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曾平突然醒了過來,他的心中還遺留著那股不安的情緒,慌張的拿起手機,一看時間已接近中午。他起身往陽臺走去,嘴里嘀咕著,怎么會睡過頭呢,竟然遲到了這么久,為什么沒有人打電話來催促?鬧鐘也沒有如期響起!
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任由冷水澆在迷糊的頭上,以求能換取片刻的清醒。
啊,對了,今天是周六!公司規定員工在這一天休息,昨天下班時倉管還特地跟他說了一下,自己怎么就忘了呢。怪不得早上沒有人來打擾自己呢,原來是這樣,曾平一想到剛才的冒失行為就覺得可笑。
能睡到自然醒且不用上班,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要不然更大的麻煩就來了。得提醒自己不能再喝那么多酒,會誤了事,他有些悔恨,暢快的感覺被拋諸腦后,大汗淋漓的夢境占了上風,但愿下次能做到吧。
曾平關了水龍頭,雙手按住劉海前的頭發,往后撫去。正確的說,真正使人感到慌張的是那個噩夢吧,酒只是起了一些小的幫助,為什么會有那種夢出現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向誰詢問,無處訴說的夢境,只能啞忍的藏在腦海中。
換個方向想,能在噩夢之中蘇醒過來,不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嗎?不應對此念念不忘,要盡快的走出來。
今天究竟睡了幾個小時,他說不清,只是腦袋昏沉沉的,感覺很重,眼睛也極為干澀,一揉起來就開始流眼淚。他打算著,今天如果沒事的話,得補個充足的覺了。
現在雖然是大白天,但室內的光線明顯不足,外面也是灰蒙蒙的一片,今天還不知道會不會下雨呢,恐怕下完雨之后,接下去就是降溫了吧,是該進入冬季了。曾平突然感覺身體有些發冷,不禁顫抖了起來。
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吃到正常的飯,肚子感到空空的,喝完酒后嘴里產生一種苦澀的味道,令人完全沒有食欲,他拿起礦泉水瓶,咕嚕嚕的灌了一大口水,但是癥狀并沒有消失。饑餓感很快就會過去,但是食欲什么時候才會來臨呢?
坐在床上熬了一段時間后,他最終決定去小賣鋪隨便買點食物,來墊下肚子,嘴上雖說沒有食欲,但身體還是要定期給予能量補充的,只是聽信嘴巴,而放任不管的話,最終受傷害的還是自己。
曾平站了起來,向四周伸展著僵硬的肢體,簡單的進行了洗漱,隨意的穿了件衣服,便下樓,往村口的小賣鋪走去。
有一段時間沒來了,小賣鋪的招牌還是那副快掉下來的樣子,門口那盞節能電燈亮著一點點光,可能是老板忘關了吧,拉閘門拉到了一半,不知道還有沒有在營業,他試著朝里面喊了一聲“老板。”
老板應了一聲,從里面探出頭來,看到是比較熟悉的人,便放下了手里拎著的包,把拉閘門往上推了一推,容許他人能直著走進去,算是默認做了生意。“哎,我還想著關門的呢,今天不用上班啦?”
“哦,休息。”
“安排周六休息的公司還真是少見啊。”老板喃喃自語道。
“反正只是休息,什么時候都一樣,這么早關門要去哪啊?”曾平好奇的問著。
“我那兒子,說今晚要一家人一起吃個飯,這不,我想著早點關門,好過去他那邊,誤了事也不好。”
“這樣,好啊。”曾平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又接著問道:“我會不會耽誤你啊。”
老板笑了一下,說道:“晚上的事,哪里算得上耽誤,你看看現在才幾點,要什么盡管拿。”
曾平聞言便走進店里,隨手拿了個面包,干啃了起來。柜臺上的那臺收音機,依然咿咿呀呀的在播放著。為了避免自己的尷尬,他開口道:“不知道吃什么好,先弄點東西墊墊肚子。”
“面包啊,我也經常吃的。”
“雖然沒什么營養,但這東西能保證人餓不死吧。”
“也不能老是吃這種,時間長了就要換換口味。”
“為了...營養均衡吧。”曾平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拿起一瓶酸奶喝了一口,“晚上才吃飯,怎么這么早就關門呢?”
