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濤的家,在一個小院里,是個獨棟的三層小別墅,外墻是用灰色細塊小磚砌的,古色古香。
院里小道鋪滿鵝卵石,小道兩邊是小花園,各色花爭奇斗艷,姹紫嫣紅。
客廳里清一色木制家具,跟房子的裝飾相得益彰。
顧隱即使對家具裝修沒什么研究,也知道這些東西不是一般貨色。
“小顧醫生,喝茶還是咖啡?”
“喝茶吧。”
朱濤親泡了杯茶給顧隱。
茶煙了了中,顧隱反復打量朱濤,除了眼窩凹陷,面色有些憔悴,不像是生大病的樣子。
這種情況,用得著為了排顧攸的號,等一個月?
“朱先生看起來很健康啊。”顧隱清楚自己是個假把式,沒話找話。
“啊?不,不是我,是我夫人。”
顧隱鬧了個烏龍,心里尷尬得一批,連忙喝口茶掩飾。
“那先看看夫人的情況吧。”顧隱心想,也只能咬著牙先裝模作樣一番了。
“好,那小顧醫生跟我來。”
朱濤把顧隱領到二層小閣樓。
小閣樓是臥室,門開著。
顧隱從門口看進去,一女子坐在床邊的梳妝臺,拿著把梳子在梳頭發。
“小麗。”朱濤輕輕叫了一聲。
女子沒反應。
朱濤領著顧隱走進臥室。
“小顧醫生,您看看吧,這都整整一個月了,也不說話,叫她也沒反應。”
這種狀態一個月了,竟然沒餓死?
“她不吃飯嗎?”
“飯倒是吃,不過吃得不多,喝粥的時間多,偶爾也會出去,在樓下花圃里除草,其他時間就坐在這兒梳頭發。”
“一直排不上顧醫生的號,也請其他醫生看過了,特么的,一群庸醫,有的說是厭食癥,有的說是抑郁癥,說得頭頭是道,讓他診治,就胡亂開一堆藥,一點效果沒有。”朱濤說起來義憤填膺,還爆了幾句粗口。
顧隱一聽,好嘛,這下我這個二把刀更不能亂說話了。
顧隱站在女子身后,往鏡子里看。
女子二十多歲,跟朱濤年紀相差不少,說是他女兒一點不違和。
她臉色煞白,目光呆滯,只是機械地重復著梳頭的動作,好像她的頭發永遠理不清楚。
咦!
看著怎么這么眼熟。
想想。
草泥馬,詐尸了!
這女的怎么那么像301研究所實驗室里的那具女尸。
顧隱驚駭莫名。
繞到女子正面仔細看看,還真有七八分像。
是不是陪女尸睡了幾天,睡出陰影了?
究竟是什么病呢?
顧隱束手無策,他真不是醫生啊。
顧攸這坑弟的,想干什么?
顧隱背著手,在臥室里踱步,假裝思考。
臥室倒很素雅,木質床頭掛著兩人結婚照。
照片里男是朱濤,這個一眼就能看出來,可這女的……
這女的怎么看也不是梳妝臺前這位啊。
這是怎么回事?朱濤總不會在夫妻倆床頭掛他和別人的合照吧。
顧隱指著結婚照,對朱濤說:“這……”
朱濤見顧隱疑惑,也不奇怪,這特么誰見了都認為是兩個人。
“小顧醫生,請樓下說話。”
朱濤倒是沒有諱疾忌醫這一說,把前后經過跟顧隱說了一遍。
女子叫陳素麗,年紀輕輕的家庭主婦。說是家庭主婦也不太恰當,家務也不用她管,都是請了保姆的。
陳素麗每天除了購物美容就是約三五好友打麻將,頂多再擺弄些花花草草。上個月去了趟南卡瑞亞國,回來就成這幅樣子了。
回國時,被海關扣著盤問了半天,差點就回不來了。
要不是生活習性沒變,對兩人之間種種清清楚楚,朱濤都會懷疑這還是不是自己的老婆。
回國一段時間后就變成了這樣子,行尸走肉。
“夫人看起來跟您年紀相差不少,方便說說嗎?”
顧隱真是無計可施,但又不能就這樣打道回府,砸了顧攸的招牌。
“這個也有關系?”朱濤面色有些尷尬。
“了解信息越多,對判斷病情幫助越大。”顧隱可不會告訴朱濤,他屁都不會,只是單純好奇。
“說來慚愧,我和小麗的父親是同鄉,年輕時一起南下打工,關系處得親兄弟似的。”朱濤點了一支煙,陷入回憶之中。
“剛開始幾年碼頭抗包、修鐵路、搭橋、砌房子……什么苦活累活都干過。后來我倆開始收垃圾,日子眼見就要好起來了,可是兄弟沒享福的命,出了事故,沒救過來。沒過幾年他老婆也病死了,留下小麗一個人。那時她才十五歲,孤苦伶仃,我就把她接過來,認了干女兒……”
朱濤把煙按在煙灰缸里,接著說:“后來我回鄉創業,運氣不錯,生意越做越大。前年小麗大學畢業了,我也跟前妻離了婚,就娶了小麗……”
顧隱心里默默給朱濤點了個贊。
好個仁義無雙豬干爹,富貴不忘兄弟情。
監守自盜!
“夫人生病前,最后去的地方是哪里?”
“那幾天我出差了,是司機跟著的。我回來后問過司機,小麗最后去了郊區的一個花圃。小麗喜歡養花,她經常去花圃的。”
……
顧隱又問了些問題,東一榔頭西一棒槌。
朱濤實在是不勝其煩,他也明白了,眼前這位估計是指望不上了,但想著這是顧醫生的弟弟,又不能得罪。
顧隱實在裝不下去了,跟朱濤告辭離開。
朱濤養氣功夫不錯,竟然還能笑臉相送。
畢竟是草莽起家,拿得起放得下。
回去的路上,顧隱郁悶得很,做醫生他不行,做福爾摩斯更不行。
回到家才中午十二點,他干脆去中心醫院找顧攸蹭飯。
在中心醫院食堂找到顧攸的時候,陸明明也在。
吃飯的時候,顧隱把任素麗的情況一五一十跟顧攸說了,連從朱濤那聽的八卦也說了。
“姐,還是你去看看吧,那女的邪門得很。”
“忘了我跟你說的了,要自己賺錢,那可是個大戶,這么好薅羊毛的機會就放棄了?”顧攸揉了揉額頭,“明天你去那個什么花圃去看看,說不定有驚喜。”
顧隱怎么看,顧攸都像個想騙小白兔的狼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