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在南方工作時參加過兩次拓展訓練，對這種美其名曰“增強團隊凝聚力”的活動感到畏懼，她更喜歡吃吃喝喝的“團建”。

　　這次的拓展訓練營由盛宇集團總部策劃，參加人員為總公司、K市物流分公司和盛恒貿易三司內入職未滿一年的員工。訓練時間為期三天，訓練后有一天假期休息調整。

　　參訓人員名單一個星期前就通過郵件抄送給兩個分公司人事部了，目的是讓大家早點熟悉彼此的名字，自我介紹時跟臉對上號兒。

　　K市物流分公司來了兩男兩女四名員工，其中一名男員工大概四十歲左右，其他三人則看起來都很年輕，不到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盛貿易有五人，還差一個月滿一年的馬經理、入職三個月剛轉正的蘇季、入職半年多的鄭妍、入職十個月的梁昊飛、還在試用期的行政文秘。之前行政部那個文秘受換汽修廠事件的牽連而離職了。馬經理把金鵬汽修傳真過來的維修報價單延遲審批的過錯推到了行政文秘的頭上，說其提交與提醒不及時才導致審批時間過長。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哪受得了這個委屈，紅著眼睛提出了辭職。

　　總公司這次來的人就多了，九男六女共十五人。

　　上大巴車之前，鄭妍跟蘇季咬著耳朵抱怨，“我太倒霉了，早上發現親戚到訪。”

　　“第一天？”蘇季轉頭同情地看著臉色明顯有些蒼白的鄭妍，“組隊訓練時你跟教官說一聲，會照顧一下的。”

　　鄭妍苦著臉點點頭。

　　大巴車從擁堵市內駛出后速度提了起來，花了不到五十分鐘車程就到了目的地。

　　大部分人在車上都瞇了一小覺兒，下車時一個個都不太精神，腳步不急不慢、東張西望打量著環境。

　　“嗶！”一道刺耳的哨音把所有人嚇了一跳，視線都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不遠處的高坡上出現一名穿著迷彩服、身姿挺拔的男子，他雙手背在身后，雙腳微開地站在坡上俯視著下面這群散漫的成年人。

　　“是教官。”有人低聲道。

　　沒真正體驗過拓展訓練，在電視或網絡上也看過啊。黑臉教官可是拓展訓練的標配！

　　“全體注意！”教官的聲音異常洪亮。“哨聲響后，三十秒內你們需要爬上此坡，在我面前站成兩列！超過三十秒爬上來的人，罰俯臥撐20個！青蛙跳20個！”

　　“我去！上來就玩這么狠？”有男員工咧嘴低呼出聲。

　　“蘇季，我……我怎么辦？”鄭妍有些慌，“等會兒我哪好意思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兒……”

　　“嗶！”哨音響了！

　　“沖啊！”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二十多人爭先恐后地往坡上沖。

　　蘇季也要往前沖，卻一股力道給扯了回去！

　　“蘇季！”鄭妍看著蘇季，可憐兮兮地哀求道，“你陪著我吧，求求你了。”

　　“……”蘇季看看被鄭妍抓得緊緊地小手臂，再轉頭看看奮力沖到坡上的同事們，她心中悵然地嘆了口氣，莫名就有了“大勢已去”的蒼涼感。

　　蘇季和鄭妍手挽著手爬上了高坡，迎著教官雪亮的審視目光和同事們各異的眼神，二人低下了頭。

　　“你們兩個，俯臥撐……”

　　“教官！”鄭妍像個小學生似的舉手用很上的聲音道，“我……我特殊情況不能劇烈運動。”

　　蘇季瞥了一眼方才在下面說“不好意思”、此時頭快埋到胸前的鄭妍。

　　“那你呢？”教官看著蘇季問。

　　“我……”蘇季猶豫了一秒，“我是為了陪她……”

　　**

　　坡地上一排平房前的空地上停著一輛黑色的寶馬車，兩個男人靠車身上往教官這邊看。

　　“怎么罰一個、另一個沒罰？”馮一凡的聲音低沉中透著懶洋洋的感覺。

　　賀恒宇一開始沒發現挨罰的是蘇季，但等她做完20個青蛙跳站起來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和散落的頭發、露出整張臉時就看清了。他一愣站直了身體，看著蘇季四肢撐地開始做俯臥撐。

　　“那個女孩兒還挺聰明的。”馮一凡從車里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她肯定做不了20個俯臥撐，所以先做的青蛙跳。這樣總比一直趴在地上丟人強。”

　　拒絕了馮一凡遞過來的煙，賀恒宇雙手在褲兜里握成拳淡淡地道：“做不了俯臥撐有什么丟人的，這世間一個標準俯臥撐都做不出來的人多了去了。”

　　馮一凡挑挑眉轉頭看向賀恒宇。

　　“怎么，憐香惜玉啊？少見啊！”

　　賀恒宇垂下眼簾道：“我只是覺得這種拓展訓練沒什么大意義。”

　　“我也覺得沒有什么意思！”馮一凡吐著煙霧慵懶地道，“這三天結下的革.命友情和領悟到的團隊力量，回歸現實的忙碌后很快就會消彌或被遺忘了吧。但我大姑非說這是企業文化的一部分，在我爸面前把我推出來。嘖！”

　　那邊兒，勉強做了五個俯臥撐的蘇季趴在地上撐不起來了，身上的酒紅色運動外套和黑色運動褲沾滿了土。

　　鄭妍蹲在旁邊掉眼淚，嘴里不停說著“對不起”。

　　“教官！”隊列里有人舉起了手。“請問可不可以代替她受罰，把剩下的10個俯臥撐做完？”

　　眾人的視線全都詫異地投向舉手的人。

　　“可以。”教官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點了點頭。

　　梁昊飛從隊列里走出來，簡單拉伸了一下手臂和腿后就俯下身子快速、輕松地做了十個標準的俯臥撐，然后站起來看向教官。

　　“好了，你們三個人歸隊！”教官的聲音溫和不少。

　　梁昊飛看到鄭妍正扶蘇季起來，就轉身回到了隊列里。

　　蘇季感覺自己的大腿格外僵硬，小腿又不受控制的發抖！本來她不想讓鄭妍扶，但憑自己又很難走進隊伍里……

　　“英雄救美？”馮一凡掐滅香煙扯起一側嘴角，興致盎然地道，“恒宇，要不要打個賭啊？”

　　“打什么賭？”賀恒宇的視線從某個背影上收回，擰眉看著馮一凡。

　　“賭剛才被罰的女員工和替她罰完剩余十個俯臥撐的男員工日后會成為情侶。賭不賭？”

　　“不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