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等父親一走，就說要和我“約法三章”。

　　“第一，每天至少見面一次。你來貓尾也好，我去找你也成；第二，你必須要有所作為，每個階段都必須要列出下一步的計劃，如果沒有，我就幫你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必須要讓所有你身邊的人知道我的存在，凡是有關于尋找笙承君和我姐姐的事情，必須讓我介入，不能單獨行動……總而言之，我必須確保每天你在做有效的行動?！?p>　　我皺著眉頭看她，對她的話不置可否。要是照著她說的來，我仿佛在給自己找了一副枷鎖，而且這把枷鎖還沒有鑰匙。

　　“你這些都是在美國的大學里學的？”我問她。

　　她沒理我。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我問過她：如果只是心切，為了找JUNNY，何不自己行動？為何一定要找上我？她說我沒有合作意識。

　　“我還是個沒畢業的女大學生，換作你能干出些什么？”她反問我。

　　“問題就在這兒，”我說，“我一個人挺好的，真遇到什么情況，我可不想有累贅?！?p>　　她絲毫沒對我的話感到生氣，反而掏出一份合同遞給我。

　　“讀一讀，并簽了它！”她說。

　　我氣得差點罵出了聲。

　　“我這是在給你打工么？”我問她。

　　“不，你是老板，所以你才應該好好讀一讀，并按照合同上的約定，盡快找到你的妻子和孩子?！彼儆械芈冻鲆槐菊浀哪?，“論起正事，我可是會認真地做好盡調的。”

　　我接過合同，通讀了一遍，大體上是遙剛所說的內容。我和她說，找JUNNY完全是我個人自愿，何必要簽勞什子合同。她說問題就在這，哪怕是做義工，也得簽訂志愿服務協議。

　　“退一步講，你可是答應了我父親的?！?p>　　我憋得滿臉熱辣辣的，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最終，我不得不簽了那該死的合同，還按了手印，一式兩份。

　　“丑話說在前頭，”我一邊簽，一邊說，“不要指望我把什么事兒都給你解釋得明明白白的，我有我做事的方法，你想幫忙，就得自己跟上。不然，我可不干?！?p>　　遙說行，并提醒我說合同里早就注明了這一點。

　　簽完合同之后，我抱著合同怔了半天，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遙早就計劃好了的。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里，遙幾乎負責起了我的所有事務。我是說，雖然我本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顯然連起居等事情都替我考慮在內。她在網上找了家政公司，每天派人上門洗衣、做三餐、打掃衛生，甚至包括買菜、買酒。

　　我哭笑不得。

　　我告訴其中一位大姐，說這完全沒有必要。

　　“你看，這是我的胳膊，這是我的腿，我是個正常人。”我一邊指著自己的身體一邊說，“我全然不用別人的照顧，明白么？這樣吧，你就和你的公司說，你來過了，但不用做任何事，費用什么的你照單全收，如何？”

　　她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搞不懂你說什么……”她用本地方言嘟囔幾聲，沒有接我的茬。

　　我很無語，跑到貓尾和遙說，至少不要干涉幫我買酒。

　　遙呵呵直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

　　“那么，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她問我。

　　“接下來，我要去游泳?！蔽覜]好氣地回答。

　　我告訴她，已經和村里健身房的鳩老板、WINEBOX的鶴老板商量好，要舉辦一場半公開的、非正式的游泳賽。我把比賽的初衷和規矩大致講了一遍，并告訴她我一定要贏得這場比賽。她聽后很興奮，并說由她去完成比賽的細節事務。

　　“我去操持，我去監督，我去聯系安排，確保比賽順利地進行，你只需專心地練習即可?！?p>　　當天傍晚，遙摁響了我的門鈴。我打開門，她穿著深灰色修身西裝套裝，外罩灰藍色皮草領子呢子大衣，腳蹬黑色絨面拉鏈及踝短靴，畫了正式的妝，做了頭發，還戴了黑鉆墜子耳環，看起來一下子成熟了好幾歲。

　　“走！”她說。

　　我目瞪口呆。

　　“上哪？”

　　“WINEBOX，我都約好了?！?p>　　在WINEBOX，鶴老板和鳩老板顯然對突然冒出來的遙一臉懵圈。鳩攤開雙手，問我如果是助理，要怎么樣才能招到這種類型的女孩？鶴在一旁完全緘默不語，只是招呼那位叫加西亞的女招待員給大家上酒。鶴說和遙初次見面，由他來請客。但遙拒絕了。

　　“初次見面，應該給我一次請客的機會?！?p>　　她朝加西亞要了利口酒。

　　“我電話的時候已經和各位說過了，往后很長一段時間，我是易生的助手，易生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遙的出現，似乎讓所有人都活躍了起來。那一晚上，鶴也好，鳩也好，都喝得異常盡興。趁著他們還沒醉，遙和他們一一確認推進游泳賽的進程。臨近結束時，鶴老板將我們送出WINEBOX，并花了挺長的時間目送我們離開。

　　為了宣傳游泳賽，遙通過微博實時發送邀請函，并得到了不少回應。得益于鶴和鳩的支持，泳賽完全沒有報名費之類的花銷，只要身體夠行，會游泳就行。遙每天往來于貓尾和健身館之間，逐一確認泳賽舉行的泳池旁有哪些比賽設施，從更衣室到泳池的最佳路徑，以及觀眾席能容納多少人。她告知鳩，比賽時必須嚴格控制在場人數，否則現場會混亂不堪。

　　“那是當然?！兵F拍著胸脯回復她。

　　又經過了一周的準備，游泳賽正式開賽了。

　　遙請來了具備正式資質的裁判、救生員，甚至還有一支像模像樣的賽事解說員，申請了一個具備人氣的專用微博號，打算輪番對外宣布每天比賽的分數。講真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似乎天生對張羅這種事情很在行。

　　泳賽為期三天。

　　比賽開始前的半小時里，鳩關閉了賽場。我張望四周，南面坐著稀稀拉拉的觀眾，他們多是看到遙的微博聞風而來，或是村里的居民，或是純粹的游泳愛好者。

　　我和鳩老板囑咐，比賽時我要用“笙承君”的名字進行比賽，并按照抽簽分配到第二組。

　　我游泳向來不賴，更何況前來參加比賽的都不是職業泳者。第一輪落幕，當“笙承君”的名字被裁判和解說員同時宣布獲得第一名時，遙朝我看了很久，并會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