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并不是在家里的床上舒服地躺著,而是全身無力地緊緊地和白色的病床連為一體。
啊,原來一切都不是夢啊。
真實世界就是如此殘酷,鄭樂樂又不見了,李非在尋找她的時候出了車禍。
李非自那天被鄭樂樂的冷淡態度沖擊之后,一直很想不開,鄭樂樂明明之前對他的感情那么深,鐵盒里的那些信就是最好的證明,怎么說放下就突然放下地那么快呢?
李非再次求助了潘浩,潘浩告訴他讓他千萬不要心急,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要堅持,畢竟鄭樂樂喜歡李非的時間是用年計算的,而李非知道自己喜歡上鄭樂樂還只能用天來計算。
當李非終于鼓起勇氣再次聯系鄭樂樂的時候,她的手機已經變成了空號。
李非心里很慌,趕緊聯系覃美麗,覃美麗說她也不清楚,自己最近很忙。
李非覺得事情已經出乎他所有想象的不對勁,只能到鄭樂樂家,在她家蹲守了一天一夜。
鄭樂樂和張女士都沒有出現。
李非不死心地又找到了鄭樂樂的學校里,主任說她已經在幾天前辦好了離職手續。
李非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在做夢,恨不得馬上從夢里醒來,他在馬路上,把車開的飛快,絲毫不顧及紅綠燈,最后如他所想的那樣,他的車受到了一系列的撞擊。
他本天真地幻想這個可怕的噩夢終于可以醒來了,卻沒想到一睜開眼睛面對的竟然是醫院。
“兒子,兒子你終于醒過來了。”麗麗姐第一時間就撲到了李非身上嚎啕大哭。
知道李非出了車禍后,麗麗姐完全失控了,一口氣砸壞了家里不少的好東西。
好在,李非的情況并不是很嚴重,只是全身都還需要包著繃帶過一段時間。
潘浩帶著果籃來見李非的時候,麗麗姐已經強行被李非爸爸拉走去睡覺了,不然以她不吃不喝不睡守著李非的狀態,遲早會暈過去。
“包的跟木乃伊一樣,能說話嗎?”潘浩這時候也不忘調侃李非。
李非背靠枕頭,微瞇眼睛,問道:“我不是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了嗎?”
“是是是,你這大爺真是天天像催命符似的,我今天忍不住就來了,一定要當面和你說清楚。”
“你說。”
“首先,你哥哥我是個做生意的,店里很忙,其實沒空老和你打電話,其次,我是真不知道鄭樂樂的去向,她這次連覃美麗都沒聯系,又怎么會聯系我?那個狠心的丫頭,這回是真不知道和她媽一起去哪里了。”
“真的是和她媽一起走的?”李非狐疑地摸著下巴。
潘浩放下手里的果籃,大大咧咧地在李非病床邊上一屁股坐下,慢悠悠地給自己剝了個橘子,“她們家那個房子已經轉手給房產中介了。”
“她媽應該還有很多工作,怎么會說離開就離開呢?”
“公司也已經慢慢開始遷移了。”
“遷移到哪兒?”
“據說是R市。”
“那我知道了。”
“你真知道了?”潘浩有點不相信,R市地方雖然很小,但畢竟是個市,就算知道在那,又怎么去找?
“我現在就想快點養好傷去找她。”李非看向天花板,不知道是陷入了思考,還是純粹想要感慨一下。
“你現在頭也包著,手也包著,腳也包著,一時半會兒好不了,等你找到她,說不定人家都要結婚了,既然她都這么決然地走了,你要不還是放過人家吧。”潘浩看著李非的樣子,不免有些擔心他太沖動。
“你之前不是還一直勸我要堅持嗎?怎么現在盡說些風涼話?”
“現在這情況可大不相同了,誰叫你以前不珍惜人家姑娘的好。”
李非忍不住用另一只好的手從腰下抽出枕頭,直接狠甩到潘浩臉上。
“你再說這樣的話,就不用在這兒呆了。”
鄭樂樂和張女士搬離W市后,在張女士親友的幫助下,很快在R市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鄭樂樂在R市也成功找到了幼兒園的任職工作。
張女士雖然對鄭樂樂從一個初中教師降職為幼兒園教師的事情頗為不滿,但看到鄭樂樂來到R市后心情不錯的樣子,她也就一邊嘮嘮叨叨,一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鄭樂樂在R市生活地真的不錯嗎?
其實并不盡然是。
幼兒園的工作很辛苦,很累,再加上鄭樂樂缺乏面對小孩子的經驗,所以她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對各種類型的小孩子,每天都要保持微笑,做個善良漂亮的好老師。
但每當她下班回到家中,特別是張女士還在外應酬的時候,她都會感覺疲憊感席卷而來,臉上再也掛不起來笑容,閉上眼睛也無法靜下心來休息。
這時候,她都會狠狠地在房間里哭上一頓。
在她哭的時候,她總會想起以前的日子,她上高中的時候,寄住在李非家里的時候,和李非吵吵鬧鬧的時候,和李非串通一氣騙家人的時候……當然,還會想起戴語夢的出現和離開,麗麗姐的喜怒哀樂,李非態度的轉變。
有時候,鄭樂樂也會很犯賤地想,如果她沒有離開,是不是會接受李非?勇敢地和他在一起,就算以后會分開也堅定不移地在一起的話又會怎么樣呢?
