔,戴著銀色面具,骨節分明的手有節奏地敲打著驚堂木,絲毫不著急。他越是不說話,底下的任蕭兩家人更是心顫,到底是為了何事非要將任琛與蕭菁帶到衙門來?他們不敢問,也不敢多說什么。
“銀色面具,通行玉牌,斷案神手,墨云大人!”
人群之中突出一聲,眾人立馬禁聲,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湛榕。
“墨云神斷,以一銀色面具掩面,常輾轉于兇案之間,你這么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
墨云神斷四個字一出,竟比歐陽沐的大名還好用幾分,本來嘈雜不堪的蘇瀾官衙,此時卻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印柔與歐陽沐從大堂右側的一處小門走了出來,緩緩地站在了湛榕的旁邊。
“死因可明?”湛榕此話正是問印柔的。
話語嚴肅,印柔上前答道:“已經查明死因。”
“你們看,居然有女仵作!張修權呢?”一見印柔出來,周圍之人更是驚訝不堪。
別說了是女仵作了,就連男仵作現在都很少了,這吃力不討好的活計實在沒人愿意干。且不說這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吧,這尸體腐爛的臭味就能熏倒一大群人,就算這銀錢給的再多都沒人去。
雖只能看見一個背影,眾人都覺得此女子身姿妙曼,嗓音婉轉,氣質極佳。
“無關人等,退出大堂,在外等候!”
湛榕坐在主位上,歐陽沐并未多說,極其自然地坐在了主簿之位,拿起了筆。
印柔挑眉,心想著歐陽沐還挺好學,深知自己資歷不足,遇上這個千載難逢的觀摩好機會,定然不會錯過。
一見這架勢,任軒倒是先反應了過來,這是要升堂啊,聽聞兩人說話,恐怕還是死了人。這若是調戲個良家婦女,閨閣小姐也就罷了,若是鬧出了人命來,饒是他也保不住任琛啊,更何況這堂上坐著的還是剛直不阿的墨云神斷。
“墨云大人,不知小兒所犯何罪?”
湛榕并未回答,一旁的差役也算是有眼色的,知曉此刻自己不能亂了針腳,管他是人是鬼,反正墨云大人說了,無關人等都要退至一旁等待!四名差役交換了眼神,一同將任蕭兩家人趕了出去,只留下了蕭菁與任琛兩人。
這還是任琛第一次面對這么大個場面,直愣愣地站在堂上,左瞧右看,見情況不太妙。自己心里暗戳戳地開始打起了算盤,他這段時間除了翻了幾次墻去那醉夢樓,也沒干什么啊,難道去醉夢樓犯法?
“跪下聽審!”
一聲驚堂木,嚇得任琛與蕭菁身軀一抖,趕忙跪了下來。
歐陽沐不禁心中暗爽,瞧瞧,這就是有權力的好處啊,隨意一敲驚堂木,這兩位四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就能給人跪下。
印柔端正地站在一旁,看了看跪著的蕭菁,嘀咕了一句:“倒也長的魅惑百生,眉眼風流,怪不得能勾搭到別人的未婚夫啊。”
聲音不大,印柔嘀咕完便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抬眸看去,正是湛榕。不過一瞬間,印柔見他又轉了回去,便沒當回事。
“任琛,此玉佩可是你送與蕭菁的?”
差役將玉佩呈下,任琛點了點頭,承認道:“正是啊,怎么碎了?菁兒?”
蕭菁雖衣裙整潔,面色不錯,可面對任琛的問答,她仿佛沒聽見一般,只是顫抖地伏在地上。
“花燈會當晚,蘇瀾城東巷子里死了一人,名叫張三,乃是一個混混。在尸體不遠處發現了這塊玉佩,與一小塊碎紙屑,上面留有字跡。”湛榕語速不快,眾人聽得清楚。
任琛一聽,皺了皺眉,看向了身旁的蕭菁,“這塊玉佩我不是送給你了,怎么又落到東巷子去了?你大晚上的去那做什么?”
見蕭菁不說話,任琛也來了火,“說話啊!你去那做什么!”
“我……”蕭菁被猛地一吼,迷離的眼神逐漸清醒了幾分,瞧見眼前的任琛,心中一顫,“不是你讓下人遞了紙條與我,約我去東巷子么!”
“你瞎說什么?我當晚在府中一直未出,怎可能派人給你遞紙條,約你出來相見?”
云荷一聽,只感大事不妙,“你這小丫頭,莫要信口開河,我兒那晚整日未出門,你怎可隨意誣陷!”
堂上有些混亂,印柔對上了歐陽沐的眼睛,見后者同樣八卦,便眨了眨眼,示意一同聽下去。
又一聲驚堂木。
“蕭菁,你說有人給你遞紙條,可有證據?”
“有,那紙條是我的貼身丫鬟幽月帶來的。”蕭菁快速答道。
“傳幽月。”
幽月作為蕭菁的貼身丫鬟,今日也自然到場,面對如此嚴肅的場面,幾乎都要將她的心給嚇出來了。
“回稟大人,花燈會當晚確實任府小廝前來給了紙條。”
湛榕聽罷,拿著一旁的碎紙片走了下去,“可是這個?”
手上的碎紙片呈淡黃色,正好是邊角之處,還印有符號,幽月一看,便肯定道:“確實是這張紙,我不會認錯的,這上面還有印府的標志。要不是看見這個標志,我是萬萬不會將這張紙條遞給小姐的。”
“任琛,還不從實招來?”
任琛真是比竇娥還冤枉啊,怎么證據都指到自己頭上來了?
“這紙條真不是我寫的,我當晚一直在府中,不信大人可以穿下人來問!”任琛說的底氣十足。
印柔在一旁看著,也覺得驚奇。
“好。”湛榕并未再問,“那我就再換一個問題,當晚你們可曾去過東巷子?”
“絕對沒去過!”任琛就差指天發誓了。
相較于任琛的斬釘截鐵,蕭菁就顯得有些猶猶豫豫了,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去,還是沒去過?”
“去……去了!”蕭菁沒了辦法只能承認,當晚她出府,看門侍衛,幽月皆是知曉,她就算是在想撒謊,也是不可能了。
這一刻,蕭菁心如死灰,只覺得自己剛開始的大好人生立馬就陷入了谷底。

落笙云
有點涼涼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