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朝鮮族。”她解釋家居布置的緣故。中年女人說著話，跪到地上的墊子上，把小方矮桌上面的煙灰缸等雜物收走，取到靠窗戶的小廚房櫥柜。

　　崔度佑盤腿坐在其中一塊小墊子，打量房子四處。

　　一杯熱氣騰騰的大麥茶端到他眼前：“我們閩智……”她屈腿坐下，張口欲說些什么，沒講兩個字就哽咽起來。

　　“我們閩智，沒有抑郁癥的。”她看了他一眼，堅定地說。然而這種堅定很快就隨著她越來越垮塌的坐姿弱了下來。“就算是有……”眼睛盯著大麥茶飄散上來的熱氣。

　　“就算是有，那也是被逼的。”聲音漸弱。她好像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就等著律師上門。

　　“被逼？”張度佑盡量語氣和善地提出問題。

　　中年女人的眼睛瞬時布滿水汽：“我們閩智，從小條件就很好，手長腳長。十幾歲參加訓練當模特兒，也因為這樣，讀的書少了些。她說自己年齡越來越大，要轉型，想要簽經紀公司拍戲。”她難過得拿手背抹了抹快要流出來的眼淚。

　　“可是去了經紀公司之后，她的親戚們每天都在網絡上看到她的負面新聞。就都來問我，我都不知道說什么。那一陣子，她的壓力很大，掉頭發啦，情緒暴躁。是，她的脾氣是不好，也好強，愛跟人爭個高下。火氣上來了，不管對方是誰，只要吵得贏，口不擇言也是有的。”

　　忽地，她眼睛一瞪，表情一繃，目光尖銳地看向張度佑：“但這絕對不是經紀公司拒絕賠償的理由。我的孩子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壓力過大才患上的抑郁癥，公司不負責誰負責！不管與哪個藝人有糾紛，那都是公司沒有一碗水端平，要是個個都照顧到，她根本不可能想不開。”

　　她之前不是分明聲稱沒有抑郁癥，這會兒又說有了。張度佑思索著。

　　“既然簽約了，就得對演員負責。什么免責聲明什么簽約條款，那些我統統不管。”她搖頭，態度堅決，之前痛不欲生的情緒消失了不少。

　　“那么，您的要求是什么？”他試探著問。

　　五個手指頭伸到了他的眼前。他猜測是500萬。想想還是沒有貿然開口，于是問：“這是？”

　　“5000萬！”

　　“……”

　　歷經大場面的他也不免對這個數字產生感嘆，也不知道有幾個公司賣了能值5000萬。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并隱隱透出理解的神色。沒有表現得對這個數字乍舌，也沒有表露出對獅子大張口行為的看法。

　　他的舉動讓金閩智的母親認為她的到了支持，對他放松了些警惕。

　　“但是伯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您也在網絡上散播了對爭端另一方的不利謠言，她的工作也受到了相當大的阻礙。不如我們先著手商量賠償，暫時把網絡輿論停一停。”他停頓片刻，又隱晦高深地說：“她要是賺不到錢，她就沒錢賠。她要是不給公司賺錢，公司也沒有錢賠。您說呢。”

　　這個從現實出發的假設顯然之前不在她的考慮之中，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