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瀚把孟楹送到了單元樓門口。
天已經快黑了，小區里的路燈都已經亮起，小蟲子們繞著發亮的燈泡飛來飛去。橘黃色的燈光打在她身上，好看得不現實。
“上一個送我到這兒的人還是程智巖……話說你們男生都這么不放心女生的人身安全嗎？”孟楹哭笑不得地看著何書瀚。
某人臉上的不爽很明顯。
“怎么了？”孟楹茫然地眨眼。
“我跟程智巖的關系不算特別好，所以……”
“對不起……下次不會在你面前提他了，我的錯。”孟楹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乖乖低頭道歉。
“離他遠點。”
孟楹原本想問為什么的，畢竟程智巖平時在她面前真的沒有任何小混混的樣子…但是她幾秒鐘之前才保證過不在他面前提程智巖的，還是把話咽回肚子里。
“好。”
“上樓去吧，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
“我自己坐公交車去游樂園就好啦…省得你再往這邊跑一趟。”孟楹撓撓頭。
“男生不放心女生的人身安全，這是你自己說的。”
“好吧，那你回家注意安全。”孟楹癟嘴。
“知道了。”何書瀚在她的腦袋上揉了一下。
告別之后，孟楹跑進電梯。何書瀚安安靜靜地在樓下等著，直到收到她的短信表示平安到家，他往頂層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順利回到家，徐薇正好做完晚飯。看見小兒子打開家門，笑著沖他招招手：“吃了晚飯沒有？媽媽燉了湯，來喝一碗吧。”
“好，我去洗個手。”
何書瀚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何書昊剛從樓上下來。
“喲，回來了啊？下午去哪兒了？”
“醫院。”何書瀚在桌邊坐下，端起碗。
“醫院？你哪兒不舒服？”何雋浩拿著湯勺從廚房出來。
“不是我不舒服，我是去看葉蕊的，就是上次一中藝術節舞臺事故的那個女生。這么久了還沒去看過一次，今天正好有時間，我就去看了一下。”
“那個腿傷了的女生啊？現在情況怎么樣？有沒有好一些？”徐薇在小兒子身邊坐下。
“要做復健，可能心理上還有點困難吧。我今天去的時候她也在努力走路，如果堅持下去的話，好得很快。”
“那就好。”徐薇放心地點頭。
“你今天下午一個人去的啊？”何書昊往自己的碗里夾了一個翅中。
“和孟楹。”
何書昊的一口玉米濃湯差點全噴桌上：“和孟楹？你怎么碰見她了？”
“順路碰見的。”何書瀚不著痕跡地撒了個謊。
何書昊在心里翻了個沖天大白眼。
裝，你繼續裝。跟你親哥都裝，你牛。
我看你倔到什么時候去，到時候你特么別求你哥哥幫忙！何書瀚你個小兔崽子！
吃過晚飯，何書瀚拿了衣服上樓洗澡，何書昊回房間打游戲。何雋浩拉著徐薇出門散步去了，家里只有樓上有燈光。
在雙方團戰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何書昊聽見自己的臥室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你哥現在忙著呢。”何書昊頭也沒回。
何書瀚簡直懶得理他，自顧自地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翹起二郎腿，指關節在椅子扶手上有節奏地敲著。少年面無表情，眼里并沒有多少復雜神色，似乎在想事情。
“快中考的人了居然還在打游戲，給你十分鐘時間推爆對方水晶，談正事。”
“老子上上上個月就保送附中了謝謝，結束不了。”何書昊冷哼一聲。
附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和二中在本市初中的地位差不多。如果一個小孩的義務教育能在附小和二中度過，高中能在附中度過，那人生算是圓滿了一小半。
多少人擠破頭皮都想進的學校，然而附中仗著自己有實力任性，從來只自主招生，去每個初中搞保送或者高中入學考試，找關系進都不行。官方中考成績在附中那兒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也難怪何書昊一點都不緊張。
何書昊的成績在學校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很少有人會把好好學習的這個何書昊和那個二中扛把子何書昊結合起來。不少人還覺得這就是同名同姓的兩個人，然而何書昊本人一直都不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說法。
