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城的臺風季到來了。
沈棠第一次經歷臺風季,剛開始還只是吹著風,后來就是大風,再后來就是大雨加風。
臺風季是撐不了傘的,沈棠又瘦,差點被風吹飛了,傘被吹壞了,沈棠淋了不少雨。
陸終南坐在駕駛座,看著沈棠從那邊過來,手里拿著壞傘,蹙著眉,問道:“我不是說了讓你在那里等我過來接你嘛!過來干什么?”
沈棠拍掉身上的水珠,難得土味了一次:“這不是為了早點見到你嘛。”
語氣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陸終南很受用,從后座翻出一條毛巾遞給沈棠:“擦擦。”
沈棠乖乖接過。
陸終南突然又說道:“我聯系到了一個醫生,過幾天帶你去看看。”
“看什么?”
陸終南伸手刮了刮沈棠的眼睛:“這么好看的眼睛,不應該就這樣看不見顏色。”
沈棠怔了怔,笑起來:“反正都習慣了,為什么要去改變?”
他沉默片刻,開口說道:“這個世界挺美的,綠的草,紅的花,白的雪,我都想帶你去看看。”
“你的世界不該只有黑白色。”
看過五顏六色的世界,怎么再甘心沉入黑白?
所有人只會問她過得好不好,卻很少有人關心過她的眼睛,那雙漂亮卻沒有神采的眼睛。
沈棠抬眼看他,眼底水光波動:“謝謝。”
承蒙你這么多年的喜歡。
周末定好陪著沈棠去看醫生,就在塢城。
從慕尼黑大學畢業的徐醫生之前做過戰地醫生,后來輾轉來到塢城,陸終南馬不停蹄將他請了來。
徐醫生給沈棠檢查后,坐在診室里看著片子問道:“沈小姐之前眼睛受到過撞擊嗎?”
沈棠點點頭,陸終南站在她身后,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這是眼底黃斑受到損傷,一般來說藥物治療就可以了,不知道沈小姐可有按時吃藥?”徐醫生看著沈棠。
想起之前被沈棠扔進垃圾桶的藥物。
“現在可能因為拖得太久而需要動一個小手術。”
徐醫生的嘴巴一張一合,沈棠沒太聽清他說的什么,醫院里的那股消毒水味,讓人頭痛欲裂。
出了診室,陸終南跟在沈棠身后,沈棠面無表情向前走,陸終南蹙著眉,突然跟上沈棠,一把抓住沈棠。
沈棠回頭看他,走廊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沒人注意他們。
“為什么不吃藥?”陸終南冷聲問道。
“不為什么。”
沈海寄給她的藥,都被她倒進了廁所。
陸終南的眸光暗了暗:“為了博取我的同情?嗯?”
從一開始,她慢慢接近他,他無意中知道她眼睛看不見顏色,心底升起的那一點點同情。
沈棠皺著眉,移開停在陸終南身上的目光,掙脫開他的手,嘴角上揚:“隨你怎么想,我無話可說。”
沉穩如陸終南,卻還是被沈棠無所謂的態度觸怒,將沈棠推到走廊的墻上,力氣不輕,沈棠后背撞到墻,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終南一拳打到她耳邊的墻上,越想越生氣,明明杜仲離世還沒多久,她卻突然出現在塢城,仔細想想,所有故事的開始就是漏洞,可是因為他對她的那份愛,所以自動將這些漏洞忽略了。
病人家屬看見后竊竊私語:“挺標致一男的,怎么還家暴呢。”
陸終南瞥了一眼路人,走過去拽過沈棠的胳膊,扯著她出了醫院,一路上沒有說話,沈棠知道他在生氣。
抿著唇,滿臉陰郁,目光沉了沉,嚇得前面開車的邢十大氣都不敢出,他很少見到陸終南這么生氣,剛才將沈小姐塞進車里時,關車門的那一剎那,聲音可謂是震耳欲聾。
沈棠也抿著唇,身邊的陸終南還生著氣,她也不好再去招惹,她的確是故意丟了那些藥的,但是卻不是為了陸終南口中的博取同情。是為了什么呢?沈棠也在想,因為杜仲吧,那天他死在鮮艷的血泊之中,那紅色,扎疼了沈棠的眼睛,或許看不見更好。
無懼亦無畏。
到了沈棠樓下,邢十停下車,車里氣氛壓抑,他也不敢問吶,就悄悄看著后視鏡里的陸終南,不知過了多久,陸終南抬眼,這讓一直盯著后視鏡的邢十和他的眼神正好撞了個正著,嚇得邢十差點咬舌自盡。
還好陸終南壓根就不太在意這些,轉頭將目光停在沈棠身上,聲音有些哀怨,緩緩說道:“以后要騙我也可以,但是最好騙我久一點。”
你不過就是仗著我還喜歡你。
騙的久一點,最好別讓我知道。
沈棠張了張嘴,最后卻還是什么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