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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為你而來時

第十九章 他們的過往( 十八)

繁星為你而來時 步免 3714 2019-11-03 09:00:00

  何星詠如游魂般的回到了家,貝嵐和何霂都出去了,家里就剩她一個人。她回了房間,在書桌前發起了呆。

  直到窗戶那傳來一陣聲音,才讓她回過思緒來。

  她看像窗外,雨點拍打著玻璃,發出很大的噼啪聲,風也吹了過來,讓窗戶更是一直噪音不斷。

  這陣子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明明預報是前兩天有臺風,偏偏那會艷陽高照。反而這會像是要大風暴的樣子。

  她剛反應過來外面下雨的時候,貝嵐也打來的電話。

  “星詠寶貝啊,下雨了,你趕緊去把陽臺外面的衣服收進來,我和你爸堵在路上了,一時半會也沒那么快到。”說著,隨即又道:“還有去我房間把窗關了,那會出門的時候忘記關了。”

  “嗯好,那你們路上小心點。”

  何星詠掛了電話,看著外邊的天,此刻已是閃電不斷,偶爾伴隨著幾道雷聲。

  她不由有些記掛著宋嶸,不知道這會他到哪里了。她猶豫了兩秒,還是給他打了電話,等待接通的過程中,不自覺的咬著下唇,心中忐忑。

  等了很久,電話才被接通。

  何星詠趕忙說:“你到哪里了?我看外面臺風了。”

  “剛到醫院。”

  “喔。”她應了聲,覺得有些尷尬。

  宋嶸也不說話,兩人在電話里開始沉默起來。

  直到她聽到于柔的聲音在他那邊傳來,還帶著哭腔,斷斷續續的很模糊,聽不清在講些什么。

  她頓了頓,說:“那先掛了吧。”

  余音一落,聽筒里邊就直接傳來了‘嘟嘟’聲,他連應一聲也沒有,就這么掛了。

  電話還放在耳邊,何星詠沒有動,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站了許久,一道閃電而過,照亮她慘白的臉。

  何星詠步伐有些踉蹌,先是走去關了窗,正想走去陽臺的時候,客廳的燈閃了一下,接下里整個屋子陷入了黑暗。

  斷電了。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明,走到陽臺將衣服拿了下來,抱在自己懷里,正想轉身走回屋里時,不知踢到了什么,腳一打滑,加上地上本就濕,整個人直接向后倒了去。

  她本能的伸手去抓最近的東西,卻抓一個花盆,花盆不是很大,不能承受她的重量,連同被她扯了下來,摔在地上,滿地泥土和陶瓷碎片。

  同一時間,‘叩’的一聲,她后腦勺也撞上陽臺的欄桿處,發出巨大的聲響。

  何星詠感覺世界剎那沉了下去,身體也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小腿被地上一片較大的陶瓷碎片劃出一條血痕來,鮮血頓時爭先恐后的涌了出來。

  她躺在地上,頭部和腿部傳來劇痛,直傳進大腦里,刺激著她的神經。

  半昏半醒中,她微微睜開了眼,看到被摔在地上的手機,背面電筒方向朝上,在黑暗中散發出唯一的光源。

  雨越來越大,不斷的打進陽臺,砸在何星詠身上,也讓她清醒了一點。

  她困難的抬起手,伸向自己的后腦勺,摸索了一番,手心感受到頭部撞了一個大包,她頹然的放下手。

  手機離她不遠,她卻根本不想伸手去拿。

  黑暗中,她淚如泉涌。

  覺得這樣靜靜的倒在這里也挺好的,耳邊還有風雨聲伴著她。

  她實在是太累了,只是想借著這樣的機會好好休息一下。

  何星詠閉上眼睛,仍由傷口鮮血直流。

  貝嵐一進門就喊了聲何星詠,一直沒傳來回應聲,開著電筒走到何星詠房間,掃了一圈也沒看到人,不由有些奇怪。

  “孩子呢?這種天氣還出門?”她沖何霂問著。

  何霂濃眉一擰,眼中也帶了絲擔憂,“不能吧,你打個電話給她。”

  貝嵐聞言照做,只是打了之后提示對方關機了,這回她是真的有些慌了,大晚上的,又是這種狂風暴雨的天氣,一個女孩子出去,這讓她怎么不擔心。

  “關機了。”她對何霂說,神情不安,“我這心從剛剛就一直跳的很快,總感覺有什么事情發生,你說是不是咱女兒怎么了?”

