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這個飯菜,大家吃得還開心吧。”酒過三巡,作為飯局的組織者之一,黃胖子例行的詢問一番眾人。
“味道還行。”
“行就是還行,食材我覺得不怎么新鮮。”
“唉,那么挑剔,現在我們正處于凍品時代啊。”
“反正我吃什么都感覺沒勁,食物不同以往,就跟嚼橡皮筋那樣,沒有了那種‘生命’的感覺,現在怎么樣都難以嘗到以前的那股新鮮勁了,當然了,可能是我的嘴巴有問題,吃不出來好。”洪鑫勇邊嚼著食物,邊把話說出來,這是他為數不多,經過思考和組織的語句。
“快餐深深的影響著年輕一代的味覺。”
“談不上是好事壞事。”
“總有人喜歡那股調味品的香味。”
“按我說,要真照原汁原味那樣去做,指不定客人還覺得難吃了。”
“快餐來得快,也符合當代人的飲食需求。”
“我是不太喜歡那樣,總覺得心里有些不接受。”王俊任若有所思的說道。
“要吃到新鮮的食物,倒也不是沒有,就是價錢貴不少,要看地方的。”
“暴力行業,黑心行業。”
“可別這么說,外面不完全是這樣,還是有不少良心做菜的地方,雖然大部分老板都是為了賺錢,但你也不能完全說人這樣做不好。”黃胖子是相關的從業人員,他似乎在為自己做著辯解,又似乎不是。
“還有啊,我感覺現在這些飯菜的分量比起以前,少了很多啊,你們瞧瞧這個青菜。”洪鑫勇指著自己被煙熏得發黃的牙齒,憤憤不平的說道:“就那么幾根,塞牙縫都不夠。”
“要給你塞,確實有點不夠。”陳育生調侃著洪鑫勇。
“我感覺是少了點。”
“現在的飯菜都是做個精致,擺盤子、雕花那些啊,給人一種愉悅的感官,讓你還沒吃,就先飽了個眼福。”黃胖子解釋道。
“你們看這魚。”洪鑫勇指著轉盤上被人翻過身子的青斑魚,說:“應該就是兩三個人吃的份量,往上了說,撐死了也就是五個人。”
“還真是,哎,我看這魚,怎么沒有剛才服務員說的那么大啊。”黃胖子因為光顧著喝酒,沒怎么吃菜,被這么一提醒,忽而起疑道。
“你剛才點的幾斤的。”陳育生問道。
“我記得好像是兩斤,這個,恐怕一斤半都不到吧?”黃胖子若有所思道,他把雙眼稍瞇了起來,使得兩個眼袋更加的大。
“應該在一斤二兩那樣。”陳育生答道,他用拇指抵住下巴,往上不停的摸著。
“興許,人家是把缸子里的水都算進去了。”洪鑫勇蹦出來這么一句話。
被他這么一說,大家伙就開始吵鬧了起來,紛紛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我靠,這也太坑人了吧。”
“感情,這水的價格不便宜啊。”
“行業規矩,正常的,正常的。”
“不然賺什么?”
“應該叫服務員來看下,投訴他們。”
“看了又能怎么樣,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對證的,況且吃又吃了。”
“你怎么不早說啊你。”
“我哪知道胖子點了多少。”陳育生無辜的語氣,像極了受委屈的服務人員。
“小事,小事,大家出來吃個飯,一點小問題沒事的,過年過節的,哪有那么多的計較,等下買單的時候,我再跟經理說說。”黃胖子見氣氛不太好,趕緊打了個圓場。
“要真計較起來,什么都吃不了,也鬧得自己不開心。”洪鑫勇明白再這么說下去沒什么意思,便跟著說道。
“聚會主要是為了開心,坑就坑吧。”
“正常的,正常的。”黃胖子趕緊擠出了一個笑臉,他又舉起了酒杯,“別管這個,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為敬。”說完這句話,他就快速的把酒給倒進了嘴里。
“來,干干干。”眾人也相應的舉起了酒杯。
“唉,我怎么看你呆呆的不說話。”黃胖子剛要坐下,便看到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司,他好像突然想起有這么一號人,便問道。
“沒事,精神不是很好。”被突然這么一問,陳司慌忙答道,他倒不是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看大家伙聊得那么的熱鬧,便不想插嘴進去,而且有時候這些話,是要加上一些奉承詞語進去的,對于誠實的人來說,對這個方面帶有一定抗拒性,他不想去把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聲調、停頓、眼神、表情、肢體動作等,都經過精心的設計和排演才說出來。
“我還以為你醉了呢。”洪鑫勇側著頭看向他,這么調侃道。
“沒有沒有,開玩笑,只是昨晚沒休息好。”陳司繼續辯解著。
“是不是想哪個女同學啦。”王俊任一臉笑瞇瞇的逗著他玩。
被這么一說,陳司怯怯的把眼睛往兩個女同學看去,雖然許久沒見,還是感覺漂亮啊,而且比起以前更多了一份成熟,看見她們在對著自己笑,他趕緊把頭移到自己的酒杯上,“沒有,沒有,這不是很久沒看到你們,有點...”
