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氣有些任性。連續幾天的瓢潑大雨讓七月天氣忽地變得潮濕陰冷，居然趕不上六月的氣溫。
下雨成秋，那秋天又該如何？還有天高云淡嗎？
童杹坐在辦公桌旁，手掌托著下頜，凝望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思緒也像雨珠似的亂蹦。天空陰翳，雨水稠密，農人也會討厭吧！李白詩中“雨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的景象這些天怕是難看到了。
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擾了童杹的思緒。
童杹伸手拿過電腦旁的手機，一看，沈文南！“沈哥，你好！”她的語調輕柔慵懶。
“童杹，你在休息？”手機里的聲音讓沈文南瞬間產生了錯覺。
“沒有啊，我在辦公室呢！”童杹坐正，立即恢復了正常的工作語氣。
“現在有空嗎？”
“有空。”
“想向你咨詢點事。電話里也說不清楚，我來找你吧！”
“好，我發位置給你。”
童杹放下電話，愣神幾秒，目光又落回看了一半的案卷。
約摸四十分鐘后，前臺大廳，童杹見到了沈文南，他身邊還跟著一男一女。
“童律師，你好！”沈文南的圓臉堆笑。
童杹微笑，“沈哥，干嘛這樣客氣！”
“禮貌禮貌！”沈文南說著，左右看看，“你們律所好大呀！”
“哥，這個律所市里很有名的。”他身邊的男人說話了。
“沈哥，我們到那邊去坐吧！”語畢，童杹領他們來到了客戶接待區，在一張大圓桌旁坐下。
服務生端來了茶水。
“童杹，先給你介紹一下，我弟沈文濤，弟媳曹順貞。”沈文南說。
童杹朝著他們禮貌地點頭，目光在沈文濤臉上停留了兩秒。不會是親弟弟吧，怎么一點都不像？沈文南是飽滿的圓臉，他是瘦削的長臉。但這無關緊要的好奇只在她的腦海一閃即過。“沈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
“不是我，是我弟想咨詢個問題。”沈文南語畢，睨著身邊的男人，“文濤，你自己和童律師說吧！”
沈文濤端起白瓷杯喝了好大一口茶水，好像他要說的話很長。“童律師，是這樣的。我老婆，”他側臉看了看曹順貞，“前些天在屹峰房產的‘碧水佳苑’預定了一套房，”——聽到“屹峰房產”，童杹心里咦了一聲，竟這么巧！但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然平靜地看著沈文濤——“交了五萬的訂金，也簽訂了購買合同，可合同簽完要貸款的時候才發現我們不能貸款，房子自然買不成。所以就想退訂金，可銷售人員說是我們的問題與他們無關，訂金不能退。我和我哥說了這事，他說他剛好認識你，我們就過來咨詢一下，法律上對這個購房的訂金有沒有什么說法？”
沈文濤的表述算是基本清楚，但有幾個問題童杹還是沒弄明白。她看著沈文濤問：“是什么原因不能貸款，在簽訂合同之前你們不知道不能貸款嗎？”
“當時不知道啊！”沈文濤說，瘦削臉上的大眼很無辜的樣子。
“不應該呀，買房的時候，銷售人員應該會事先問你們用什么方式付房款，不可能在不清楚的情況下簽合同。”童杹有些不解。
“你辦的這件事，你和童律師說。”沈文濤沒有好氣地碰了碰曹順貞。
曹順貞瞪了他一眼，而后慢慢開口：“我們不能貸款是因為我們的征信有問題。”
“什么問題？”
“我有一次房貸逾期，他有三次信用卡逾期。”曹順貞微低著頭，臉色有些窘，停了一會后又繼續道：“當時買房子的時候，銷售人員也問了我們是首套房還是二套房。我說應該算是首套房，因為之前的房貸已經還清了。他也沒有問我什么征信的問題。我也不記得有過逾期這回事，更不知道逾期會這么嚴重。再說我那次逾期，也沒有超過幾天，我不知道銀行會有記錄。他的信用卡倒是逾期了好久。不過，這銷售人員也有責任，他根本沒有提及征信的事，還迫不及待地讓我去交訂金。我當時看見買房的那么多，想著先定下來再說，就匆匆交了錢。”