  “先別慌,你在家待著,我出去找找。”何霂說著,就要走出去。

  “拿把傘,小心點。”她囑咐著。

  何霂走后,貝嵐焦急的在踱著步,外邊閃電亮起,將屋內照個通亮。

  貝嵐在這一兩秒的光亮中,看到了陽臺外面有異樣的情況。她心跳猛的加速,舉著電筒向陽臺方向走去,還未走近,借著光源,她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何星詠。

  “星詠!”貝嵐雙眸瞪大,看著一地狼藉,連忙撲了過去,驚慌的喊著她的名字。

  救護車的聲音穿過雨夜,如驚雷般的傳入眾人的耳里。

  醫院里,宋嶸的手機在和何星詠通話那會,就剛好沒電關機了。

  于柔哭的幾近昏過去,宋嘉慶就讓他先送于柔回家。

  這種天氣的出租車不好打,他在路邊站了好久,才招來了一輛車。

  他坐在在車內,隱約聽見救護車的聲音,接著就看到道路兩側的車紛紛靠邊讓行,硬生生擠出中間一條路來供救護車疾行。

  看到這一幕,宋嶸心里不由有些暖。

  何星詠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窗外陽光刺眼。

  她眨了眨眼,傷口已經沒那么疼了。

  “寶貝?”貝嵐見她睜眼,連忙握住她的手,一臉緊張,“終于醒了,嚇死媽媽了。”

  何星詠看了眼貝嵐,又看眼何霂,他們兩人都是滿目通紅,貝嵐頭發也散亂了沒整理,何霂下巴的胡渣也冒了出來,眼眶黑眼圈明顯。

  印象中,爸爸媽媽在外面從來都是光鮮亮麗的,一派莊重的,從未如此邋遢過。

  她動了動嘴巴,卻覺得喉嚨干到不行。

  貝嵐見狀,連忙拿杯子給她喝水。

  她喝著水,貝嵐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心疼的說著:“你這孩子,黑燈瞎火就不要去收衣服啊,怎么能那么不小心。”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個場景,她最疼愛的女兒倒在陽臺上,身體周圍全是被雨水沖刷出來的鮮血,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光是再想一下那個畫面,都覺得心臟抽疼。

  聽著貝嵐的聲音,何星詠終于忍不住,咬著杯子的邊緣,低低哭了起來,像小動物受傷后的嗚咽聲,讓人心疼不已。

  貝嵐和何霂頓時一慌,兩人連忙左右安慰,“是不是傷口很疼?不怕啊,等等醫生就過來了,我們再去查一遍。”

  何星詠搖搖頭,抬起頭來,一臉害怕的看著貝嵐,嗓音帶著無措:“媽媽,怎么辦…我好像生病了。”大概壓抑太久,又受了傷,加上此刻身邊的父母擔憂心痛的目光,讓她積攢已久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出來。

  貝嵐愣住,一時緩不過來這句話的什么意思,就聽到她繼續說了。

  何星詠哽咽著,說話一抽一抽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每天都想哭,每天都覺得好累,我不想去學校,不想考試不想出門,我不想見任何人……爸爸媽媽我到底怎么了?”

