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她反應如此劇烈,又重復了一遍,“我說這地會不會也有兩層?”
“上一句。”
“古人做事講究天圓地方和對稱性……”
她突然拍了我一下,把我嚇了一跳。“對呀,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天圓地方,對稱性,你說這天道宮究竟是在天上呢,還是在地下?”
我有些莫名其妙,隨口道,“天道宮理應在天上,但是我們現在卻在深山之下。”
她擺擺手,“中國古人做事講究寓意,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圓形空間,如果這些圓形空間連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更大的圓區域,是不是就代表天呢?”
我一想也是,小九哥說過,大奇門講究造勢,如果張天師利用這些圓形區域造了一個“天”,剛好跟下面“日”字形的方形空間對應,那這里不就是天上了。于是便對葉子道,“你是說這天道宮可能就在我們這一層?”
她點點頭,“也有可能是在上一層,但從對稱性來看,一定是在這些圓形區域的中心,只要我們找到這個中心,就有可能找到天道宮。”
她掏出匕首開始在地上畫圖,“圓形空間的排列有兩種常規方法,一種是長寬數量都一樣的二重疊數模式,這樣每個圓形空間就有四個接觸點。另一種是以一個圓型區域為中心的環形排列,這樣每個圓形空間就有六個接觸點。如果是四個觸點的二重疊數分布,那就是真正的去中心化,每一列的區域必然都是奇數,弄清了每一列的數量,就能知道中宮的位置。但如果是環形分布,按照一定的規律,只要找對了接觸點,也能找到中宮。”
我一聽也對,按照天圓地方的假設,我還是更傾向于圓形環繞的,否則就算不上“造天”了。但這樣又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中宮比周圍的圓形區域要大的多,那么接觸點可能就不是六個。按照這里圓形區域的弧度,天道宮絕對不會只有六七十米的直徑。
我說出了我的想法,葉子思忖了一下,“我們還是先繞一圈,確定接觸點數量,然后根據接觸點奇偶分布再做計劃。如果接觸點是偶數的,只要選擇連接點對面的方向前進,這樣即使方向不對,我們也可以到達這片區域最外邊,找到外壁就可以重新定位,找到天道宮就不是什么難事了。”
一有了目標,壓抑的感覺立刻就消失了。我們邊走邊聊,走了接近半個鐘頭,突然被葉子叫停了。我還沉浸在和她的聊天中,并沒有意識到已經出了大問題。
葉子突然停了下來,問道,“我們走了有多久了?”
我掏出表看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多分鐘了吧,怎么啦?”
微弱的手電光下,我看她的臉色瞬間就變的慘白,“我們雖然一步一探走的很慢,但是這二十多分鐘,至少已經走了一百多米,可是卻一個接口都沒有遇到。”
我一聽,也是一身冷汗。按照我們剛才的分析,如果這圓形空間的直徑在八十米之內,我們至少已經經過兩個接口了,可是現在卻一個也沒摸到。
恐怖的并不是幾個接口的問題,而是我們這一次的假設又錯了。如果這些相連的圓形空間并不是相通的,那我們想要在這片區域中走直線定位的方法就無法實現,這片迷宮就成了貨真價實的單向迷宮。
“再走走看,說不定我們所處的區域在最邊緣,所以最外延的部分沒有通道”,我安慰道,但這種僥幸的心理連我自己也不相信。
此時已經顧不得腳下的機關,我拉著葉子拼命向前走。一步,兩步……手所觸碰到的,都是綿延不絕的冰涼石壁。不知道走了多久了,我突然看到前面有微弱的光線。在黑暗之中呆久了,突然看到光線,我以為是看到了出口,就快步走了過去,卻發現那是葉子的手電。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松開了繩子,沉默的靠墻坐在那里。見我過來,她拉我坐下來,指了指石壁,“不用費力了,我們已經走了好幾圈,這個地方是封閉的,根本就沒有接口。”
她手指的地方,有好幾道匕首的劃痕,看來這是她每次經過時留下的記號。
希望破滅,比沒有希望要難受的多,我有些不甘心,“我再找找看,既然我們能進來,就說明這里一定有出口,也可能出口是在墻角或者墻頂。”
她拉著我搖了搖頭,聲音低沉的說道,“這一整面環形石壁我都看過了,根本沒有接口。這些空間應該都是封閉的,只能通過下面交叉的‘日’字形空間連通,下面太復雜了,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出去。”
