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正風,剛畢業的某還行高校的計算機研究生,拿到了一個別人眼里的上等offer,從此踏入了一線城市996ICU的碼農行列。
“小風,晚飯吃啥?”
還沒到六點,隔壁桌的小A已經從煙盒里掏出了軟中華和火機,準備去美美的吸上一口,等待下班。
“一如既往,樓下簡餐。”言正風雖然不太想搭理他,但還是回頭笑了笑,隨機又把精力繼續投入到寫代碼上。
“無趣……”小A嘲笑般砸吧了下嘴,便走出辦公室抽煙了,途中還不忘繞開了大BOSS的位置。
言正風無奈的笑了笑。雖然同為開發,但每個項目到每個人,承擔的開發工作量以及風險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閑,拿的多,有的人忙,拿的還少。
就拿隔壁小A來說,社招20k招進來,原本就沒有多少開發任務的組,只能摳出一點維護的任務給他,人家摸魚看了三個月的文檔,爽歪歪每個月到手15k。對比另一邊的言正風就比較慘了,校招12k進來,還沒轉正就頂上一線干活,由于連著幾次按時高質的完成了任務,組長美其名曰能者多勞、鍛煉新人,啥任務都一股腦子塞過來,結果現在組長自己現在天天上班刷刷抖音刷刷脈脈,言正風自己累的要死。
言正風呼了口氣,讓自己重新集中在寫代碼上。
他其實還是有些后悔當初作為新人為了表現,基本是以正式員工1.5倍的效率完成了分配下來的任務。雖然,在那個后遺癥的影響下,這些工作量對言正風來說其實并不算很大,甚至自己還十分的克制與保留,但他還是很不爽這種徹徹底底地壓榨。
十二年前,也就初三的時候,言正風患上了很嚴重的精神分裂癥。在最嚴重的時候,他同時擁有5個獨立的人格,人格之間甚至可以直接交流而不需要切換。所幸的是,醫生診斷以及藥物介入的很早,情況并沒有進一步惡化。在接近一年的藥物以及自控療法下,其他的人格慢慢消失了。
從某種方面來看,他這個病其實早就有征兆。他從小思維活躍程度就要高于同齡人,甚至睡眠時間都要少于平均數。但在一般的身體檢查,甚至是反應智商水平的偏差值測試也沒有發現異常,這才一直沒當一回事。
雖然至今為止每年都要定時復診,但一直到現在醫生也沒有下定論,他的精神分裂癥是否完全康復,甚至也不清楚其他的人格究竟是消失了還是隱藏起來了,不過,至少目前正常的生活是完全不受影響。
言正風雙手如絲綢般順滑地在鍵盤上揉搓,就在這出神的一瞬間,一個模塊已經寫好了。
治好了分裂癥,卻留下了一個后遺癥。消失的5個人格,仿佛只是人格的主體消失,但能力卻留了下來。換句話說,現在的言正風最多可以同時干5件事,且每件事都可以等同一個人的思維能力去完成。這使得言正風在碼農界如魚得水,一邊寫著當前模塊,一遍設計下一個模塊,還順帶思考如何設計測試用例。只是可惜無論他思維多快,也就一雙手能用來敲代碼,寫代碼的速度并不能有質的提升,只是可以并行處理整個開發的其他流程。
這在計算機領域有一個很貼近的描述,叫做IO瓶頸限制了計算能力。
吃完樓下如同飯堂,價格卻很大城市的簡餐后,言正風也像其他員工一樣溜達,就直接縮回了工位了繼續工作。
8點加班餐,10點加班車,讓很多同事習慣了晚飯后閑逛一會回公司打個卡報銷晚飯錢,但對言正風來說,他則會呆到10點之后再報銷個車錢。不過,為了避開加班車高峰,往往都是11點才開始打車返回他那遠在邊郊的小單間。
在工程命令行中敲出了宣告編寫結束的“make”之后,言正風又切換到另一個工程上“run”起了一個測試,這才從電腦前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此時辦公室里已經空無一人,好心的清潔工給他留下了頭頂上昏暗的排燈。
他定睛一看,居然已經是11點多了。
言正風走到玻璃幕墻邊,望向霓虹燈點亮的城市夜景。最底下的商城巨幕廣告牌躍動著明星代言的衣裝鞋帽,遍布林立的寫字樓大廈規律地閃爍著布景燈和航空障礙燈,與之對應的是昏暗路燈照亮的城市馬路,上面穿梭著下班族們的滴滴,以及偶爾幾輛炸街的酷炫跑車。遠遠的是割裂香港半島與大陸的深圳灣,甚至還依稀可見通往那邊的公路大橋。此時,一輪皎潔的圓月正高高的立在夜空,灑下的月光卻似乎形成了昏暗與清亮的間隔,橋的那邊逐漸迷蒙,而橋的這邊清晰艷麗。
言正風扶著玻璃,不自覺的眨了眨眼睛,卻似乎被什么吸引了一般,想要看清楚月亮分隔的那一側。
半天過去,就算言正風使勁揉了眼睛,卻依然看不清楚橋的那頭。他只能想著大概是那邊通往什么香港的元朗、上水之類的感覺不太發達的地區。
然而就在這時,身后的屏幕閃爍起橙紅色的光芒,滲入言正風的眼角。他不由得心里一緊,然而,這一緊卻似乎并不是單純的心情焦慮急迫,而似乎還有胸框中某個地方細微的抽搐。
“糟了,千萬別是測試把機子資源吃滿,讓編譯也卡死了……”,言正風人還沒到幾步之遙的電腦前,腦海卻已經把各種可能性都想了個遍。他心里都快把自己罵了個遍,居然犯了個這么弱智的錯,而且還沒在跑測試的時候守在電腦前監控資源情況。
然而,正當他邁開步伐準備搶救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四肢居然不聽使喚,在大腦的“一大步”指令下,自己居然只轉了半個身子,然后,下一個瞬間,胸框中一陣猛烈地抽搐,隨即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而是酥麻慢慢從四肢向中心襲來,僅剩的體感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口鼻似乎涌出微熱的液體。
“臥槽……家里電影還沒刪……”
“我還是處男呢……”
“等等……你們不應該先分析一下還有沒有救么?”
“有個毛線救,公司人都走了,明天還周末”
“所以……沒有人奇怪為啥就突然……那個……恩……”
五感逐漸衰退,腦海里嘰嘰喳喳的卻似乎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