鄭樂樂真的只會在最累最累的時候才會想起這些不切實際的如果。
世上一直都沒有如果。
生活只能不停地向前邁進,鄭樂樂在R市的生活越來越趨于模式化,張女士在R市的工作也算是順利進行著。
但是,波瀾不驚的日子最終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有了不一樣的起伏。就像
鄭樂樂下樓倒垃圾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的心臟起伏頻率到達了峰值。
像所有普通的晚上一樣,張女士沒有回家吃飯,鄭樂樂點了一家經常吃的快餐外賣,吃完以后又怕被張女士責怪,于是決定下樓去扔個垃圾。
猝不及防地,一個白色身影出現在了垃圾桶邊上。
白色的繃帶包著頭,白色的紗布貼在眼角,脖子和一只手掛在一起,另一只手勉強支撐著拐杖,包成粽子模樣的腳翹著,另一只則努力保持平衡。
如果不是因為他叫了她的名字,鄭樂樂絕對不會認出這個打扮得像神經病一樣的人是李非。
“李非?你在這里干什么?你怎么這幅樣子?”鄭樂樂趕緊走上前去扶住幾乎馬上就要向一邊倒去的李非。
李非把整個人的重心全部一下子挪移到了比他矮小很多的鄭樂樂的身上,差點讓鄭樂樂站立不穩。
“找到了,我還是找到你了。”李非笑得十分高興,牙齦都要露出來了。
鄭樂樂艱難地穩住他的身體,瞪著雙眼繼續像看著一個神經病一樣看他:
“真不知道你發什么瘋?這么冷的天,你怎么來的?趕緊回去吧。”
“鄭樂樂,你這狠心的小姑娘,這么冷你也不讓我進屋待會兒嗎?我在這凍了好久了。”李非一副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鄭樂樂于心不忍,只好像帶著孩子一樣帶著他往樓上走。
鄭樂樂和張女士找的房子幸好有電梯,不然鄭樂樂還真不知道該把個子那么大的李非怎么搬上樓去。
進了門,鄭樂樂拖著李非直接奔向沙發,但因為李非手腳的不便。還是疼得他直吸氣。
“說吧,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鄭樂樂給李非倒了一杯水,雙手環抱胸前。
“我出了車禍。”
“什么?那你不在醫院里好好躺著,到這兒來干嘛?”鄭樂樂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當即決定要拉李非去醫院。
“我擔心你又交男朋友。”李非斜眼看了鄭樂樂一眼。
鄭樂樂感覺被噎了一下:“你……真是,你直接從醫院這么跑出來怎么能行?”
鄭樂樂又開始動手拉著李非從沙發上站起來。
李非無奈地只能艱難地站起來,以表示自己的狀態并不糟糕,但顯然他的身體讓他沒有說服力,他只好對鄭樂樂吼道:“醫生說我能出院休養了。”
“那你應該在家好好休養啊。”鄭樂樂回擊李非,惡狠狠地瞪他。
“我想你了。”
家里的電燈忽而閃了一下,鄭樂樂仿佛聽到了一下電流聲。
“很想很想的那種。”
房間安靜地只有呼吸的聲音,但是鄭樂樂能感覺地到腦袋里神經突突在跳,心跳也瞬間加快,臉也火辣辣地燒起來。
李非見鄭樂樂愣住了,毫無反應,只好用能使出的最大力拉她的衣袖。
因為鄭樂樂穿的是寬松的毛衣,領口也比較寬松,一不小心,最大力使過頭了,毛衣的領子一下子被扯到了一側的肩膀,鄭樂樂的鎖骨一下子接觸到了冰冷的空氣。
氣氛一下子沒有了,鄭樂樂心田里直接蹦出了一簇火苗子,讓她直接抽起邊上的紙巾盒砸向李非。
“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敢耍流氓?怎樣?要我直接把你打得下不了床嗎?”
“那可憐的可是你了,一輩子都要照顧癱瘓在床的丈夫。”
“媽蛋,鬼才會嫁給你,真是口無遮攔,你就不能基點口德嗎?”
鄭樂樂見紙巾盒不管用,直接拿沙發上的枕頭打向李非。
張女士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的詭異一幕就是披頭散發的鄭樂樂像個瘋婆子一樣狠揍沙發上的一堆白色的不明生物,雙方嘴里還爭吵不休。
鄭樂樂和李非在聽到重重地關門聲后,終于有意識地看向了門口,和張女士六目相對,面面相覷。
“阿姨,晚上好呀。”李非率先開了口,但顯然張女士還有點無法適應這個畫面,沒有馬上回應他。
鄭樂樂趕緊整理好凌亂的自己,對張女士說道:“媽,你回來啦?”
“李非?大晚上的你怎么在這兒?”張女士終于想起來要問這個重要的問題了。
“我想來見見樂樂。”李非的回答直接換來了鄭樂樂毫不留情的拍打。
“媽,別聽他亂講,我是在垃圾桶邊上撿的他。”
“然后你把他打成這樣了?”張女士滿腹疑惑,認真地問道。
“當然不是,他出現的時候就這樣了。”
于是,李非馬上接過話茬,講述自己是如何如何瘋狂找尋鄭樂樂,如何出了車禍,如何費盡千辛萬苦找到這里的,聽得張女士和鄭樂樂都一愣一愣的。
“事情就是這樣了,你們應該相信我了吧?”
“……”
鄭樂樂和張女士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