“我早就和你說過，辦事情要穩一點，你還不愛聽。這些銷售人員是拿提成的，他根本不會多問你情況只會哄著你交錢。”沈文濤陰著臉，忍不住埋怨了妻子幾句。
“少說兩句吧，聽聽童律師怎么說。”沈文南眉心擰著，打斷了他們的話。
“所以，你們在付完訂金后，去打征信證明時才知道不能貸款？”童杹問。
“是啊。”曹順貞語畢，滿臉期待地看著童杹，“童律師，我們的訂金能退回來嗎，法律有這方面的規定嗎？這五萬塊錢對我們普通人來說，已經不少了。”
“你先別急，關于購房預付款的事，國家的《商品房銷售管理辦法》中是有明確規定的。但你們簽訂的合同更重要。今天帶來了嗎，還有收據，身份證什么的？”
“帶了帶了。”曹順貞急忙從包里拿出童杹想要的東西。
童杹接過合同，仔細翻看起來。大約七八分鐘，她看完合同，抬眸看著沈文南：“沈哥，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復印一下合同和相關證明。”
“好，辛苦你啦！”沈文南說。
“沒事！”童杹微笑，拿著合同收據起身離開。
“哥，你這個朋友還挺客氣。”沈文濤看著離去的童杹說。沈文南嗯了一聲，沒多說話。
少頃，童杹回來又落了座。她把原件還給曹順貞時叮囑道：“這個合同和收據你一定要收好。”
曹順貞點頭，把合同收據又放回包里。
“沈哥，這件事我會盡快幫你們問問，有什么消息我再聯系你，好嗎？”童杹看著沈文濤說。
“好，太感謝你了，童律師。”
“但是，對于訂金能否退回，你們也不能報太大希望——我實話實說，希望你們別介意。”童杹轉了話鋒。
“不會不會，你說。”
“因為征信的問題不能履行合同，這確實是屬于你們的責任。合同里對雙方的責任這一點規定得很明確。”童杹的話語里帶著一絲無奈。
沈文濤和妻子面面面相覷。
童杹掃了一眼面露失望的沈文濤，又補了一句，“不過，沈哥，我會盡力幫你們問清楚這件事。”
“謝謝，謝謝。”沈文南趕緊接過話茬，“對了，像這樣的事情，我們怎么付費？”他又問。
沈文濤和曹順貞像是忽然聽到什么怪異聲音似的驚覺起來，同時盯著沈文南，那表情像在說：怎么，這樣也收費？
“沈哥，這只是咨詢的小事，不用收費。”童杹笑答。
“真的太感謝了。”沈文南此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他瞧著事情也說清楚了，便率先起身，“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工作，先走啦！”
童杹也站了起來。沈文濤和曹順貞隨即也從沙發上起身。
“那好，有什么消息我再聯系你。”童杹語畢，帶著他們離開接待廳，一直送他們到電梯口才道別再見。
進了電梯，沈文濤睨著沈文南，“哥，你提什么費用呀？”
沈文南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律師都是有收費標椎的，按照事情大小、性質不同收費。這是大律所，不是她一個人的。有些咨詢是要收費的，何況人家還幫你辦事。我和童律師的交往并不深，人家肯這樣幫已經很難得了。不過，這件事你們確實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就像童律師說的，是你們這一方的問題。”
聞言，沈文濤撇撇嘴，沒再說話。
童杹送走沈文南他們，沒回自己辦公室，直接去找彭博。卻不巧，彭博外出辦事。她只好撥打他的電話，約好明天細說這件事。
方才童杹看了合同，知道事情很難有轉機，便只能對沈文濤說那樣的話。但她作為屹峰公司的法律顧問，遇到了這件事，覺得有必要和彭博商量一下如何處理。
翌日上午，童杹找到彭博，把事情詳說了一遍，又把合同拿給他。
彭博看完合同，順手遞給她，說：“想要退回訂金很難。”
童杹也覺得沒什么希望，但有些問題還是有必要說一說。“我覺得這個銷售人員的做法也欠妥當，不該是先讓客戶確定征信沒問題再買房嗎，要不我們去他們公司再問問？”
