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深岫險,云生嶺上。
三陽宗煙霞山廣場,十個衣衫襤褸的礦奴一字排開。
其中有一人,五官具備,四肢皆全,雖披頭散發、滿面污垢,卻長得高高大大,在人群中甚是顯眼。
雖埋著頭,眼珠卻是滴溜溜的轉:該死。這剛入虎穴,又進龍潭。我怎么就穿越到這魔窟了……
最近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穿越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作為礦奴,不僅早起晚睡、不得休息,累的精疲力盡,吃的更是殘羹冷炙。
要不是礦上屠大叔等人特意照扶,他早就一命嗚呼。
這才晨光熹微,便被拖來這煙霞山廣場,一站就是幾個鐘,不禁目眩腹饑、肩背麻木。
等到日懸中天,才聽監工喊道:“老祖到,還不速速跪拜!“
眾人便誠惶誠恐的拜了幾拜。
趁著這跪拜的空當,他微微抬首,佯裝惶惑,余光卻悄悄瞥向遠方,發現廣場前面便是石崖,四周巍山林立,薄霧繚繞。
再加上身邊幾名虎視眈眈、身穿制式紅袍的筑基修士。
想跑,給他八條腿,也不可能。
一個身穿黃色道袍的長須老頭正在上下打量著幾人:“這人叫什么,怎么長得如此魁梧?”
“稟告老祖,此人名叫韓林。老祖,您別看這人生得壯實,就被他表象欺騙。在礦洞的時候,就屬他吃的多,做的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說手無縛雞之力都是抬舉他了。”
老祖不禁有些失笑,隨即看向最近的一名礦奴:“來。你出列,將這【焰金翅】服下。”
穆老祖掏出一個宛如金色火焰的黃色光團,排頭的礦奴便依言上前。他仰著頭,一口吞下。
下一刻,礦奴身上浮現出黃色裂紋,由淺漸深,詭異非凡。
“唔……”伴隨著吃痛的悶哼以及關節響動的咔咔聲,整個后背逐漸凸鼓變形,那【焰金翅】撐破了他的皮囊,破體而出,化為了一對一丈長的骨翅,其上散發著璀璨的三色光芒。
“好。你且從那里跳下去。”
老祖彈出一團靈力,包裹著礦奴,隨后手一指懸崖命令道。
屠老三咬了咬牙,然后義無反顧地沖跑一躍而起。
“啊!”慘叫聲傳來。人就如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墜落。
哪怕是靈力已經布滿了【焰金翅】,熒光熠熠,可依舊保持著半開合的姿勢,無動無衷。
轉眼礦奴便墜進繚繞山霧中,不見了蹤影。
穆老祖輕輕一抬手,操控著靈力。
跌落山崖的礦奴屠老三便輕飄飄的飛上前來,整個人卻已徹底昏厥。
首次試驗失利,老祖神色陰晴不定,思索琢磨道:“這【焰金翅】的煉制之法來自于妖修。可對于妖修來說,身體就是最好的法寶。所以這【焰金翅】是直接從肋骨上長出來的。既然長出了【焰金翅】,證明煉材應當無誤,或許還需在試一試”。
穆老祖手掌虛抓,【焰金翅】就從礦奴身上剝落,重新化作了金色火焰,飛回到他的手中。
而被收回了【焰金翅】的穆老三,人未死,可衣服已經撐破,在背后留下了兩個六寸長的血窟窿,凄慘無比。
連續又是幾人試驗。結果全都失敗。
“換你罷。”
對結果十分不滿,老祖臉色不善,沖韓林一招手。
聞言,韓林臉色變了數遍,踟躕不前,過了好一會兒,才干巴巴地問道:“老祖,我能不能,不吃這玩意兒……”
廢話,那兩個血洞一看就不是好事。
否則的話,這金丹老祖為什么不拿自己試驗,還能自測自糾,要讓他們這些礦奴來。
“大膽螻蟻!哪有你說話的份!”