  此刻,貝嵐和何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是他們對自己的女兒太缺乏關心了嗎?為什么連女兒的異狀的看不出來,還一直以為她很快樂……

  “寶貝,對不起對不起。”貝嵐哭著,去抱住她。是啊,她女兒每次都喜歡笑臉盈盈的看人,從什么時候起,她每次笑,都不再看人,都是低著頭,淺淺的露出一抹笑容。

  “媽媽…我可不可以不讀書啊、我可不可以不上大學啊……”她問,大概是小心翼翼久了,連此刻問出口的話都那么不安、害怕被拒絕。

  “當然可以!爸媽只希望你開心啊,唯一的愿望只希望你健康開心啊,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要給我個好成績啊……”貝嵐說著,泣不成聲。

  何星詠恍惚,是了,她爸媽從來沒逼過她,是她自己,一直在逼著自己,將自己逼到徹底沒了退路。

  她為什么會那么逼自己啊……明明一開始,她就是過著那種考幾分算幾分的人,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那么在意自己的分數,甚至,會為了自己又后退了而那么傷心。

  大概是從宋嶸和她說,要一起考C大那會開始吧。

  從那時起,她就不斷的逼迫自己,給自己很大的壓力,最后心態奔潰,一直調整不過來,陷入死循環中。

  已經不能說怪誰了,沒有人可以怪的,可能是因為她自己心里承受能力還是不夠強大吧。

  此刻看著父母雙目含淚的模樣,她突然覺得,好像一切都沒有了必要。

  從小到大,她做了什么,貝嵐他們都是一半無奈一半笑意的幫她收拾著殘局,自有記憶以來,從來都是笑著對她,從未對著她流過半滴眼淚。

  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讓那么愛她的父母擔心成什么樣子了。

  她很想……做回一開始那個開開心心的何星詠。

  “爸爸媽媽,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低聲說著,語氣滿是歉意。

  “傻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總以為你一個人可以,沒有注意到你的反常,以后媽媽一定好好陪著你,你別怕。”貝嵐抱著她,盡是苦澀。

  萬幸,何星詠的傷并沒有什么大概,頭部雖然還是腫著一個包,但經過一系列檢查,確認腦內并無淤血,暈倒只是當時突然重力撞擊下造成的狀況。

  倒是那一晚,她一直被雨水淋濕,反而引起高燒不斷,不過到第二天,燒也退了下去。

  真正讓人擔心的,是她精神方面的問題。

  何霂預約了心理醫生,最后醫生說,何星詠太過壓抑敏感,現在已經是輕度抑郁癥了,如果最后再仍由發展下去,結果可想而知。醫生最后建議是換一個新環境,多和一些新人接觸,盡量不要讓她一個人呆著。

  “星詠,不想去學校就不去了,在家里,爸媽陪著你。”貝嵐目光依舊擔憂。

  何星詠坐在沙發上,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沒事的,都請了那么多天的假,不久就要考試了,就算再怎么樣,也不能讓這三年的努力白費吧,這三年,不就是為了高考那兩天準備的嗎。只有兩個星期的課了,也沒什么了。你別擔心,我已經好很多了。”

  貝嵐還是有點擔心,卻不再說什么,她已經把公司的事大部分轉交給另外一個人了,希望能抽出更多時間陪伴女兒。

  “哦對了,你那個手機不是進水壞了嗎,你爸給你買了個新的,這是之前的卡,卡還是好的。”貝嵐突然想起,連忙從包里取出手機給何星詠。

  “好,謝謝爸媽。”她接了過來,沒有立馬裝上卡,反而放在一旁,沖貝嵐說道:“媽,我們去剪頭發吧,我想剪短發。”

  貝嵐愣了下,連忙應好。心里卻還是發沉,從前何星詠可寶貝她的頭發了,別說剪短發,就是剪短一點,她都覺得心疼,如今卻主動說要剪短發……

  看出貝嵐在想什么,何星詠淺笑著解釋:“是因為洗頭比較方便,最近實在是太懶了。”

  “短發好啊,干脆利落的,那我們現在去?順便去逛逛,媽媽給你買幾件新衣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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