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逃命

　　石磊抬頭看到就在前方不遠處，一道纏滿了鐵絲網的木質拒馬橫在路中間擋住去路，兩邊還站著幾個纏著包頭的印度巡捕。

　　石磊大喜道：“太好了，菩薩保佑，法國佬可比小日本好對付。小六子，不要停車，直接沖過去，只要進了法租界就保住命了，官司讓上面的去打就是了。”

　　林森抬起頭喊道：“石警官，你這樣是違法的，我們會被關進大牢的。”

　　石磊狠狠瞪了林森一眼，只說了四個字：“你懂個屁。”

　　林森見石磊不為所動，從后排伸手不斷拍打著開車的小六子肩頭道：“小六子啊，我們這么快撞過去是要死人的。”

　　小六子掙脫林森的雙手，看著越來越近的拒馬，呵呵笑了笑道：“林博士，我們命賤干的就是這不要命的活，能拿我們的命換你的命，值。”

　　黑色轎車在小六子瘋狂的加速下，在眾多印度巡捕的尖叫怒罵聲中，硬生生的撞開拒馬飛進了法租界。

　　轎車在連續幾個翻滾后，終于四輪朝天的停了下來。前機蓋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水箱呲呲冒著白煙，前擋風玻璃碎了一地。

　　端著槍的印度巡捕，看著四個轱轆還在飛轉的轎車，只是遠遠的圍著，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檢查。

　　“吱~~~~”又是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緊隨其后而來的日本人的車在距離拒馬只有幾厘米的地方，終于剎住了車停了下來。

　　開車的人好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危險，一臉平靜的走下車對著副駕駛的人用流利的甚至帶著北平口音的漢語道：“三井，拿望遠鏡看看車里那個年輕人死沒死。”

　　“嗨”三井答應一聲，急忙返回車內找出望遠鏡看向林森的車內。

　　“山本中佐，前排的駕駛員和副駕駛受沖擊太大，脖子都斷了，應該是不行了，后排兩個人沒有辦法看清楚。”

　　名叫山本的日本人，面色逐漸冷峻，低聲道：“這個石磊太莽撞點了，他就沒有發現我只是打他的輪胎，沒有想打人嗎？如果林森死了，那我們所有的計劃都要前功盡棄了。”

　　當林森再次睜開眼睛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是躺在了法租界醫院的病床上。

　　這是一個很大的病房，整整放置了八張病床，每張床上都有病人發出讓人聽了心都發顫的哀嚎聲，自己就是被這哀嚎聲所驚醒。

　　林森努力的回憶著，可是腦子一動，頭就像被人砸了一錘子一樣疼的厲害。

　　林森不斷告訴自己，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夢，二叔沒有失蹤，那個煙鬼也是不存在的。

　　這時林森在哀嚎聲中分辨出其中還夾雜著男女打情罵俏的聲音，這讓林森好奇的把頭扭向隔壁病床。

　　一看之下讓林森本來就纏滿繃帶的腦袋更加的疼痛欲裂。

　　石磊正背靠著兩個枕頭半躺在床上，一條左胳膊打滿了石膏，滿臉不懷好意的笑著，和坐在床邊喂自己吃香蕉的小護士郎情妾意。

　　林森使勁用手捂住著了自己的頭，眼前的一切讓沉浸在幻想中的林森又回到了現實。

　　看來這不是夢，自己受傷是真實的，二叔失蹤也是真實的。

　　還有這個該死的，不知道是不是警察的煙鬼居然也是真實的。

　　想到這里，林森感覺自己的頭又快要裂開了。

　　這時林森耳邊不合時宜的響起石磊玩世不恭的聲音：“我的博士大人，終于醒了啊。挺能睡啊，就是碰了一下頭就睡了整整兩天。”

　　林森實在是不想理會石磊這個蠻橫無禮的煙鬼，轉身背向石磊裝睡。

　　石磊卻毫不在意，支走漂亮的女護士后，跳下床平舉著左臂，一屁股坐到林森的床邊，看著林森的背影道：“小子人不大，脾氣不小，既然醒了就別給老子裝睡了，我們該走了。”

　　林森閉著眼抓過枕頭，使勁的蒙在了自己頭上。

　　石磊性子急，卻不好當著這么多病人和漂亮女護士發作，頓了頓道：“你睡的這兩天倒是安穩，你知道為了你，我的兩個兄弟都死了嗎？為了你上面和法國人、日本人都打成一鍋粥了。再不走，到時候等日本人來了，別說走就是命都要搭上了。”

　　林森呼的一下坐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石磊道：“小六子死了？”

　　石磊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林森生在美國，長在美國根本沒有經歷過動亂和戰爭。

　　想著兩個鮮活的生命在兩天前還和自己一起坐在同一個車里，現在卻突然的沒有了，雖然和他們的接觸極為短暫，但是林森仍然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林森突然對著石磊吼道：“是你害死了他們，你就是一個劊子手。什么叫為我死了，什么叫為我打成一鍋粥，不是你綁架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滿屋的病人被吼聲驚到，竟然連哀嚎聲都停下來，掙扎著看向這邊。

　　不知道石磊感覺是憤怒還是內疚，不由得惱羞成怒一把薅住林森的衣領，瞪著眼惡狠狠道：“換好衣服，馬上下樓跟老子走，不然老子現在就一槍崩了你。”

　　看著兇神惡煞般的石磊轉身往外走去，林森呆坐在床上像木雕泥塑般，這兩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是一個生活在和平環境下的青年無法承受的。

　　石磊在門口停住了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車上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看著石磊的背影，林森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跟這討厭的家伙走。

　　日本人真像這家伙說的想殺我嗎？我能相信這家伙說的話嗎？

　　樓下的石磊已經發動了汽車，然后艱難的用完好的右手點上了一顆老刀牌香煙，胸有成竹的看著醫院大門口。

　　不久林森拎著有些破損的皮箱出現在了大門口，石磊嘴角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看著像是充滿了氣的林森，石磊笑著道：“小子還挺識相，老子有點喜歡你了。”

　　坐在副駕駛的林深面無表情，冷冷的道：“石先生請不要誤會，我選擇上車，只是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石磊吐出一大口煙，熟練的掛上檔，一腳油門像是踩進了油箱里，汽車像箭一樣被射了出去。

　　林森被嚇的差點又要抱頭蹲下，石磊輕蔑的瞥了一眼林森道：“小子，我們現在情況十分危險，日本人隨時會出現，等安全后我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