我只下去過一次,根本無法理解她上下來回穿梭26個區域的經歷。雖然她給我的感覺很強勢,但這次應該也是無計可施了。落單以來,我一直徘徊在生死邊緣,葉子雖然未必是什么好人,但卻是我活著出去的精神支柱,現在連她也這個樣子,我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立刻就蔫了。
不過希望破滅也好,我心里倒也坦蕩了,就挨著她坐了下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搭話,給她講了很多我的事。
葉子雙手抱膝把臉埋在腿里,并沒有回應我,我不知道她是否在聽,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可能,我只是死前無聊,想要找個人傾吐一下心中的煩惱。
這寒冷的深山碑林,溫度比外面低很多。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講到身體發涼了,卻隱隱約約聽到了風鈴聲。聲音很清脆,但又像被什么東西罩住了一樣,非常朦朧。
剛開始,我還以為出現了幻聽,側耳仔細聽去,卻又十分真實,心想這該不會是地獄的小鬼來接我了吧。我搖了搖旁邊打盹的葉子,她迷迷糊糊,剛準備問我干啥,然后也聽到了風鈴聲。
葉子在我耳邊悄悄說道,“有人,大概就在二十多米遠的位置,我們悄悄摸過去看看。”她輕輕的站起來,背起了自己的雙肩包。
我把繩子遞給她,走在她前面,悄悄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為了防止落入下面的陷阱,我們仍舊是一步一探,走的非常小心。
“這風鈴聲怎么好像是在故意引導我們一樣?”我小聲對葉子道。
“會不會是你的朋友?”
我回想了一下,我們的行李都是小九哥準備的,如果有風鈴,路上應該會有響聲,可是我并沒有發現小九哥帶著風鈴。便回應道,“應該不是,會不會是你跟蹤的那群日本人?”
她搖搖頭,“也不太像。”
“我感覺,他好像知道我們的位置。”
葉子“嗯”了一聲,“我也有這種感覺,他好像在故意和我們保持距離。可是這種地方,手電光根本就射不出去,這人能在二十多米遠的距離,感知我們的位置,簡直是匪夷所思。”
她在后面扯了一下我的衣服,然后就關上了手電。我立刻就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也跟著關掉手電。在這種地方,手電的作用對我們并不是很明顯,但卻很容易暴露我們的位置。手電關了之后,我們仍舊像盲人一樣,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
風鈴聲仍舊保持著遠離我們的方向慢慢移動,我們加快了步伐,風鈴聲也加快速度,似乎像是盯著我們一樣,這讓我感覺非常詭異。
“這東西會不會不是人?”我對葉子道。
她似乎也有同感,但還是故作鎮定,“別瞎說,按照這鈴聲的位置,這東西應該已經超出我們剛才繞圈的區域了。先跟上去看看,或許能走出這里。”
在漆黑的碑林中走起來特別緩慢,我們跟著風鈴摸瞎走了一個多鐘頭,中間還拐了幾個彎,我能明顯感到,這風鈴在拐彎的地方,故意停下來等我們。
應該是在第五個拐彎之后,風鈴聲戛然而止。我們在黑暗中靜靜等了好幾分鐘,卻再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
無奈之下,只好打開手電,憑著感覺摸到鈴聲消失的地方。
借著穿透力有限的手電光,依稀可以看出前方三四米的地方,有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邊有隱隱約約的飛檐。看樣子,后面應該是個碑亭一樣的建筑,顯然這并不是我們剛才繞圈的區域。
葉子也非常詫異,我們走到石碑前,碑上是空白的,好像是為什么內容故意留白的。
從石碑側面繞過去,后面是一個八角亭,通向八個不同的方向,每個入口處都有塊一模一樣的空白石碑。碑亭中是一幅九宮八卦圖,占滿了整個碑亭的地面。
我對葉子道,“看這九宮八卦之間的銜接,應該都是獨立的部分。”我試探性地踩了一下離我最近的震宮,根本沒怎么用力,震宮對應的石板就向下翻了下去,留下一個黑漆漆的石洞。
手電照下去,黑洞是以中宮為起點向震宮外沿延伸的,洞里一片漆黑,深不見底,只能看到洞口向下的幾階石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