“那就站泉水邊上看風景。”
“你就不能讓你哥安安心心打一把游戲？”何書昊的視線依舊落在屏幕上，手指飛快地敲著鍵盤。
“那就十五分鐘。”
“到底啥事兒啊這么急？”
“人生大事。”
何書昊手一抖，差點把大招對著隊友放出去：“哪方面的人生大事啊？愛情？事業？生命？還是啥？”
何書瀚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腦勺了，在心里抓著何書昊這個臭垃圾揍了無數遍。鑒于那個詞實在是難以啟齒，糾結一陣之后，還是放棄明說。
“第一個。”
團戰結束，何書昊滿腦子只剩下“摧水晶”和“第一個”。
WTF……
敵方水晶被成功摧爆，用時九分零三秒。“勝利”的動畫剛剛出現，何書昊立刻轉過來看著自己的親弟弟。
認認真真地看著，沒半點分神的那種認真：“你剛剛說啥？”
“你是MVP哎，不看一下比賽數據？”何書瀚指指屏幕。
“管他MVP還是MBP的，我親弟弟的事情比天還重要。你剛剛說啥來著？”
何書瀚默默移開視線。
何書昊簡直拿他這個表面冰山內心火山的弟弟一點辦法都沒有，強行把弟弟的腦袋掰過來，硬逼著他看向自己。手指接觸到弟弟的臉，好像溫度還不低。
呵，說啥來著？你個火山。
“第一個。”何書瀚無奈地重復一遍。
“第一個是啥來著？”某人明知故問。
“你能不能別逼我說那種話？”
“好好好不逼不逼，找你哥問什么？算一算你的姻緣？還是求一卦愛情簽？”
何書瀚真的很想把晚上吃的東西吐他一臉：“明天張安樂他們幾個約了去游樂園，我想讓你也去。反正你明天沒事，去一趟唄。”
“為啥？”何書昊一臉懵。
“因為孟楹也會去。”
“孟楹去就去唄，你叫我去干啥？讓我們老朋友重逢還是要我給你擋桃花？你腦子怎么長的？”
“你聽我說完行不行？蘇佳佳也會去。”何書瀚聳肩。
何書昊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怕蘇佳佳做點什么啊？”
“對。”
“不是有張安樂他們幾個嗎？你怕啥？他們三個男生還擋不住一個女生？”
“我們都是小學同學，話說得太明白容易撕破臉。而且我感覺我和蘇佳佳的事情已經傳到一中去了，之前只是擔心程智巖會把這件事情跟孟楹說，現在我是完完全全覺得孟楹已經知道了。下午去醫院的時候，葉蕊突然問我和孟楹的關系，我說我們是朋友。她又問我女朋友漂不漂亮，我說我沒有女朋友而且一直都沒有。當時葉蕊的表情很奇怪，我猜她已經知道了那些傳言。她都知道了，以她跟孟楹的關系，孟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等一下……這些我都知道，我還是不太明白你讓我去的目的。”
“別讓蘇佳佳靠近孟楹，更別讓她靠近我。”何書瀚淡定得出奇。
“為什么不讓她靠近孟楹？這兩個小姑娘不是關系還不錯么？”
“我覺得程智巖的話說得還真沒錯，孟楹是張白紙，蘇佳佳就是一個染缸。我不能讓孟楹過多接觸她，她們兩個關系怎么樣我不管，但是在我眼皮底下，蘇佳佳最好離孟楹遠點。之前她找孟楹問籃球和游戲的事情就已經夠讓我煩的了，現在連我們幾個人單獨出去玩也要跟著，鬼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何書昊突然笑出聲。
“你笑什么？”何書瀚茫然地看著他。
“沒，就是表達一下內心的嘲諷。”
“有什么好嘲諷的？”何書瀚翻了個白眼。
“嘖嘖嘖，我們家小朋友也會知道避嫌護女神了啊？不錯不錯，終于開竅了。”
何書瀚無語了。
“等爸爸媽媽回來之后我跟他們提一句，明天就不用我去了，他們倆都會去的。”
“何書昊你還是人么？”
“我可以不是啊。”
何書瀚有時候很好奇自己為什么會跟這種人是親兄弟。
話說有一個這樣的哥哥……這么多年了他到底怎么忍過來的啊？怎么就沒一時手快把何書昊弄死呢？
“你去不去？”何書瀚友好地微笑。
“去去去，當然要去。我要去給我家小朋友把把關，看看他女神長啥樣。”
“你不是知道么？”
“哦喲暴露了！何書瀚你真的另有所圖！”何書昊興奮地直接蹦起來。
何書瀚努力保持微笑。
如果現在有一群烏鴉在他面前，他不僅不會讓它們哇哇叫著從他頭頂飛過去，他還會隨手抓一只往何書昊臉上砸。
媽蛋。
“明天你自個兒去游樂園找張安樂他們，我晚點去。”何書瀚放棄和他交流，起身準備離開房間。
“為啥？”
“不是挺能耐么？猜啊。”
何書瀚在哥哥的無限制白眼里淡定地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