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什么都沒有命重要(一更)
姜海鳳看著那兩人遠去,轉身往幫眾們身邊回返。
她的面容漸漸暴露在火光中,琥珀色的眼睛反射著兩點焰芒,像是從黑暗中步入光明的野獸。
高個兒漢子自姜海鳳離開,就一直關注著,此時見她回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幫主。“他喚了一聲,有心想問些什么,終是沒開口。
姜海鳳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唇角卻勾了起來:“再找四日。“
高個兒漢子不太大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試探著問:“那位……走了?“
姜海鳳在火堆邊的地上席地而坐,沒搭話,眸子在火光映襯下熠熠生輝。
翻江幫幫眾們吃過晚飯后,確定了輪替守夜的次序,便各司其職。
該睡覺的抓緊睡覺,守夜的坐到合適的地方,觀察著林間的動靜。
姜海鳳沒睡,她拿起腰間的酒壺,拇指彈開蓋子,灌了一口酒。
酒不算烈,僅能解解饞。
高個兒漢子坐在她身邊,用樹枝撥了撥火堆。
“副幫主怎么樣了?“姜海鳳突然開口問道。
高個兒一直留意著她,此時沒有半點猶豫地道:“聽說好些了,一天比一天有精神。“
姜海鳳苦笑了一下,像自語又像抱怨地道:“明明請了安城最好的大夫,結論卻是最好不要用藥。“
“也有開了藥的。“高個兒接了話,神色也有些苦,”只是用了藥的兄弟,情況卻都更嚴重了。“
“哎——“姜海鳳嘆了口氣,早先的氣憤已經所剩無幾,”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得罪了誰。“
讀書人或許講究什么“士可殺不可辱“,但像姜海鳳這樣起于微末的,卻認為什么都沒有活著重要。
那個沒人看清的黑影能打暈所有人,同樣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殺了他們。
現如今弟兄們都沒死,已經是萬幸了。
“據說錦衣夜行朋友眾多,還有不少邪道高手。“高個兒猜測是哪個用毒的邪道好手,畢竟這藥效實在太霸道了。
姜海鳳嘆息著搖了搖頭,沒有漫無目的地去猜:“行了,歇著去吧,接下來還有的忙。“
“是。“高個兒應了一聲,站起身來。
臨走之前,他看著姜海鳳的背影,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幫主,你是弟兄們的主心骨,請務必保重身體。”
姜海鳳背對著他,抬手揮了揮,面朝火堆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白飛花如果沒遇到任霜薄,現在只怕早就被翻江幫這地毯式搜索逮住了。
就算沒被逮住,也應該是在密林中東躲西藏,和姜海鳳斗智斗勇。
如果現在問白飛花他是想在密林里和姜海鳳斗智斗勇,還是在船上上吐下瀉得昏天黑地,他可能還真要猶豫一下。
不過以他的性格,最終選擇在船上排毒的可能性還是大些。
什么都沒有命重要。
而且就算他現在每天都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但是不得不說,每次一運功,他就知道那都是他的幻覺。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更加輕松,內力更加純粹凝練了。
白飛花相信,在他恢復如常的時候,武功也將更進一步。
而且第三天之后,他也不是整日整日地跑茅房了。
嗯,每天大概也就跑個半天吧。
這讓他也有心思在沙船上閑逛了。
白飛花就是那種完全閑不住,特愛給自己找事兒的人。
不過有賴于他這種好管閑事的性格,他迅速就和蹈海派弟子們打成了一片。
這些人照顧他的時候都更心甘情愿了一點。
和對白飛花的親近相比,他們在對待任霜薄時,就是尊敬居多了。
任霜薄本就不是那種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的類型,就算她生得再美,大多數人也都不敢對她有什么想法。
而且任玖一直和任霜薄一個房間住。
就算他存在感再怎么低,也是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啊。
最重要的是,蹈海派掌門言浪對任霜薄的態度是很尊敬的。
這讓見慣了言浪在女人面前那副風流多情模樣的蹈海派弟子們相當震驚。
連掌門都這樣了,他們難道還敢有什么其他態度嗎?
任霜薄對此適應良好,很滿意這種距離感。
第四天的時候,他們要從華河轉入禹江。
此地有一個依托航運建立的渡口城市,船還沒靠岸的時候,就能瞧見那岸上的熱鬧。
剛剛入夜,渡口上就點亮諸多燈盞。
許多依堤壩而建的商戶都亮著燈,更有不少秦樓楚館上,傳來女子的嬌笑和靡靡樂音。
言浪對任霜薄道:“任大夫,這艘船得停靠在這里一晚,做些補給,您要是著急,言某就安排您上現在開往禹江城去的船。”
蹈海派別的不說,船是肯定多的。
一般人要是連著坐了四天船,再是新鮮也要倦了。
任霜薄卻對這樣趕路的生活沒有任何不適,吃喝都有人照顧,不影響她打坐修煉或者配置新藥。
滿足這些條件,她就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受的。
所以她沒有半點猶豫地道:“安排別的船吧,我需盡快到達禹江城。”
言浪點了點頭,當即吩咐下去,大船就開始靠近水上另一艘稍小些的沙船。
然后他才回頭問:“任大夫此去是行醫?”
之前任霜薄雖然說讓他盡快把他們送去禹江,但一路表現得都很平靜,所以他只以為是去禹江有什么事情,并沒有多問。
現如今看任霜薄一晚上都不愿意耽擱的模樣,再聯系一下任霜薄的身份,言浪不由有此一問。
任霜薄點點頭,卻也沒多說什么。
言浪笑了下:“那人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他的語氣沒有異常,像是在開玩笑,但就是給人一種微妙的……酸。
想他當年母親病重,也是帶著人親自爬上鐘靈山求醫的。
這得是多大的面子才能勞動任霜薄下山出診啊?
任霜薄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只是道:“順便罷了。”
既然現在江湖上還沒有陳老爺子病重的消息,那這件事就不能從她嘴里說出去。
她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
言浪聽出任霜薄沒有說的意思,也就識趣地沒有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