“按道理是這樣的。”彭博靠著沙發，右手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額頭，“難道那個銷售是新手？不過他們有自己的銷售方法，為了業績竟說好話，也是難免的。所以購房者要謹慎。”
坐在他對面的童杹眉心蹙著，神色微急。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她不甘心。“作為法律顧問，我覺得有必要和銷售人員講清楚這一點，凈說好話，避而不談可能出現的風險并不是最佳銷售方法，說不定反而弄巧成拙。”
“你說的有道理。那你有什么想法？”彭博微瞇著精明的雙眼看著童杹。
童杹迎著他的目光，神情嚴肅，“你陪我去一趟屹峰公司。”
彭博扯了扯嘴角，“好吧，我陪你去。”他知道，面對有些事情童杹很執拗。
“不是‘好吧’，是‘好’。別忘了，你可是拿了顧問費的。”童杹瞅了一眼彭博，嘴角隱隱浮現一絲訕笑，“我除了幫朋友的忙，也沒忘記職責。我也知道這個訂金多半是退不回來了，但為了防止以后再發生類似事情，我覺得有些問題有必要和那個銷售部的負責人說清楚。”
“我在你心里是這樣的人啊？”彭博湊近童杹，瞪眼盯著她。
“誰讓你那樣說的。”童杹用白眼回應。
彭博笑了，“我沒不情愿，我很樂意。”
“那我們下午過去吧，上午我還有急事要處理。”童杹說。
“好。”語畢，彭博靠回沙發，看著童杹微笑。
午后，童杹開車載著彭博去往屹峰公司。路上，彭博給蹇嘉睿打電話，簡單說明情況。這件事要順利辦成，只能直接找蹇嘉睿。
他們到達屹峰公司的時候，王秋已等在公司門口了。一碰面她就說：“蹇副董現在開會，結束后會過來。我已經把‘碧水佳苑’銷售部的經理叫了過來，有什么問題你們直接問他。”
“謝謝你，王經理。”彭博說。
王秋領著童杹和彭博來到一間小會議室，他們一眼就看到一個身著西服，長相精神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王秋過去和他交代了幾句便先行離開。
“兩位律師好，我是楊云廷，‘碧水佳苑’售樓部的銷售經理，有什么問題你們就問我吧！”椅子上的楊云廷左手叉進褲兜，右手搭在桌上，神情輕松，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桌面。
“你好，楊經理。”童杹招呼過后，把復印好的材料推到他面前，并把事情簡單陳述了一遍，末了說：“楊經理，那個銷售人員在銷售房子的時候，為什么不建議像他們這種需要貸款的客戶先去查查征信再做是否買房的決定？”
“那個······”楊云廷不知道該怎樣稱呼童杹，話語頓住。
童杹會意，立即說：“不好意思，忘記介紹我自己了。我姓童。”
楊云廷抬眉望著童杹，“啊，童律師，是這樣。這件事情我知道，當時他們還來銷售部鬧了一下。因為是他們自己的征信問題導致無法履行合同，所以訂金不能退還。這一點我們已經和他們解釋過了。”
聞言，童杹蹙眉，雙眸緊緊盯著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童律師，你們是公司的法律顧問，法律上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確實是他們的失誤，與我們沒有關系。”
在一旁的彭博面露慍色，楊云廷傲慢的樣子著實讓人生氣。“楊經理，現在買方已經進行了法律咨詢，我們不能視而不見。童律師的問題你應該先告訴我們，我們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楊經理，這樣，如果你不能或者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那請你把當時的銷售人員叫來，我們來問他。”童杹面色不悅，言語冰冷。
楊云廷歪著頭切了一聲，眼神不屑，好像童杹在小題大做。
彭博忿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語帶怒氣，“好吧，既然楊經理不愿意配合我們工作，那我們只好等著蹇副董，問問他的意見。”
