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就有種不詳的感覺,拉著江浩就趴了下來。就在這時,青銅塔邊探出一個腦袋,手里端著一桿長槍在四處掃描,應該是個狙擊手。這人環視了半圈,突然槍口就轉到了我們的方向停了下來。
那人的狙擊槍應該是有夜視功能的,此時,我們身邊并沒有什么可以隱蔽的東西。我和江浩對視了一眼之后,同時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狙擊手發現我們能看見他,也非常驚訝,然后就對我們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我們緩緩地走了過去,只見青銅塔那邊蹲著十幾個人,在塔門前小聲的商量什么。這些人中,只有兩個人拿著單筒夜視儀,似乎是從狙擊槍上拆下來的。其中一個人的裝扮,跟其他人迥然不同,顯得非常異類,看身材應該就是江家忠,而另一個很有可能就是川崎敬一。
看江家忠這待遇,一點都不像綁架,反而更像是川崎敬一請來的座上賓。
見我們過來之后,另一個狙擊手也把槍口指向了我們,川崎敬一走過來,摘掉江浩的夜視鏡套在自己頭上,“小子,裝備不錯,你們是什么人?”
我心說這他娘的不是不讓說話嗎,怎么這老家伙如此肆無忌憚,于是指著江家忠低聲回應道,“我們是來找他的。”
江家忠一聽,先是一驚,然后起身走了過來,見是我和江浩,開始跟川崎敬一解釋。由于江家忠的緣故,川崎敬一也并沒有為難我們的意思,只是對我們能搞到如此先進的裝備,并且能找到這里,感到很詫異。他對江家忠道,“江老爺子,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呀!”
我并不清楚他們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也不敢多話,指著這些蟲子道,“我們在這里說話,這些蟲子會不會被吵醒?”
眾人一聽就笑了,其中一個人解釋道,“你看這峽谷里到處都是天螢蛾,天螢蛾的翅粉有強烈的致幻和麻醉作用……”
“等會”,那人還沒說完就被川崎敬一打斷了,“你們在這里怎么可能沒事,是不是她給你們吃什么了?”
川崎敬一說的“她”應該就是葉子,我正為難是否要說出葉子也在這里時,卻被江浩一臉懵逼的否認掉了。
“不可能,天螢蛾翅粉和其他麻醉劑的毒理完全不同,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找出解毒方法,全球也沒幾個人能辦到。”川崎敬一的態度立刻就變了,旁邊的狙擊手也緊張起來,看來這葉子真不是普通人物,似乎跟川崎敬一的關系并不太好。
我見氣氛不對,連忙燦笑道,“老板,我們一路過來就只遇到了三個男人,一個矮子和兩個壯漢,我們的夜視裝備也是他們給的,不知您說的是不是他們?”
江浩也連忙點頭說是。
川崎敬一聽說還有其他人,就更驚訝了。我就講了一下遇到耿爺的事,還把耿爺的名片給了他,然后又拿出老爺子的驅蚊水給他看。川崎敬一還是半信半疑,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我也松了口氣,心說還好我沒有提葉子,萬一他們之間有什么過節,那我可就冤死了。
見川崎敬一不再說話,那人繼續補充道,“我們來這里沒事,是因為提前注射了抗毒血清,但這些畜牲就沒這么幸運了。剛開始,我們還以為它們只是臨時休眠,后來才發現是被這里高濃度的天螢蛾翅粉給麻翻了。剛才社長也說了,天螢蛾翅粉不僅有麻醉作用,還會破壞中樞神經,這些東西在毒霧里睡了這么多年,早就成了老年癡呆了,根本聽不見我們說話。”
“既然是這樣,你們為什么不開燈呢?”
“這里的蟲子是源源不斷從其他地方被引過來的,翅粉只能麻痹聽覺和觸覺,如果有光線,很可能會驚動一些新來的。”
“我們這次裝備準備不充分,剛好你們就送來了,看來真是天意”,另外一個人得瑟的走過來要摘我的夜視鏡,卻被川崎敬一制止了,只得悻悻而返。
了解完我們的情況之后,這群人便不再管我們,重新聚集到了塔門旁邊。我和江浩在一邊聽,原來這青銅門上有個極其特殊的鎖,川崎敬一研究了那么多資料,卻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么個東西,在嘗試各種方法均失敗之后,這幫人似乎已經開始泄氣了。
我一聽就覺得好笑,也好奇的湊上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鎖。只見青銅門的中央,有一朵巴掌大的葵花狀淺坑槽,上面是一個七八厘米左右的圓形花朵,下面只有一根極粗的花莖。仔細一看,才發現花朵里面是由無數細小的六邊形組成。
我以前在老爺子的房間看過關于古代機括的資料,這種鎖在中國古代非常少見,鎖心是由多根鎖柱構成,每一根鎖柱又分為前柱和后柱,通過按壓前柱,將前后柱的斷面頂到鎖盤和門座的分離面,鎖才能被扭開。
但這種鎖,難就難在每一根前柱的長度都不相同,按壓深度也各不相同,就算只有兩根鎖柱,按照排列組合的方式也很難打開,除非有特質的鑰匙,讓每一根鎖柱的分離面都按到剛剛好的位置。
老爺子的資料中記錄的是一個六芯棺鎖,當時他們用爆破才把那棺槨打開。而我眼前的這個鎖,七八公分的圓形鎖盤內,密密麻麻的都是六邊形鎖柱,憑運氣是絕沒有可能打開的,難怪川崎敬一這幫人會如此焦頭爛額。
江浩也跟著湊了過來,摘下我的夜視鏡戴在自己頭上,一本正經的盯著那個鎖,“這哪是鎖呀,明明就是個馬蜂窩嘛,難道這塔里裝的是螞蜂?”
