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一默敲開牧中平的辦公室,里面很嘈雜,看到有人進來,說話聲停了下來。
“牧校長。”他說道。
牧中平恢復往日的威勢,像是給他一種底氣,“詹老師,有一件事情需要請你幫忙。”
“牧校長客氣。”
他淡淡地說道,但是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諂媚和討好,這讓久居高位的牧中平有點不爽。
“明天,我們學校有一位臨時老師,交給你,其他老師時間都很緊張,我覺得交給你比較合適。”
說是商量,但是牧中平的語氣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他說的很清楚,大家都很忙,就你一個人閑的跟什么一樣。
詹一默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什么。首先人家是領導,其次,他說的并不錯。
“牧校長,但是我在文印室工作,會不會不太合適?”詹一默說道。
“沒關系,這位代課老師是做文娛工作的,在學校體驗一個月,你就帶她在校園里感受一下,找一點靈感就可以。”牧中平說的很委婉,但是詹一默應該明白了。
因為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啟華中學因為風景和設施,經常有一些校園偶像劇來采景,這里的學生還可以充當群眾演員。
作為回報,劇組會給一些投資,以及免費的宣傳,所以盡管會影響到學生的正常學習生活,但是牧中平還是會接受。
“只是……體驗嗎?”詹一默道。
“嗯,明天到位,你準備一下。”
牧中平說完之后,就示意他可以離開,接下來的事他就不用參與了。
他轉頭走了,對于這種事情他不想評論什么,也沒有無聊到拉個人去站在某個高度批判什么。
“詹老師,我的電腦出了點問題,麻煩您過來看一下。”
“好。”
與其說他是啟華中學的老師,還不如說他是個技術員來的更妥當。
筆記本已經放在文印室的辦公室。
“出什么問題了?”詹一默打開看了一眼。
“突然沒有聲音了,不管是播放音樂還是播放視頻,只看到進度條在走,就是沒有聲音。”那老師有些著急,她下午有一堂公開課。
一般來說,聲音的問題都不會是因為硬件問題造成的,詹一默查看了一下她的音頻播放器有沒有被失手關掉。
“怎么樣,能弄好嗎?”
“可能是聲卡的問題,我卸載了重裝之后看看吧。”詹一默不是專業的,只是做多了之后,多多少少知道一點。
“可以了。”
詹一默裝了一個驅動精靈,重啟之后,電腦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謝謝啊,詹老師,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客氣,你把電腦拿走吧。”
他婉拒了這頓飯,對于不是很熟悉的人,他更樂于一個人吃飯。
為了迎接明天的“新同事”,詹一默把雜亂的文印室收拾了一下,實際上這個地方除了A4紙就是A3紙。
他接了一個電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默,吃飯了嗎,這周六回家嗎?”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不了,我還有事。”
他掛掉了電話,那個聲音是他后媽的,她才33歲,而他父親已經五十歲。
“咚咚咚”
從來沒有人敲文印室的門,他轉過頭,是個包裹的很嚴實的人。
“你好,有事嗎?”詹一默問道。
“我找詹一默老師。”
她的聲音聽挺好聽的,還有一點糯糯的口音。
“我是詹一默,不是老師。”他示意她進來,“要印講義,還是卷子。”
她笑了笑,把帽子摘下來,長發被染成了亞麻棕色,微卷,妝容成熟,顯然不是個學生,好像也沒見過。
“詹老師,我是顧憶,請多指教。”她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像月牙。
“你好,你是來……體驗文娛工作的?”詹一默猜出了她的身份。
“詹老師認識我,實在太榮幸了!”顧憶說道。
“我接到的通知是你明天到,所以今天你只能自便。”
詹一默不留情面地說道,但是這只能怪顧憶來的不是時候。
“詹老師是因為剛才那通電話而生氣?”顧憶問道。
詹一默:“偷聽別人的電話,不是個好習慣。”
顧憶笑了笑:“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剛好掛斷電話,雖然你克制住了情緒,但是我剛剛提到的時候,你的情緒變化還是挺明顯的。”
詹一默:“顧老師研究心理學?”
顧憶:“下一個角色是班主任,所以我最近有在研究兒童心理學。”
詹一默知道她話里的意思,但是不想去爭辯什么,兒童也好,成人也罷,反正只有一個月。
“走吧,我帶你熟悉一下環境。”詹一默把手頭上的事處理了一下,說道。
兩個人在校園里閑逛,或者說是提前熟悉拍攝場地,正是上課的時間,也看不到什么人在學校里走。
“顧小姐,這邊是教學樓,這邊是高一的學生,二號樓和三號樓是高二高三的學生,東校區是初中部。”詹一默說道。
顧憶點點頭,“詹老師,我的到來不會影響到你工作吧?”
