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門當戶對

　　子夜了，徐海軍還在臺燈下看書，父親推開門走進來，點上一支煙，吐出一口煙霧，問道：“抽什么瘋？這都幾點了，還不睡覺，明天不用上學了？”

　　徐海軍頭也不回地答道：“一會兒就睡。”

　　父親說道：“人家早戀都是耽誤學習，你這早戀反倒成了學習的動力，什么情況？就這么配不上人家嗎？”

　　徐海軍不說話。

　　父親又說道：“你這樣也不行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又得上學，又得吹號，要是這么熬夜，身體還要不要了？你身體要是完了，不就更沒戲了嗎？”

　　徐海軍抬起頭，濃濃的夜色吞噬了窗外的一切，玻璃上只有父親的倒影。

　　父親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徐海軍問道：“那女娃家多有錢？”

　　徐海軍答道：“她爸是音樂學院的校長，她媽是省樂團的首席，她家在國外都有別墅。”

　　父親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徐海軍的肩膀，說道：“睡覺吧，咱們家跟人家沒法比，門不當戶不對，這事成不了，你別努著勁拼命了。”

　　徐海軍猛然扭頭，瞪著眼睛說道：“都什么年代了？還說什么門當戶對的話？我將來也能掙大錢！也能在國外買別墅！”

　　“我信。”父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邊往外走邊說道：“那你更得保重身體，身體才是真正的本錢，睡吧。”

　　父親走了，還破天荒的把房門帶上了，可徐海軍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困意。

　　嘴犟是沒用的，父親說得對，門不當戶不對，其實徐海軍心里很清楚，自從顧林娜開始抓他的學習成績，他就隱隱感覺到了問題背后的原因。

　　只有優秀的父母，才能養育出優秀的孩子，顧林娜的優秀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與他的優秀不同。

　　顧林娜的優秀是發自骨子里的，便如初見時的感覺，傲世獨立。這種氣質裝不出來，也學不來，必然是經年累月的熏陶而成。

　　可他的優秀僅僅是靠后天努力，在一般人面前，他的優秀是高高在上的，可在顧林娜面前，他的優秀時常會露怯。

　　掙大錢，買別墅。拿嘴說容易，可真要去實現，徐海軍心里沒底。他這個小號王子僅限于市聯賽，而且顧林娜也說了，他能被稱為小號王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劉東長得一般，而不是因為他的功底和技巧首屈一指。

　　如果放到全省吶？放到全國吶？他還能是小號王子嗎？

　　而顧林娜就不同了，即便做不了全國第一，至少在省樂團是內定的接班人，這就遠比他要高一個檔次了。

　　門不當戶不對，父親的話一點錯都沒有。

　　關了燈躺到床上，徐海軍輾轉反側，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直到被父親推醒，才知道睡過頭了，別說晨跑了，上學都要遲到了。

　　一路狂奔到了學校，計考勤的老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徐海軍氣喘吁吁地解釋道：“昨天晚上背單詞背失眠了，睡過頭了。”

　　“進去吧，早自習已經開始了。”老師說完，在本子上劃了一筆。

　　進了教室，顧林娜沉默著看書，樣子就像沒發現他沒來一樣。

　　徐海軍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在紙上寫道：對不起，昨天晚上背單詞背失眠了，睡過頭了。

　　顧林娜微側臉看了他一眼，在紙上寫道：以后不能這樣，學習不是拼命，身體最重要。

　　徐海軍笑，顧林娜報以微笑，然后將目光轉回到書上。

　　期末考試，徐海軍班級排名掉到了十五，年級掉到了八十七，拿到成績單后，徐海軍心情緊張地跟顧林娜解釋：“我已經很努力了，我真的沒有耽誤學習。”

　　顧林娜微笑，說道：“我知道，你努力，別人也在努力，沒關系，反正現在還沒有分科。”

　　徐海軍心里松了口氣，但又有些不舒服，顧林娜不像以前那么嚴格要求他了，他倒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排練結束，送顧林娜回家的路上，徐海軍試探著問道：“你真的沒生氣吧？你白天的時候不是說反話吧？”

　　顧林娜停步轉身，徐海軍下意識地抬起左手捂住了左臉。

　　顧林娜愣了一下，隨即放聲大笑。

　　徐海軍表情尷尬地放下手，說道：“我……好像落了個蟲子。”

　　顧林娜笑了一會兒才聲音漸低，但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散去，問道：“我這么欺負你，你不煩嗎？”

　　徐海軍答道：“也不算欺負吧，你真打我也就一回，那是因為我說錯了話。”

　　顧林娜嗔道：“你知道就好。”

　　徐海軍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真的沒生氣吧？”

　　顧林娜答道：“我希望你好上加好，但我沒有瞧不起你，你努力了，也盡力了，我看到了，我滿意了，這就夠了。很多事，不是努力了，盡力了就能達成想要的結果，我要看到你的態度，并不是非要你達到某個層次，你明白嗎？”

　　徐海軍兩眼放光地答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盡全力做到最好。”

　　顧林娜笑，轉過身朝前走，徐海軍趕緊跟上，又問道：“那你是想去BJ還是上海？”

　　顧林娜歪了歪頭，又嘟了嘟嘴，答道：“我那天說得是氣話，其實仔細想想，還是留在家里最穩妥，我媽也說，既然有捷徑，又何必去走彎路吶。你不是也這樣說嗎？”

　　“是。”徐海軍點頭答應，但轉而又說道：“可是……你爸是校長，他會不會不要我？”

　　顧林娜蹙眉說道：“你怎么會這么想？你是全市有名的小號首席，怎么會不要你？”

　　徐海軍答道：“因為你呀。”

　　顧林娜斜眼看他，嗔道：“我爸沒那么狹隘。”

　　徐海軍尷尬地說道：“我爸說……咱倆門不當，戶不對。”

　　顧林娜愕然扭臉看著他問道：“你告訴你爸了？你居然敢跟你爸說？”

　　徐海軍訕笑，顧林娜笑嗔道：“你爸也真行，都什么年代了，還說什么門當戶對的話，我爸媽也是憑自己的本事做出今天的成績，你有什么不行的？”

　　徐海軍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也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