“馬蜂窩?”我潛意識里感覺這三個字非常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是什么時候聽過的,就問江浩,我們這幾天是否還見過像馬蜂窩一樣的東西。
他歪著頭冥想了一會兒,嘴里不停的嘀咕著馬蜂窩,突然他拍了我一下,“血骨如意的葵花鬼臉,不就長得像馬蜂窩嘛!”
川崎敬一恍然大悟,立刻伸手向旁邊的日本人道,“給我。”
只見那人從包里摸出一個塑料袋,里面裝的正是血骨如意。我心說,這玩意不應該在江虎手里嗎,怎么現在到了他手里?再看這人的裝備,腰間那把長刀竟然如此熟悉,他竟然是小林佐治。我剛準備問江虎的事,卻見江家忠低頭輕輕的嘆息一聲,似乎事情并不太妙,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川崎敬一接過血骨如意,剛準備開門,卻被后面的人叫住了。
“這門不能開”,一個低調而深沉的聲音在后面說道。
這是小九哥的聲音。
眾人驚愕的回頭,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只聽江浩激動的喊了聲“九爺”。
我摘下江浩的夜視儀看了一眼,發現小九哥一手扭著其中一個狙擊手的脖子,另一只手正拿槍指著川崎敬一。
川崎敬一倒也淡定,用夜視儀掃了一眼江家忠和我們,問道,“這人你們認識?”
“嗯,他是我朋友。”我點點頭。
川崎敬一并沒有理會我,而是照著旁邊人的腦袋扇了一巴掌,罵道,“都他娘的是廢物,有人入侵都不知道。”罵完手下人之后,他若無其事地對小九哥道,“小伙子,槍不是什么好玩的,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在你來之前,我已經答應你朋友,放下槍跟我合作,出去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否則”,他對狙擊手做了個手勢。
另一個狙擊手一看,就對其他人喊了聲“亮家伙”。透過夜視儀的綠光,我見那些日本人同時解開了上衣,他們腰間都裹著一圈細竹筒一樣的東西,看樣子應該是炸藥。
“看見沒,跟我玩,你還沒到火候”,他對手下人道,“行啦,都收起來吧,不要嚇壞小朋友。”然后轉頭繼續去開鎖。
“砰”的一聲,子彈打在青銅塔上擦出一串火花,上面的天螢蛾立刻就飛走了。我們都被嚇了一跳,川崎敬一的人也緊張的做出了戰斗準備,現場火藥味十足,氣氛非常尷尬。小九哥再次警告道,“你最好想清楚,里面的東西比這些野獸更恐怖。”
從我認識小九哥到現在,他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狀態,我并不知道他生氣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但這次,他可能要動真格的了。
江浩在我耳邊小聲問道,“什么情況?”
他的夜視儀被川崎敬一拿去了,現在是一副睜眼瞎的狀況。“他們身上有炸藥”,我拉著江浩緩緩的往人群邊緣退去,以防隨時可能爆發的沖突。
川崎敬一并未理會,青銅門被打開了,一股充滿濃烈中藥味的炙熱氣流撲面而來,嗆的我們不斷咳嗽。
“開燈進去”,他命令道,六個人立刻打開手電就沖進了青銅塔。川崎敬一回頭沖小九哥做了個“你能拿我怎么辦”的姿勢,雖然夜視儀看不清表情,但塔內涌出來的黑霧也遮不住他囂張的姿態。隨后,他在手下人的掩護下,從容地走了進去。
小九哥放了那個狙擊手,端著槍跟了進去。剩下我們三個在外面不知所措。我小聲問江家忠要怎么辦,就見老爺子和葉子用衣服包著手電頭,從塔的另一邊繞了過來,“家忠,……”
老爺子剛開口,就被江家忠打斷了,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失控,很夸張的搖著頭,聲音低沉的對老爺子道,“昌哥,浩子就交給你了”,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進了塔,隨后塔門便被關住了。
我甚至能聽到他聲音里的哭腔,江浩也非常納悶,拉了一下我的胳膊。
幸好老爺子手快,在青銅門關閉的那一瞬間追了過去,強扭著不讓鎖盤復位。否則,我們可沒有第二個血骨如意來開鎖。老爺子趴在青銅門上聽了一會兒,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他才緩緩打開了門,我們緊跟在他身后悄悄的溜了進去。
剛邁進門檻,一種奇怪的力量就將我向里面吸,像是有人在后面推我一樣,我和江浩相互攙扶著,使勁的抵抗著這奇怪的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