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茗被影一包了以后，除了不能出門，在香桂坊里過得可是最悠閑的生活。就連專門伺候她的阿香和阿桂的地位都提高不少。
眾人只知道阿秀是被一個神秘的貴公子包下，雖然貴公子沒有露面，但就憑著時不時進帳的百兩白銀，媽媽也對她有求必應，而且不需要再掛牌子接待其他客人。
香桂坊里的姑娘嫉妒的要命。
畢竟是女人窩，又是喜歡八卦的，這一來二去，加上媽媽有意捧她，造出聲勢來，讓貴公子得知自己包下的是名聲響亮的姑娘，也有面子，從而才能花更多的錢。
故此，就算阿秀不接客，她的名聲還是傳了出去。
當然，傳的都是好聽的話。
什么沉魚落雁啦、什么綽約多姿啦，媽媽的這波彩虹屁吹得簡直要上天，導致不少員外老爺都對這位絕世美人十分向往，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就爭搶著加錢要美人接客。
哪怕是不干別的，聽美人唱曲彈琴也可以啊！
媽媽笑得花枝亂顫，這效果好得她都快承不住各位富豪的誘惑了。
出價上百兩銀子的客人不是沒有，正是因為太多了，媽媽才又高興又為難。
這不是逼她壞規矩嗎？
可是眼睜睜看著這么多銀子在眼前晃來晃去卻不能收，對于愛財如命的她來說，該多煎熬啊。
撐不住的媽媽一臉“甜蜜的負擔”來找鹿茗向她訴苦，然后讓她詢問那位公子的意見，最好是刺激那位公子再多給些銀子。
鹿茗乖乖巧巧的答應了。
媽媽前jio剛走，后jio影一就來了。
還是翻窗進來的。
雖然依舊沒什么表情，但是鹿茗知道，剛跟女主吵完架，影一心情能好就怪了。
等影一自覺換上了衣裳，她笑吟吟地給影一倒了一杯茶，問他，“公子今日來還是聽我唱曲嗎？”
通常影一都會點頭或沉默來表示自己的選擇，但是今日，影一卻開口了，“陪我坐會兒吧。”
鹿茗很自然的坐在他身邊，不遠不近。就像朋友的正常距離，而不是一貫青樓女子的膩歪。
似乎除了前兩日央求自己帶她出門那會兒，平日阿秀是少有跟他接觸的，甚至連一點對待主顧的諂媚熱情都沒有。
“公子今日興致不高啊。”鹿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如我給公子講故事解悶？”
影一同意了。
他就是想過來聽阿秀說會兒話的。
于是鹿茗就拿出她祖傳的故事：
“從前，有位姑娘，她生得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然后她死了。”
影一：……
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鹿茗，他的心情十分微妙。
鹿茗還一臉笑嘻嘻地問他，“公子，不喜歡這個故事嗎？那妾身再講一個吧，保證比剛才的故事長。”
影一這次帶著半信半疑的態度點頭。
“從前，有位書生，他聽說了有位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姑娘死了的事情，然后他也死了。”
影一：……
他的心情更加難以言表了。
偏偏對方還噙著酒窩，帶著甜絲絲的笑容問他，“這個故事好聽嗎？”
影一不知道該用什么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沉著臉表示這個故事太草率了。
“公子對妾身說的故事不滿意嗎？可是公子的心情已經好許多了啊。”
這位把故事說得毫無內容的姑娘，還沾沾自喜，“妾身果然是講故事的一把好手呢，公子有沒有覺得包下妾身是個相當正確的決定？”
影一不想解釋，他是不生氣了，因為他已經完全被這兩個故事整郁悶了。
沒有影一的回應，鹿茗也不覺得尷尬，影一不再生氣后，鹿茗才道：“其實公子來得正是時候，方才媽媽就來找我，已經有數位客人愿意出高價聽我唱曲，媽媽不知如何是好，叫我來詢問公子的意見。”
“公子也知道，香桂坊里有主顧包下的姑娘，是不會接客的。但那些客人們出價實在太高，媽媽實在不好拒絕，所以公子，不如讓我去給他們唱曲吧？”
媽媽的確是讓鹿茗來詢問影一的意見，但媽媽的目的是讓影一花更多的錢，而不是讓她詢問自己能不能去唱曲賺外快。
影一也很不解，“你不想讓我拿更多的銀子包下你？”
鹿茗笑著搖頭，“公子總不來，來了也不怎么開口。妾身雖然被公子庇護不用接客，但不能出樓又日日見不到人可以說話。倒不如去唱唱曲解悶也不錯，總歸不是接客，也沒算壞規矩，況且還有銀子拿，何樂而不為呢？”
影一：……
他看出來了，這姑娘是嫌他悶吧？
若是旁人得了這么一位大金主，每時每刻都要以各種手段討好，可阿秀偏偏不干。
她不僅對待主顧是隨心所欲，還明目張膽的對主顧表示嫌棄，就不怕得罪了主顧嗎！這么囂張？
然而影一還真不愿就這么放棄了人生的目標。他沉默了半晌開口，“以后我會多來陪你說話。”
鹿茗這才高興了，對他的進步用給他倒茶表示獎勵。
影一：“……我不渴。”
鹿茗想了想，回答，“那妾身就再給公子講個故事吧。”
影一本想用沉默做抗議，但是想到他才答應了人家姑娘多開口陪她說話，又只能出聲拒絕，“不想聽。”
“那公子想做什么？”
影一想了想，自己還沒見過阿秀如同其他青樓女子一樣討好主顧，他問道：“你不該自己想辦法討好我嗎？”
鹿茗反問他，比他還要理直氣壯，“但妾身不知公子喜好，如何討好公子呢？”
影一又傻了。
開始認真的想自己喜歡什么。
他的前半生皆是伴隨著死亡和錢財，一步步的從底層爬到最高，似乎除了殺戮就是殺戮，從來沒有為自己活著的時候。
現在猛然回想，影一才發覺自己對自己都一無所知。
忽而想到那一日，阿秀想要出門抱著自己胳膊的樣子，影一不自覺的指著自己一只手臂，開口：
“那日你說你想出門時，抱著我手，我很喜歡。”
當時他的心都軟了，柔柔的，仿佛變成了云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