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王總”的男人停止了和李念青的寒暄，偏過身子看向懶洋洋歪在椅子上的許晨安，眉頭緊皺，面露不悅，干咳幾聲，那頭一直刷手機的Lina像是觸電一般，立刻回了神，壓低聲音湊在許晨安耳邊，可他不是那么配合，在她靠過來的時候往另一側偏了偏頭，不得已，Lina的音量加大了幾分

　　“注意點兒，有人在呢。”

　　“嘖”，許晨安抬頭看著站在斜側的時然，輕輕挑眉，“你看，她都聽見了。“

　　和他平時唱歌不一樣，正常說話的許晨安溫潤的聲線中總會帶著那么一點看淡人間煙火、甚至有點處處譏諷的感覺。

　　對上許晨安玩味的眼神，時然心下一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古人誠不欺我。

　　前排吃瓜，風險很大。

　　時然大腦飛速運轉，再抬起頭時漂亮的桃花眼里全然沒有了開始的探究，取而代之的是飄忽不定、躲躲閃閃，看起來毫無攻擊性，像只軟綿綿的小羊羔。

　　“老師……”時然看著李念青，軟軟的說。

　　李念青沖她擺擺手，示意她過去，親昵的拉住時然的手，說：“王總，這是我這一屆帶的學生，時然。“

　　王總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時然，“聽說李老師這回只帶了一個學生，就是這小姑娘啊，不錯不錯，您帶的肯定是聰明人。“

　　李念青加大了點力氣，暗中捏了下時然的手。

　　當下會意，時然露出標準化的笑容，不致浮夸、不致疏離，這是李念青教她的，切忌喜形于色，溫聲道：“謝謝王總夸獎。”

　　時然知道，這是另一種敲打：給你面子，也管好自己的嘴。

　　現在看來，許晨安這人也不簡單，至少，和樹立出來的形象不太相符呢！

　　經紀人Lina打著圓場，小聲囑咐許晨安注意一下，又用很公式化的語氣說：“王總，時間差不多了。”

　　王總笑著問李念青：“那咱開始？”

　　“聽您的。”

　　“好，小周，去通知她們一下，一會按序號進來。”

　　站在門口處的秘書樣的男人推門走出去，片刻，就進來一個女生。

　　“各位老師好，我是一號李稀，木子李、稀世珍寶的稀……”

　　這個女生時然知道，聽說當時藝考一支民族舞讓考官拍手叫絕，隔壁舞蹈學院還有點要搶人的意思，但最終還是進了表演系，屬于那種清新氣質掛的。

　　然而，這邊的自我介紹還沒完，就被一聲嗤笑打斷了，又是許晨安。

　　他問：“你說你叫李稀？”

　　“嗯。”

　　“稀世珍寶的稀？”

　　她又點點頭，“嗯。”

　　座上的人身姿懶散，清澈的眼里寫滿了嘲弄，吐出幾個字“是稀湯寡水的稀吧。”目光毫不收斂的打量著她。

　　李稀從小受到的夸贊就是“清純”那一套，這是第一次有人當著她的面說這么露骨的話，當即羞紅了臉，神色憤憤。

　　Lina反應的最快，“這位同學不好意思，最近他接了個劇本，近期正在適應進入人物，說話做事方面需要向角色靠攏，給你造成的不便我們表示道歉。”

　　如果不是先見過許晨安，時然都要被Lina唬的一愣一愣的。

　　聽了這話，李稀反應也沒這么大了，她就說嘛，許晨安這么好的白月光怎么會說這種話，原來是角色要求，她竟然有點感觸，演員有時候就是要顛覆自己的形象，這樣的挑戰，對他這種非科班畢業的很難吧，怪不得連生活中也把自己融入角色。

　　“沒事，我理解。”

　　“謝謝您的理解，新劇還沒有官宣，希望您出去以后不要說出這事。”

　　“好的。”

　　時然“……”

　　李稀出去后，穩如泰山的王總也坐不住了，指著許晨安，也不顧時然和李念青還在場，厲聲斥責道：“許晨安，你翅膀硬了！我能一手捧起你，也能一手毀了你，你以為靠你自己，能闖出什么名堂，不要忘了……”

　　Lina緊急打斷了他后面的話，提醒道：“王總！有人在呢。”

　　王總生生咽下了剩下的話，喘了幾口粗氣，肥圓的肚子隨著呼吸起伏，像只發情鳴叫的蛤蟆，轉身看著她們，臉上客套的表情抖落的一點不剩，市儈的眼睛里透露出些許威脅之意，好些時候都沒說話。

　　李念青嘴里的“放心”二字還沒吐出，許晨安就先開口了。

　　不像剛才那般狂，許是“肥圓”未說出口的話讓他想起了什么，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收起你那一套吧，不就是找個女主角嗎，就她了。”

　　他手指的方向就是時然。

　　這還沒完，他又換上了那副散漫的腔調“你不是說這小姑娘不錯嘛，我也不挑了，簽約吧。”

　　撂下這么一句，起身踹開凳子，走了。

　　Lina有點為難，不知怎么辦“王總，您看？”

　　估計被許晨安囂張的態度氣得不輕，一腔怨氣對著Lina撒出來，“看什么看，把合同給她。”

　　“是，王總。”

　　Lina手里的合同就這樣到了時然手里，她都不敢相信，現在的唱片公司都這么隨意了嗎？人還沒看完，因為一句話氣話就草草地定了人選。

　　合同沒幾頁，拿在手里卻燙的很，這塊蛋糕人人都想吃一口，現在陰差陽錯的到了自己手里，無疑又會成為眾矢之的。

　　得到李念青的允許，時然也沒多想就簽了合同，畢竟自己參加選拔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這幾張紙，那些未來的惡意，擊敗了就好。

　　——

　　出了唱片公司，大家也都放開了，毫無例外，其他連門都沒進去就被通知結束的人都在討論著時然，時不時的就往她這兒瞥一眼。

　　“好了，別看了，沒什么事就回去吧。”

　　李念青發了話，她們再不情愿也只能結伴離開了，沒有人會想得罪這個人脈極廣的教授的。

　　看著她們離開，李念青拍拍她的肩膀，“別想了，就算進行到最后，這份合同也只能會是你的。”

　　時然說：“是因為看見了許晨安臺下的樣子嗎？”

　　李念青笑了，這張保養的極好的臉也出現了細紋，“有些事情，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時然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來什么，可是，依然是什么都沒有，就像前幾次那樣，她覺得自己這個導師戲真的棒。

　　“算了，”時然說“今天我生日，您去嗎？”

　　“你們年輕人的場子，我就不去了，玩的開心。”她抬手招了輛出租，搖下車窗，補了一句“小姑娘，生日快樂。”

　　“嗯。”

　　送走了李念青，天空已經披上了魔法罩，變成了幽藍色。

　　翻了翻微信里的消息，清一色的“生日快樂”，挨個回復之后，給湯雨發了條微信，讓她動身去藍庭酒店。

　　殊不知，湯雨的手機已經被某些分子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