“唉...反正也沒兩個人來買,這店開不開是真沒關系了。”老板從兜里拿出了一包捏得皺皺的煙,從里面抽出一根遞給曾平。
曾平連忙擺手表示自己不好這口。上次他有這么謝絕過,不知是老板的記性不好,還是出于禮貌的行為。
“現在的年輕人,反而是懂得養生了。倒是我們這些糟老頭,就好這一口,戒也戒不掉嘍。”
“主要是省錢、省事。抽起煙來麻煩事就跟著變多了;在我看來,很多年輕人是用煙來充當門面的,換個地方就換種煙,再怎么說,我這種低級人物也用不著香煙來談生意......”
老板剛吸了半口煙進喉嚨,聽到曾平這么說,忙打斷了他的話,“小伙子,話不能這么說,現在人談生意哪里還用到這玩意,都是騙人的,人哪有什么高級低級的區分啊,唉...按我說,都是爛借口。
你聽說過有人通過抽多好的煙而把生意談成的嗎?肯定沒有,成功與否,不在于這根煙。再說實際點,談生意的人,錢比煙的效果來得更好,更加直接。抽煙的人,只是在為自己的嗜好而作的一段捏詞。”
說完這段話,老板算是下了一個結論似的點著頭,他是對自己,還是對曾平,或者是對其他人說的,他人無從了解。
也許是話題不太對味,曾平并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于是便想通過轉移話題來解決自己的困境,他開口問道:“店里的生意不好嗎?”
“做不了幾單生意。”
“這邊住戶很少啊。”
“人都沒有,所以村里的房價才鬼便宜。”
“沒有人煙,也是房價降下來的重點。”
“真沒人了。要不是閑得慌,我也不想回來開店。”
老板說的這句話很是耐人尋味,曾平抓住了一絲絲的感覺,他急切的問道:“照你這么一說,是不是.....”他朝老板走近了一些,聲音也跟著壓低了不少,“是不是有些不干凈的東西在啊?”
“這個我可說不準!”也許是曾平的錯覺,老板那明亮的眼睛似乎暗淡了下來,仔細一聽,老板的聲音也變得極為干澀,“前陣子倒是有兩個年輕人住在那里面。”
“精神面色很差嗎?”曾平追問著。
“給我的感覺就不是正常人的樣子,說不準,平常很少出來,估計是干什么勾當的,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類。”
曾平這才注意到收音機沒有聲音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停的,他舔著干燥的嘴唇,問道:“這兩人身材怎么樣?”
“一胖一瘦。”
“住了多久?”曾平這時發覺自己的聲音也變得干澀起來,聽著極為怪異。
“記不清了,十天半月反正有了。”老板思考著,緩緩答道。
“后來呢?”曾平急切的追問著。
“不知道啊,好長時間沒看到人了。興許是走了什么的,又有誰說得清呢。”老板緩緩吐出煙圈,渾濁的眼睛斜視著曾平,換個角度看的話,說成是瞪著他更為正確。
曾平開始沉默了,老板越是含糊其辭,他就越覺得是心中的那個謎底。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樣的一個臉色,應該是蒼白的吧。
老板看到曾平沉默不語,便又關心的問道:“小伙子,你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啊,昨晚沒睡好嗎?”
“沒有,沒有。昨晚風大,醒來了好幾次。”曾平心不在焉的回答著,他很想說自己做了一個噩夢,但同時他又害怕他人嘲笑自己的懦弱。
“沒事的,很快就過去了。”老板平淡的安慰著。
“但愿如此吧。”曾平呢喃的應著。
他付完了款,便快速走出了小店,往宿舍走去。此刻雖然是正午,但在陰天底下,從村口往里望進去,依然沒有多少光亮可見,這里的建筑物一棟接一棟,仿佛無限擴展出去似的。
他覺得自己每邁出一個腳步,便似朝著深淵更進一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