“這兩位女同學,真的漂亮,尤其那嘴唇,那臉蛋,那身材,哎呦,不得了啊。”還沒等陳司說完,黃胖子就忍不住插嘴贊美道,他的意圖十分明顯。
“喲…油腔滑調了。”謝楠臉上泛起了薄薄的紅暈。即使再機靈的女性,聽到對自己的贊美之詞時都決不會反感的。
“小娜,你看看我,是不是變帥了啊?”黃胖子把手掌攤開,壓在額頭上,順著上面的頭發往腦后勺摸去,追著女同學問。
“我看也差不多。”朱小娜的這句話蠻有意思的,她沒有表達出明確的觀點,是差不多可以呢,還是差不多和以前那個鳥樣呢,他人不得而知。
“這話就難懂了,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了解,你們的美貌,弄得我心花怒放。我也算是事業有成的人,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和我處處看啊。”黃胖子不依不饒著,他打算用糖衣炮彈一起轟炸。
“等你減肥吧,瘦了我再考慮一下。”朱小娜想了一下,說出這么一個條件出來。
“我這是潛力股啊,你看看。“黃胖子雙手抓住西裝的兩邊領口,往上提了提。”車房都有,經濟獨立,年輕有為。”
“興許是胖子的條件還不夠吧,得我來,我家有三層的樓房。”洪鑫勇插嘴進來,他也想跟著鬧一鬧。
“你就算了吧,還不如胖子呢。”陳育生揶揄著他。
“主要你們是長得丑,其他都還好。”謝楠給幾個興致勃勃的人澆了一盆冷水下去。
“沒有人會去在意我的內心啊,外在的東西容易吸引人,這也許沒錯,這就是潮流吧,可惜,可惜啊。”黃胖子聲調愈發的高,他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怏怏不平道。
“大家好像都沒結婚吧?”蔡勝問了這一個問題。
“聽說只有幾個是早孕,被迫結婚的。”
“對象還沒有,談個毛的結婚。”洪鑫勇說道。
“找個對象好難啊。”
“現在時代變了,人也變了。婚姻就像商務談判一樣,大家互相把條件往桌上一擺,匹配度高就繼續,不高就拍拍屁股再見。”說這句話時,黃胖子真的在拍著自己的屁股。
“哎,我說,吃頓飯,怎么搞得跟相親大會一樣。”王俊任揶揄著黃胖子,大家都不放過互相傷害的機會。
“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只是沒好意思開口,背地里不知道在干著什么勾當。”黃胖子把身體往椅背靠去,憤憤不平的說道。
“你傷害一個壞人沒問題,天經地義;但不能傷害一個天使啊,這行為罪大惡極,這么漂亮的兩位女同學,瞧你們說的,太熟了,就變得沒大沒小。”指責他人的同時,蔡勝順勢把自己從這個壞人的行列里脫身了出來。
“那就是說,我罵你們都可以了是吧?”黃胖子又把上半身往桌上壓了上去,追問著。
“滾。”
大家伙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開起玩笑來,都肆無忌憚,往深的刺,不碰到骨頭不罷休。
“你別緊張,緊張什么。“黃胖子伸出左手,輕輕拍著陳司的后背,”都一樣,你看到啦,大家還不是這幅鳥樣。”
“我看也是,那就干一個吧,慶祝久別重逢。”陳司出乎意料的舉起了酒杯,臨時扮演起了他人的角色,先前的拘謹一掃而空。
“來,酒別停。”有人挑了個頭,黃胖子也跟著附和道,他的臉色潮紅,聲調高了不少,看得出來,是喝到了興頭上;當手中的杯子又空了之后,黃胖子繼續說道:“快說點正事吧,看看今年怎么個安排法?”
“什么正事?”
“安排什么啊?”
“學校聚會啊,還能有什么。”黃胖子很疑惑,好像大家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就準時啊,難道要改時間嗎?”
