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忙碌,清文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連上錯了菜都沒發現,許哲給客人賠了不少不是。
江麗也看出了清文的反常,問:“清文啊,你今天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嗎?”
“哦……阿姨,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清文眼神躲閃。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這樣,我們那時候肩扛幾十斤木柴能一口氣能跑十幾里路……”江麗挑著火爐里的炭火,飛著唾沫。
“媽,你別說了,去廚房看看還缺什么料,我明天要采購了。”
江麗轉身進了廚房,心中嘀咕著:護吧,還沒娶媳婦就忘了娘。
許哲坐在清文旁邊,關切地問:“別想太多了,都做了決定了。”
清文小聲耳語:“我只是不忍心……”
說著,眼淚就要流下來了。
許哲抱著她,說:“我知道的,傻瓜。如果你愿意,就生下來,我拼了命也會給你們娘倆老日子過的。”
清文掛著淚珠看著許哲:“我怎么跟爸媽交代?”
“實話實說。”許哲認真地看著清文。
“我不敢。”
“那就流掉。”
“不行。”
“那就給他們說。”
“也不行。”
許哲說:“你這是車轱轆話,繞來繞去又回去了。”
“可是……許哲,你能不能給一點建設性的意見啊?”
許哲正色道:“我哪有什么建設性的意見?要么狠下心,去醫院,要么狠下心,如實交代。就這兩條路。”
“我還是再想想吧。”
店外,來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女孩穿著粉紅色的絲絨背帶裙,白色毛衣配蝴蝶結小披肩,看起來可愛極了。
“你好,有面條嗎?”女孩媽媽問。
“有啊,雞絲面。”許哲回答。
“好的,給我們來一碗吧,小朋友吃的,不要味精。”
許哲起身去準備:“放心,我們的面條都是雞湯做的,不加味精。”
“那就好,謝謝,麻煩快一點。”女孩媽媽說。
女孩拉著媽媽的一腳,撲閃著大眼睛:“媽媽,媽媽,你不是說給我買棒棒糖嗎?”
“這里沒有棒棒糖啊,我們趕快吃完面去接爸爸下班,叫爸爸給你買,好嗎?”
“不要嘛!你答應我的……”女孩高高地噘起嘴巴,好像能掛一個油瓶。
清文說:“阿姨這里有棒棒糖哦……”清文從包里拿出一根水果棒棒糖,眉眼彎彎:“給你!”
“呀,太好了,多少錢?”孩子媽媽問。
“不用了,這不是用來賣的,我低血糖,包里常備。”
女孩歡呼雀躍,翹起腳尖接過清文手中的棒棒糖。
“還不謝謝阿姨。”
女孩笑開了花,甜甜地說:“謝謝阿姨,愛你!”
“哈哈,真乖。”
清文摸摸女孩的頭,柔軟絲滑的頭發穿過指尖。
“你們先坐吧,面條馬上就好。”清文說。
清文看著女孩跟著媽媽蹦蹦跳跳地跟著媽媽坐下,一臉幸福地吃著棒棒糖,心里五味雜陳。
自己肚子里也一定是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純潔可愛得像一朵百合花,或是皇冠上的珍珠,亦或是青草上的露水……她能想到一切詩意的詞語來形容。
清文不希望自己扼殺了這單純的美好,又害怕得不到父母的同意。
她心一橫:與其被爸媽逼著去墮胎,不如自己和許哲偷偷摸摸地去。
清文是知道流產要坐“小月子”的。現在每天都在店里忙,白天可以窩在店里休息,倒也沒事。可是萬一……不,沒有萬一,不會出危險的。
她心里想:我活了二十多年,從沒做過虧心事,一定不會有事。
可是,如果把這個小生命活活扼殺了,不就是做虧心事嗎?
她陷入糾結、迷茫、困頓和自責之中,越想越絕望,眼神空洞,慢慢地趴在了吧臺上。
“阿姨……”一聲甜甜脆脆的童聲。
清文抬頭,滿臉是淚。
“阿姨,你怎么了?”小姑娘滿臉疑惑。
“沒事,阿姨只是,做了一個噩夢。”清文勉強地笑笑。
“媽媽叫我來付錢,阿姨,你要開心哦!”小女孩笑得像一朵花。
清文接過錢:“謝謝,你也要開心,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