楊云廷抬眉看了彭博一眼，不為所動，手指自顧自敲打桌面。他在心里訕笑，這種事情，合同擺在那里，還有什么好說的！即使是蹇副董來了，為了公司的利益，他也會贊同我的做法。做銷售這么些年，和多少顧客打過交道，我難道還不知道怎樣處理這樣的事？眼下，他并沒有把童杹和彭博的話當回事。
彭博和童杹心里氣憤，卻也沒和楊云廷爭辯，丟下他，一起走出小會議室來到休息區。他們只能耐心地等著蹇嘉睿散會。
少頃，王秋出現了，彭博把剛才的情況和她細說了一遍。王秋臉色沉了下來，抱歉說讓他們再等一會，然后又轉身離開。
大約十分鐘后，王秋再次出現，“童律師，彭律師，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蹇副董讓你們去他的辦公室。”
不該是小會議室嗎？童杹奇怪地看了彭博一眼。彭博搖頭。兩人便跟著王秋來到蹇嘉睿的辦公室。
蹇嘉睿一見到他們，客氣地請他們落座沙發，自己也在他們對面坐下。“童律師、彭律師，事情我已經清楚了，但我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他和顏悅色地說。
彭博示意童杹，童杹只好先開口：“蹇董，有個問題我剛才問楊經理他一直避而不談。他的做法只能說明銷售人員在向客戶銷售房子的時候確實沒有向他們建議過要先查征信的問題，我認為這是他們工作的失誤，應該要正視它并接受批評。當然，為了你們公司的利益，或許他們一直是這樣做的。”
童杹的話一落地，彭博頗為驚異地看了她一眼，眉頭微蹙。此話有些尖銳了吧！
童杹回眸，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
彭博又抬眸看了看蹇嘉睿。
蹇嘉睿卻神色平靜，看著童杹淡淡說道：“只有不合格的銷售人員才會那樣做。”
彭博輕吐一口氣。
童杹微楞，眸光淡定繼續道：“所以，這次的事件我也知道是購房者自己的問題，訂金不能退。但為了公司以后的良性發展，也為了購房者的利益，我認為讓那些不合格的銷售人員進行業務再學習是必須的。銷售崗位人員流動較大，所以更需要學習。”
蹇嘉睿凝著童杹，神情嚴肅，“這次的訂金應該退。”
“啊！”童杹訝異。這個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蹇嘉睿輕笑，“正如你所說，雖然是客戶自己的問題，但我們銷售人員的做法確實不夠嚴謹，應該給個教訓。我們也正好借此機會加強銷售部員工的業務學習，提高他們的業務能力，尤其是剛入職的新人。這次事件里的那個銷售就是個新人。”語畢，他頓了一下，“童杹，謝謝你！”他忽地改了稱呼，語氣格外和婉。
“為什么要謝，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童杹說，眸色平靜。
“因為你的認真和用心。”
“咳，這不是應該的嘛。”童杹微微一笑，“那蹇董，事情圓滿結束我們就先走了。”她抬眉示意彭博。
彭博點頭，剛想起身。蹇嘉睿急言阻攔，“等一下。”他站起來移步到辦公桌前，拿起座機電話，“周昆，讓楊經理來我辦公室。”語畢，他繞過桌子，坐回老板椅。
童杹和彭博四目相對，驚疑，無語。
當楊云廷出現的時候，童杹和彭博裝作沒看見，自顧低聲交談。
蹇嘉睿靠著椅背，面色陰沉凝重，盯著眼前低眉順眼的楊云廷良久，才緩緩開口，“楊經理，這件事就作為警示教材，回去好好給員工上上課。這兩天抓緊時間把訂金退還客戶。還有，作為公司員工，你有義務據實回答我們公司法律顧問提出的任何問題。你聽明白了嗎？”
楊云廷抬眼看了看蹇嘉睿，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須臾，他點頭說了聲是，表情木然地看著自己的老板。這個結果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蹇嘉睿又向他遞個眼色，可他卻一臉糊涂相，抻著頭望著自己的上司不明所以。
