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擇黎電話響起。

　　“你和阿晚住得還習慣嗎?”對面是溫柔的女聲。

　　“嗯。挺好的，謝謝你。阿晚今天很開心。”

　　“那就好，毛巾什么的都是干凈的，就是這附近的餐廳有點少，家里也沒有什么現成的能吃的，我待會給你發幾家能送餐的好吃的餐廳，報我電話就可以，他們會用心負責你們的餐點的……我過幾天來見阿晚合適嗎?還有……”易嘉妮一直說，交代東交代西。

　　只是易嘉妮提到“過幾天能來見阿晚嗎?”的時候聲音有些低，像是猶豫，又像是試探。

　　“你來吧。”王擇黎答應說。

　　“好。”易嘉妮舒了一口氣掛掉電話，露出笑容。

　　易嘉妮回過頭來，龍雯一聲不吭地站在她的房間，隨手擺弄著易嘉妮梳妝鏡前的耳環樹。

　　易嘉妮有些錯愕，畢竟是龍雯第一次闖進自己的房間。但也一絲欣慰，畢竟是自己生出來的女兒，不管時間相隔多久，那塊冰，都想著要釋然。

　　“剛剛是給王擇黎打電話吧?他帶著王櫻晚住你外面的房子嗎?”龍雯問。

　　易嘉妮明顯錯愕，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算是親骨肉，在某些感情和利益面前，也分不清對方來意。易嘉妮隱隱約約感覺到龍雯對自己，對王櫻晚那份毫不隱藏的敵意。

　　“憑什么她有個溫馨的家庭那么多年，爸爸疼她，媽媽疼她，哥哥寵她，同母不同父命運就相差這么大嗎?”龍雯咄咄逼人。

　　“你知道那天王擇黎掐著我的脖子維護王櫻晚嗎?我還沒有開始對你們的報復，你們就敢開始動我嗎?”

　　“小雯……”看著眼前情緒不受自己控制的龍雯，易嘉妮的眼淚止不住地掉，她太明白這其中自己的錯誤，讓自己的小孩受到傷害是每個母親都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龍雯嘴角揚起一抹笑，眼里含著淚花，“她有哥哥的保護，有你的庇護，那我呢，從小就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所有人都把我當男孩子一樣對待，就是為了告訴我生在龍莊就要自己保護自己?憑什么啊！”

　　易嘉妮捂著臉流淚，話語結結巴巴，“小雯，我知道說再多對不起你都沒有用。我以后會一直在龍莊，一直陪著你的。我求求你，不要怪媽媽，也不要怪阿晚好嗎，你們如果有一天能成為真正的姐妹，你會發現她也會愛你的。”

　　“她再愛我，我也不會愛她。”龍雯厭惡地抽開易嘉妮的手。

　　易嘉妮滿臉的淚水，就像是漫無目的找不到家的小女孩，悲傷欲絕，她發覺自己活了這么多年，像是一場幻夢，真正醒來，發覺自己是個最失敗的母親，還擁有最失敗的感情。

　　龍雯輕輕蹲在哭泣的易嘉妮身邊，用手抬起易嘉妮的下巴，笑著直勾勾對她說，“你是真難過呢?還是真愛我?”

　　“媽媽是真的愛你。”易嘉妮抽噎下費力又急切地說出這句話。

　　“那我和王櫻晚比呢?你更愛誰?”龍雯眼里已經沒有半點淚水，仿佛剛剛的淚水也只是燈光下閃亮的錯覺，饒有興致地等待著易嘉妮的回答，宛如在痛打玩捏一個受驚的小女孩。

　　“就像是一只天平，我對你們兩個的感情都是一致。但說到愧疚，我更愧疚于你……”易嘉妮抱住自己望向龍雯。

　　“那么你就好好在龍莊待著，不要再去見王櫻晚。這算是給我的補償。”

　　“小雯，我答應了過幾天去看她……這不是補償，這是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就兩敗俱傷，你難道不愛我了嗎?這是我最善良的做法了，若真說起來，我恨不得用刀子把王櫻晚捅得連你都不認識，順便她那個哥哥，我也要同樣照做。”

　　易嘉妮現在才確定自己在發抖，那種潛意識里的，從聽覺，到神經，到心臟每個部分都被龍雯這份話刺痛。愛呢，愛自己生下來的惡魔，但不愛呢，她做不到。

　　龍雯抱住瑟瑟發抖的易嘉妮，嘴角卻是鬼魅般的笑容。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龍雯唱著兒歌，用手親親拍著易嘉妮的頭。

　　“你小時候沒給我唱過的，我給你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