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巖似笑非笑地拿著自己手機，看著屏幕里那張自打當上校長以來每年都會肥一圈的臉，在心里狠狠地捶了那個男人一頓。

　　“我想問問校長先生，今天貴校舞臺事故的救援行動真的是領導們親自參與的嗎？我在網絡上看到的圖片和視頻，好像只有幾個學生在幫忙救人呢。”

　　校長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又立即恢復正常：“這位先生，網絡上的照片和視頻都是可以經過再加工的，我們學校的事情，我作為校長，自然會更清楚一些。今天的事故發生之后，我校領導小組立即展開救援行動，我本人更是親自鉆進舞臺下方。這些都是事實，請不要胡亂相信網上的內容。”

　　“可是電視臺用的都是網上傳的視頻啊。”

　　“我們當時安排了人去要求在場的學生刪除相關視頻和圖片，為的就是不讓大家在網上看到那些經過了二次處理的視頻，那些都是謠言。”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電視臺也在傳謠？”

　　“這位先生，您的邏輯似乎有點混亂。”

　　程智巖翻了個白眼。

　　孫校長向主持人使了個眼色，主持人立刻接話。

　　“這位劉先生的情緒似乎不太穩定，我們先切出去，導播。”

　　程智巖的電話被切出直播間，導播試圖問姓名的時候，程智巖直接掛掉了電話。

　　科科，要是把自己的名字什么全說出去了，指不定回學校之后就要挨削，他才懶得冒這個險。

　　“線上還有一位正在等的何先生，現在我們請導播切進直播間。”

　　“何先生好。”孫校長再次戴上那副假惺惺的笑容。

　　“孫校長好，聽過您對于貴校今日事故的解釋，我還有幾個疑問，校長先生方便回答一下嗎？”何書瀚淡定無比。

　　何雋浩和徐薇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小兒子，何書昊努力憋笑中。程智巖暗暗在心里給何書瀚打氣，順便在群里通知了一聲其他人都來看新聞。

　　孟楹自從聽見何書瀚的聲音，就一直愣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的，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會盡量回答。”

　　何書瀚微笑一下：“您說是您親自鉆進舞臺下方參與救援的是嗎？”

　　“是的。”

　　“舞臺下方有些什么？”

　　“都是鋼管，地上還有線。鋼管分布得很密集，我穿得比較費力。”

　　“那以您的體型，應該怎么穿過那些鋼管呢？”

　　程智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人的笑聲。

　　“確實比較費力。”校長尷尬地笑。

　　“鋼管上面是否干凈呢？是否有銹跡？”

　　“有的，銹跡很多。”

　　“消防隊員到達現場之后，是如何進入舞臺下方的？”

　　“用液壓鉗剪斷一部分鋼管，然后我們才能到達葉蕊同學身邊。”

　　“那您方便說一下當時葉蕊同學的情況嗎？”

　　“葉蕊同學的腳卡在鋼管中間。”

　　“左邊小腿上扎進去的那塊木板怎么沒聽見您說？”

　　孫校長愣住。

　　“另一個問題，既然是腿被卡住，那消防員帶著液壓鉗進去之后，是否剪斷了卡住葉蕊同學的腿的鋼管？”

　　“是的。”

　　“先剪的哪根？上面還是下面？剪鋼管的時候，難道沒有人扶著葉蕊同學嗎？”

　　程智巖簡直想鼓掌。

　　“木板的裂縫朝著哪個方向？”

　　“這些問題我都不記得了，當時情況緊急。”

　　“你不記得，那我來告訴你好了。事故一發生，葉蕊同學掉下舞臺，但是右腿卡在鋼管中間，整個人懸空，伸了一只手出來。貴校孟楹同學和程智巖同學及時上臺拉住葉蕊同學的手，這才避免了葉同學掉下去。我先安排人去打120和119，再安排人去醫務室取急救藥物，為的是如果救護車沒那么快過來的話還能做急救措施。還安排人去搬桌子擺成一排，為的是讓葉蕊被救出來之后能平躺著，保持頭部低于心臟。”

　　程智巖小聲鼓掌。

　　“消防員到達現場之前我就已經一個人鉆進舞臺下方了，周圍黑得根本看不見，所以我讓人給我打光。沒記錯的話，在最外面舉著手電筒的人就是孫校長本人。消防員拿著液壓鉗進入現場，剪斷了第一根鋼管之后，舞臺在搖晃，我和臺上的程智巖同學同時意識到這個問題，跟消防員說了之后，消防員才避開了各種受力鋼管。”

　　何雋浩和徐薇已經明白了。

　　“我快鉆到中間位置的時候，前面的鋼管過于密集，我就站在原地等著消防員過來幫忙。消防員剪斷了幾根鋼管之后，我們兩個人同時到達葉同學身邊。當時葉同學已經昏迷，意識渙散。我拖著葉同學的腰，消防員先剪掉上面的鋼管，再剪掉下面的。當時沒剪掉扎入葉同學左小腿的木板，是因為用液壓鉗剪木板的話，木板會直接碎掉。”

　　孫校長已經徹底愣了。

　　“木板的裂縫朝著舞臺后方的位置的方向，臺上的孟同學和程同學一直冒著掉下舞臺的風險拉著葉同學的手。葉同學被我從舞臺下方托上去，被程同學抱著下臺，孟同學一直跟在旁邊和醫護人員一起做急救措施。后來兩位同學一起上了救護車，現在人還在醫院里等著葉同學從手術室出來。請問，一直站在旁邊圍觀并抓到人就訓大道理的孫校長，您到底哪里親自參與了救援？”

　　“葉蕊已經出來了……老何還真是難得夸別人。”程智巖癟癟嘴。

　　孟楹依舊愣著。

　　“一派胡言！”孫校長差點失控。

　　“是，鋼管上面全是鐵銹。我冒著巨大風險進入舞臺下方，為的是救人，而不是像您這樣到最后恨不得把所有功勞攬在自己身上而且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現在手腕和腳腕上都是在舞臺下方被鋼管卡住時導致的淤青，那件沾滿了鐵銹的衣服還在我家垃圾桶里。如果警方要取證，我隨時提供。這件事情學校有責任，舞臺搭建方也有責任，不能把所有錯誤全推在葉蕊一個人身上。”

　　孫校長氣到發抖。

　　主持人震驚到忘了讓導播把這位先生的電話切出直播間，電視臺實時收視率直線飆升。

　　“我之前不讓大家到處傳圖片和視頻，是因為不想讓貴校的名譽毀于一旦。但是現在孫校長決定做好人，那我倒不介意做這個壞人。貴校突發舞臺事故，參與救援的人里面，舞臺上是貴校兩位學生，其中一位還是校長先生動輒點名批評的‘問題少年’。其他全是外校學生，甚至連急救電話都是外校學生打的。我就不明白了，整件事情，到底哪些功勞是貴校領導小組的？”

　　張安樂他們幾個開始歡呼。

　　何書昊拽了一下弟弟的衣角，對他使了個眼色。

　　何書瀚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這事兒一說出去，這個校長基本上是保不住了，一中肯定會嚴重受挫。但是，他真的做不到坐視不管。

　　“我希望校長先生能把最真實的情況向大眾說明，而不是一味地吹噓。我說完了，校長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