旁邊的筑基修士掏出【飛劍】,凝聚法力,懸于頭頂,只要老祖臉色有變,就立即出手將韓林擊殺。
為了不跳崖,也不變成折翅的鳥人,韓林倒吸了一口氣,徹底豁出去了:“老祖,您這寶物,是叫【焰金翅】吧?我覺得,您好像煉錯了……”
穆老祖臉皮抽搐了一下。
筑基修士立刻動手。
【飛劍】化為白光,一聲尖嘯,沖著韓林腦門襲來。
韓林只覺得眼中有一道閃電,頭腦霎時間變得空明,只充斥著一個念頭:完了,說錯話了。我要死了!
他毫不懷疑,這把【飛劍】會貫穿他的頭顱,把他的腦漿子都攪得稀巴爛,然后還會如同小說里寫的一樣,不沾染一點黃白之物,光鮮明亮地重新回到對方手中。
這可不是他韓林穿越之前的世界。
螻蟻,是對弱者的稱呼。
這才是真實的修仙世界,弱肉強食,赤裸逼真。
可下一秒,如同天籟的聲音響起。雖然是個老頭子。
“你說,我錯了?那你且說道說道。我哪里錯了……”
叮的一聲,【飛劍】懸停在眉心,嚇得韓林四肢發抖,渾身冷汗,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顫顫巍巍站起來,走到穆老祖跟前,然后抬手指著湛藍的天空說道:“老祖,您能不能幫我抓幾只鳥。”
此地奕奕巍巍,到處都是啼鳥。
穆老祖拿眼神余光望了一眼旁邊另一名筑基修士。
對方心領神會,對著虛空丟出一個【籠罩】,化作六道虛影,朝著四周飛去。
不消片刻,就抓到了六只飛禽。
害怕韓林不懂,筑基修士還伸手一一解釋道:“這兩只羽扇五彩斑斕的是【花翠】。這三只腦袋和貍貓一樣的是【貍鵑】。這最后的羽毛上帶斑點的,叫【薨喜雀】,你小心點,別被它的口水沾到,有毒,這可是不入品的妖獸。”
韓林一躬身,側過身子,指著【籠罩】說道:“麻煩師兄,把這幾只鳥兒,都解剖了吧。”
“解剖?”對于韓林打蛇上棍的師兄稱呼,對方并不在意,只是這“解剖”一詞從未聽說,頓時有些費解。
“哦。就是把它們的羽毛、血肉都剔除,只留個骨架子。小心點,盡量保持完整。”
聽到韓林所說,穆老祖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慶之,你現在已是筑基中期,法力入微,就按這小子所言,用【尖木針】即可。”
慶之點了點頭,伸出手,拿出一塊青色透明的石頭,往上一按。頓時,白光一閃,密密麻麻的青色尖刺浮現在靈石之上。
“唰唰唰!”
青色尖刺疾速旋轉,按照術法指引,穿透鳥禽,留下一片急閃而逝虛影,看得韓林目瞪口呆。
很快,原地就留下了六副標本。
慶之勉強做完這一切,心神消耗巨大,額頭也是冷汗直冒。
穆老祖神識一掃,輕撫長須,稱贊道:“你這術法控制得不錯。穿針引線的本事,去成衣坊當個執事不難。”
慶之聞言,臉脹得通紅:“老祖,我可不去那里。都是女的,還不穿衣服。執法堂挺好的……”
“胡說八道,以訛傳訛。那不穿衣服的是蠶室。哪里可能讓你男的去。”穆老祖訓斥道,轉而扭過頭,看著韓林,“好了,然后呢?”
韓林左右張望,看到個藤纏灌木叢,小步跑過去,彎下腰,想要折個枝干。可費了半天勁,齜牙咧嘴,怎么也撇不斷。
慶之出手,手掌劃過一道白光,將韓林手里抓著的枝干和藤纏灌木叢堅韌的根莖切割成兩段。
韓林撓了撓頭皮,打量著筑基修士粗壯的胳膊,一癟嘴,不以為意。然后走到標本面前,拿起教學棒。
“老祖你看,這幾副鳥類標本的骨骼,堅薄而輕。再看這骨頭,都是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