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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群鴉

間章 《Nasty Monster》

麥田群鴉 蔚藍蒸汽波 2444 2019-12-07 23:59:00

  從前有一座山,人們都叫它靈山。

  靈山的山腰上有一棵參天大樹,樹旁的小屋里,住著一家三口人:老奶奶、父親和小女孩。

  沒有人知道樹是什么時候長在那里的。老奶奶對小女孩說,當她的奶奶像小女孩年紀這么大時,那棵樹就已經像現在一樣高了。

  靈山頂上有座有名的靈廟,來訪的善男信女終年不絕。小女孩的爸爸自己種植茶葉,在上山的棧道邊開了一間茶鋪,招待過路人喝茶歇腳,收入雖然不多,但也能勉強支持一家人的生活。

  老奶奶平時則織一些草鞋,送給廟里的僧人,換取一些蔬菜。

  這樣的生活,導致一家人每天接觸到的,除了來訪的信徒,就只有廟里的僧眾。小女孩找不到合適的玩伴,無聊時只能一個人跑到大樹下撿樹葉、捏泥人,孤獨寂寞時也只能和大樹說說心里話。

  久而久之,當小女孩摩挲著樹皮,對它傾訴心聲時,她的心里有時會萌生出一種奇特的想法:大樹能聽懂我的話。

  小女孩漸漸長大,也漸漸明白樹是沒有智慧和靈魂的。因此,她也沒有多在意這件事,只是依舊延續著小時候的習慣,經常坐在樹下,和大樹聊天談心。

  直到有一天,異國的侵略者踏入了這片土地。

  這群全副武裝的兇徒洗劫了茶舍,殺死了女孩的奶奶和父親,見女孩長得有幾分姿色,便殘暴地凌辱了她。

  做完這一切后,這群烏合之眾若無其事地在原地開始了休整。

  夜深后,女孩趁值夜班的士兵打盹時,偷偷逃出小屋,跑到那棵大樹下面,撕開衣服打成繩結,準備投繯自盡。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個聲音:“請不要這樣做,我可以幫助你。”

  “什么?你是誰?”女孩四下張望,卻并沒發現有人。

  “我是樹,是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報仇。”

  “報仇?不,不用……”女孩支吾著說。

  “他們殺害了你的家人,毀掉了你的生活,你難道就不想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嗎?”

  “可……可是,我又能怎么做?”

  “不用擔心,盡管交給我吧,你只用把手掌貼在我的樹干上,然后閉上眼睛——”

  盡管內心充滿疑惑,但失去了一切的女孩,已不再有什么顧忌,她遲疑著照辦了。

  手掌貼上樹干的瞬間,女孩感覺似乎有一道暖流自掌心涌入,直通自己的頭腦。

  “喂!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女孩驚恐地回頭,發現一名拿著刀的哨兵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不……沒有……我只是……”

  女孩想要逃跑,動作卻因為恐懼而變得僵硬遲滯起來。

  哨兵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地舉起了手中的刀——

  “不用怕,交給我吧。”

  大刀劈落的瞬間,女孩的身體突然脫離了自己的控制,擅自移動起來。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身手矯捷地避開了那一記劈砍,反過來一把抓住了哨兵的手。

  “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可沒有他那么大的力氣——”

  女孩心念未已,就聽見一個聲音對自己說:“我去幫你解決掉他,但你一定要記得接我回來——”

  一瞬間,一道暖流自女孩的指尖流出,貫入那名哨兵體內。

  一股大力自手上傳來,哨兵掙脫了女孩的手,再次舉起了大刀。

  就在女孩驚恐萬狀之際,那哨兵卻突然改變動作,反手一刀,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握……握住我的手,接我回來……”

  聽見倒在地上的哨兵咕噥著發出的斷斷續續的話音,女孩愣了一愣,忽然理解了當前的情況。

  是樹!

  是樹保護了自己,殺死了那個哨兵!

  而此刻,樹的靈魂正在瀕死的哨兵體內,需要自己去接它回來。

  想到這里,女孩快步上前,握住了哨兵的手。

  一陣暖流涌來,樹的靈魂回到了女孩體內。

  “明白了吧?只要通過這種方法,我們就可以把這群歹徒全部殺光……”“樹”如是說道。

  由于剛才那名哨兵的呼喝,又有兩名哨兵聞聲趕來。“樹”控制著女孩的身體,靈巧地躲開他們的攻擊,附到其中一人的身上,砍翻了對同伴毫無防備的另外一人。

  接著,“樹”又控制著那名哨兵,迅速解決掉了還在睡夢中的其他士兵。

  在這個過程中,雖然也有人被驚醒,進行了反抗,但在能夠穿梭于不同人體內、并控制他們行動的“樹”面前,一切都無濟于事。

  大約十分鐘后,“樹”控制著最后一名士兵,走到女孩面前,引刀自盡。

  至此,那一整隊的異族侵略者,都已被盡數消滅。

  完成自己的“工作“后,“樹”靜靜等著,等著女孩來將自己接出死者體內。

  然而女孩卻沒有行動。

  目睹了“樹”剛才的行為,她突然發覺,這個所謂的“樹的精靈”,雖然幫助了自己,但卻似乎是一個有著強大力量的不祥存在。

  “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殺掉了那么多人……而且,它還能夠控制我的身體……這么可怕的東西,還是不要招引到身上來比較好吧?”

  這樣想著,女孩不禁一步步向后退去,遠離開“樹”所寄宿著的那具尸體。

  “喂,怎么了……你要去干什么?”

  “別走啊!別把我獨自丟在這具尸體里!”

  “為什么,為什么我明明幫助了你,你卻要拋棄我?!”

  絕望中,“樹”突然從不知何處爆發出一股力量,驅使著那具已失去生命的身體站立起來,踉蹌地跑著,向女孩追去。

  聽到響動的女孩回頭看去,只見那士兵“死而復生”,正向自己追來,一時間嚇得呆了,沒有注意腳下,被一塊凸起的石塊絆倒在地。

  “樹”抓住機會,快步上前,撲到了女孩身上。

  “不要啊!不要附到我身上來,你這個怪物!”女孩驚恐而徒勞地掙扎撲打起來,未經過仔細的思考,這樣的話就沖口而出。

  盡管努力掙扎,試圖擺脫,但她的手腕還是不慎被對方抓住。

  肌膚接觸的瞬間,一陣暖流涌來,“樹”再次回到了女孩體內。

  “可怕的怪物?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啊……”

  “嗚,不要啊!”女孩驚恐地叫喊出聲,全身心抗拒著“樹”的入侵。

  “可是,如果一直附在死者身上的話,我也存活不了多久啊……”“樹”用自己特殊的方式,在女孩的腦海里對她“說”道。

  “那你就不要殺掉那個士兵啊!為什么非要來搶奪我的身體?”女孩近乎歇斯底里地回應道。

  “我們不是朋友嗎?我還以為你會愿意接納我……”

  “誰和你這種怪物是朋友!”

  “……”

  女孩的話語,擊碎了“樹”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

  它原本以為,兇暴殘忍的侵略者,只是人類當中較為粗鄙卑劣的一部分,而現在,它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因為和自己不屬同族,就對自己害怕抵觸、不顧自己死活的女孩,與那些因為女孩和她的家人是異族,就肆意凌虐殺戮的侵略者之間,究竟有什么區別?

  于是,“樹”

  (存放于阿爾勒市立圖書館中的繪本《Nasty Monster》的故事內容,到此便戛然而止。附于其后的,惟有一小段形狀奇異、宛若符咒般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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