“不會,我的工作就是陪你聊天。”詹一默道。
顧憶:“詹老師相貌堂堂,年輕有為,不知道是否單身?”
詹一默看了她一眼,“否。”
顧憶:“……”
詹一默遠遠地看了一眼正在上自習的學生,沒有讓顧憶走近。
顧憶:“好久沒有校園生活了,現在看到覺得好親切,好懷念。”
詹一默笑了笑,“他們現在可不這么想,不過或許以后也會這么想。”
“詹老師笑起來的時候比板著臉好看,以后應該多笑笑。”顧憶說道。
“請問你的下一個角色是中學老師,還是幼稚園老師,而且我不是小孩。”詹一默懟道。
顧憶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張請柬,“給。”
“什么啊,你的婚帖?”詹一默問道。
“不是,是有人讓我給你的。”顧憶說道,“我師兄的婚禮,請你一同出席。”
詹一默看了一眼,不去接,他不覺得這和他有什么關系。
“林桉姐和簫讓的婚禮,簫讓是我師兄。”顧憶說道。
“……什么時候?”
沒有想象中的波瀾壯闊,他平靜地像一潭死水。
“周六。”
前女友結婚,他應該是要去祝福的,要各自安好,要一別兩寬,要各生歡喜……
林桉結婚了。
三年前,林桉說她不想結婚,只想談戀愛,不想有孩子,婆媳之類的事情來打擾他們,她喜歡刺激而又冒險的生活。
而詹一默,他很無趣。
所以,他們分手了。
“詹老師,你就沒有想過去找林桉姐嗎?”
他想過啊,但是那又能怎么樣,你想是你想,你光一個人想有什么用。
“有什么好想的,你倒是把我的事情查了個清楚,怎么,想做私家偵探啊?”他笑道。
“詹老師,不得不說,你的演技真的是太爛,強顏歡笑的樣子實在是不好看。”顧憶戳破他說道。
林桉是崇尚冒險精神的人,她喜歡蹦極,可詹一默他連學校天臺都恐高。
林桉想去潛水,潛到深海去看魚,詹一默是個旱鴨子,小時候被淹過,看見水池就不自覺地繞開。
林桉喜歡喝酒,千杯不倒萬杯不醉,半夜蹦迪什么的最開心了。詹一默是個一杯倒,一喝酒就呼呼大睡,一進酒吧就晃的頭暈……
他倆八成是命里相克,但是詹一默暗戀林桉,從大學時候開始,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詹一默想買醉,但是真的受不了音響的吵鬧,所以只能坐在公園里喝,好在沒什么人,他也不會覺得喝醉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第一杯,敬自由,我自由了。”
“第二杯,敬明天,明天還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第三杯,敬林桉,新婚快樂。”
“第四杯……”
顧憶一點沒有懷疑林桉的描述了,果然是一杯上臉,兩杯頭暈,三杯站不穩,四杯直接睡。
“喂,林桉姐,你怎么知道他在公園?”顧憶道。
“他沒地方可去,所以拜托你照顧了,你倆要是能修成——”
“呸呸呸,林桉姐,我可是勢頭正盛的當紅小花,要是被拍到我就死了。”顧憶扛起詹一默的大塊頭,艱難地說道。
好不容易塞到車里,把他送回了家里。
“喂,我走了!”
“走……還想去哪……”
詹一默迷迷糊糊地自己怕了起來,手舞足蹈的,腳下跟踩了滑板一樣。
“妖怪,貧僧要帶你去西天取經……”
“我艸,你瘋了吧,還有這一出,林桉姐沒告訴我啊!”
詹一默從床上跳下來,摔在地板上,頭都腫了一塊,估計明天早上起來臉也會青的。
顧憶:“詹老師,你坐好,坐好!”
“坐不好了……我坐不好了。”
詹一默委屈巴巴的樣子,顧憶看的實在是受不了,沒想到平日里不茍言笑的人這么會撒嬌,就像一只小白兔。
“詹老師?”
“我不是詹老師,我是……”
“是什么?”顧憶把頭湊過去,想聽聽他在嘀咕什么。
卻沒有料到,詹一默突然一個咸魚翻身,把顧憶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我是孫悟空……打白骨精……”
“哎呦我去!詹一默,你給老娘起開!”顧憶火冒三丈,她這清清白白的小白花還沒給人占過這種便宜呢。
“起開什么……起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