蹇嘉睿蹙眉，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兩位法律顧問，厲聲道：“怎么，還要我教你怎么做嗎？”
楊云廷恍然，趕緊走到童杹和彭博面前，臉上陪著笑，“童律師，彭律師，對不起。我剛才態度不好，你們不要和我計較。以后有什么問題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彭博抬眸瞅著他，悠然說道：“楊經理堂堂一個經理，用不著和我們道歉。我們不過是小律師而已。只要你們公司好，我們沒有關系的。”
一旁的童杹低頭竊笑。
楊云廷站在那里，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極為尷尬，轉頭求救似的看著蹇嘉睿。
可蹇嘉睿怒氣未消，“楊經理，說話做事是要過腦子的。你回去后寫一份檢查明天送到我辦公室。這個月你和那個員工的獎金全扣。此外你們還要參加培訓學習，直到我滿意為止。”語畢，他頓了頓，壓住心中的怒火，“好了，你出去吧！”
楊云廷低垂著腦袋，灰溜溜走出蹇嘉睿辦公室。
良久，蹇嘉睿從椅子上起身，走到沙發前，“童杹，彭博，”——彭博一愣，抬頭看著蹇嘉睿。這是蹇嘉睿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多少讓他有點意外——“快到飯點了，我們一起吃飯吧！”他說。
彭博轉眸看著童杹。吃飯這事，該由她做主。
“好，那我們就不客氣嘍！”
蹇嘉睿和彭博同時一愣。這么爽快，這是她說的話嗎？
童杹面帶微笑，看著他倆，“那，我們走吧！”
“好好，我們走。”蹇嘉睿回神，滿面春風。
童杹知道，今天或許就是一個好機會，有些話她該和蹇嘉睿好好說說。
蹇嘉睿沒有安排其他人相陪，自己帶著童杹彭博來到了一家別具特色的私廚小餐館，點了幾樣招牌菜后，親自為童杹和彭博倒上茶水。
“今天那個楊經理態度不好，你們不要和他計較。”蹇嘉睿語帶歉意。
“放心吧，我們不會和他——和他計較。”彭博說，他忽然停頓的話讓童杹會意地暗笑。她知道，其實彭博想說的是“我們才不會和他這種人一般見識。”但他也意識到當面批評人家員工，言辭上是該注意些。
蹇嘉睿聞言，點頭輕笑。
童杹雙手握著茶杯，在不停吹涼熱氣騰騰的茶水。少頃，她抬眼給彭博一個暗示，彭博立即借故離開。這是他們出門前約好的。
包房里只剩下童杹和蹇嘉睿。
蹇嘉睿忽低有些緊張，和童杹單獨相處，是他心底揮之不去的渴望。
“嘉睿！”童杹親切地喚了一聲。
蹇嘉睿愣怔。他凝著童杹，心臟竟然亂了節奏。這一聲他盼了多久，有一個世紀那么長嗎？渴望的時候聽不到，失望的時候卻聞聲？是驚喜還是諷刺？
童杹目光柔和，唇邊漾著笑，“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我只是因為我拒絕了你，你只是心有不甘？”
蹇嘉睿眸光閃動，不語。會是這樣嗎？得不到的才讓人牽腸掛肚，日思夜想？不是的，至少不應該全是。自己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是再正常不過的邏輯。只是童杹所愛的人不是自己，這才是他痛苦的根源。不過，有一點他更清楚，感情的世界，兩情相悅更重要。
“童杹，‘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這句話并不適用于我。我并不是沒有得到你才覺得你好，而是因為你好我才喜歡你。但我知道感情不能強求。秦榛也說得對，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會希望他開心快樂。既然你喜歡的是秦榛，我雖然很難過，但我依然會祝福你們。這是我對你的愛。”
童杹心頭一顫，柔聲道：“謝謝你！嘉睿，我希望你和我，和秦榛依然是好朋友。”
“當然。”蹇嘉睿抬眉，眸底亮開了。
晚餐的氣氛格外輕松融洽，彭博知道，蹇嘉睿心中的那個心結已經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