“我不是說時間,而是我們聚在一起之后要干嘛?”黃胖子說道。
“我還以為你要我們穿泳裝過去呢。”洪鑫勇打趣道。
“瞧你那腦子,里面裝的都是污穢不堪的東西。”黃胖子忍不住指著他罵道。
“你這胖子還人身攻擊啊!”洪鑫勇立刻做出回擊。
“怎么著,還不行啊。”黃胖子挺起胸膛,一副毫不示弱的樣子。
“說正事,別鬧了。”看到兩人越扯越遠,王俊任趕緊出來就圓場道。
“要不,搞個燒烤什么的。”陳育生建議道。
“燒烤,也行啊。”
“去唱歌也行,你們不知道啊,胖子的歌聲驚悚有勁,包你當天晚上睡不好覺。”洪鑫勇不放過這個機會,繼續跟黃胖子唱著反調。
“你少來,自己還不是那副鬼哭狼嚎的樣子。”黃胖子反擊著。
“那是以前了,我現在學了很多新的絕招。”洪鑫勇說道。
“是嚇人的絕招吧?”黃胖子追問著,他要根據敵人的答案做出適當的反擊。
“我自己聽錄音的話,感覺都和那原唱差不了多少。”洪鑫勇把頭往天花板上看去,洋洋自得的說。
“那是因為你選擇性的忽略了自己難聽的那部分,腦里再經過幻想,東拼西湊,難聽就變得好聽了。”說完這段話之后,黃胖子饒有興致的看著洪鑫勇,等待著他的笑話。
“你懂什么,我還會唱英文歌呢。”洪鑫勇換了個方向來避其要害。
“那我就明白了,他這個叫糊弄,凈唱些別人不懂的,就說自己專業。”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得戲稱他為洪派的中堅力量了。”
“大師級的,今日見到您,真是榮幸啊。”
聽到洪鑫勇這么的不要臉,大家伙都放開懷的調侃著他。
“你們還真別不信,唱歌,我真的很厲害,我現在的成名曲已經不少于二十首,不少歌手也模仿得很厲害。”
“歌手啊,好專業。”大家伙繼續敷衍地說。
“我最近忽然意識道,科學的唱歌得學會靈活運用各發聲部位,要用到氣息,不能光用喉嚨干嚎。”洪鑫勇還在不依不饒的說。
“感情充沛,情緒飽滿,表達出來。”
“下次要真聽你唱時,馬上就露餡了。”
“扯遠了,扯遠了,說回正事。”黃胖子適時的把大家伙的熱情給轉移了個方向。
“我覺得,要不要去班主任家坐坐,我們很久沒去看老師了,要不要順路去看看,反正就在學校后面。”謝楠這么說道,她這個提議也合情合理。
班主任姓‘黃’,年約四十來歲,為人和藹,不會嚴厲的訓斥學生,他的字體漂亮,教學內容生動、開闊,不會按部就班,作業布置合理,這是少數的,能給人留下好印象的老師。被謝楠這么一提,大家都說好。
“女同志,開口就好辦了。”黃胖子點點頭,也表示同意。
“瞧你,這幅德行。”
“也有好幾年沒見了,過年時間給老師一個驚喜,一份新年的祝福。”
“這是個好的建議,但是有一個問題...”黃胖子用手摸著酒杯,故意停頓不說。
“什么鬼問題,你倒是說啊,別裝模作樣。”
“先去老師家,還是學校。”
房間內忽然產生了一陣異常的沉默,但是很快就被打破了。
“肯定老師家,”
“肯定學校。”
洪鑫勇和陳育生兩人爭執了起來,這是一個哪邊更重要的事情。
“在學校集合后,有幾十人,一起去肯定不合適吧。”陳育生說道。
“那有什么,大家一起去,這樣才熱鬧。”洪鑫勇答。
“聚會前,分不同時間去老師家,不是很好嘛。”
“人那么多,輪流上演,你就不怕老師煩啊。”
“那照你說,是學校集合重要,還是去老師家重要。”
“不清楚,感覺都差不多。”
“說白了,老師家和同學聚會誰更重要,你更想見誰?”
“老師家什么時候都能去,但是聚會就不一樣了,大家說是吧。”黃胖子這么說道,他為爭執的人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哪個為先,哪個為后,這種事情,本來很難得到所有人的滿意,所以必需得做出取舍。也許在老師眼里,這些學生都還太年輕了,談不上成熟;而年輕人之間更容易得到某種互相認同,可以打成一片。
看到大家沉默不語,黃胖子乘勝追擊,“那就這么說定了,先在學校集合,然后再去老師家,當然了,不愿意去的也不強迫,等到晚上再安排唱歌。”
“行,沒問題。”
大家都沒什么意見,事情就暫時這么定下來了。
“那要沒其他的話,今晚就到此為止吧。”黃胖子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肥胖的肚子,里面發出的聲音有點沉悶,“啊,對了,等下要分攤的錢,我發到群里去,大家有空轉給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