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爺爺我就是清州的天王老子。以前過路的人無不請你爺爺喝酒,喝酒不叫上爺爺,那就是不把你爺爺我放在眼里。”矮瘦男子講的唾沫橫飛,五官挪位,邊說邊朝自己豎了個大拇指,很是得意。
他的同黨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江沉舟又冷哼了一聲,這一聲飽含殺意。飛云入鬢的劍眉挑了挑,微微闔眸,目露兇光,眉宇間一股殺氣似乎能讓著溫度都降低來,他質問道:“你是清州的天王老子?”
還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自稱天王老子。
他很嚴肅,言語中透露著掩蓋不住的怒氣。
“真可惜你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使,媽的,來人吶。把他們都給我殺了,一群沒用的廢物行商。又是一群送貨上門的哈哈哈哈。”矮瘦男又刮了刮自己的鼻子,橫眉豎眼,表情兇神惡煞,又向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
“聽四當家的,沖啊。”
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那群人像打了雞血似的沖了上來。
這四當家吐了口唾沫,嘴里鉆出粗俗不堪的臟話,提著刀向正襟危坐的江沉舟砍去。
霜降嚇得不敢抬頭,扯得更緊了,腦子里飛快了打起壞主意。
卻不想江沉舟甩開她站了起來,抽出腰間的劍擋下了這一刀。刀劍相撞,“鐺”的一下火星四濺。他又借助內力反手用力往外一推,把四當家推得向后趄趔幾步。
打斗聲驚起一片鴉雀振翅而翔,叫聲回旋谷中,似凄蕩似興奮。
四當家見自己被阻,三角臉臉色慘灰,兩眼直勾勾往上翻,咬了咬牙,模樣很是可怕。
他舉起刀砍向江沉舟,被他一個側身躲過。見一刀沒中,又提起刀砍去。
江沉舟顯得很冷靜,舉劍繞刀三下,再猛的一抬,便把那刀給打落在地。趁四當家低頭分神去看刀,閃至他身前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掌。四當家沒能接下這一掌,后往退了退企圖站住卻還是摔在地上,咳咳地咳了兩聲。
下一秒,冷冷的兵器直指四當家的喉嚨。
“嗯?”江沉舟握劍低頭,警惕地看著四當家。
他此行只帶了十人,這十人個個都是訓練有素身手矯健的武夫,很快便把那些山賊給打得落花流水,躺在地上哎喲哎喲的。
那把鋒利的劍換了個位置,架在四當家的脖子上,四當家剛剛的威風得意全都消失不見了,涌上來的都是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饒命啊。”
江沉舟連動都沒有動,保持舉劍的姿勢站在那里,不動聲色看著這一切,“你是清州的天王老子?”
他再一次質問,聲音寒冷刺骨。
聽得霜降都不由得悄悄抬起頭去看江沉舟此時是什么表情。
星河不見了,笑意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溢出的怒意。意識到這個男人是真的生氣了,她趕緊把頭重新低了回去,那一句“江沉舟你好威風啊”又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她可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去踏火星子。
活著不好嗎?
“您是,哎喲~您才是。”四當家捂著臉痛苦地說罷,又哎呦了幾聲。
不知是誰接了一句,“二伢子,還不快回去稟告大當家。”
躺在最邊上正哎喲哎喲捂著胸口的人聽了,趁大家還沒反應過來,還在找誰是二伢子又是誰在說話,撒開丫子就跑。
“快追!”霜降指了指二伢子逃跑的方向。
“不必了,當心有詐。這么多活的,我不信沒有一個怕死的。”江沉舟很冷靜,絲毫不慌。
他說完又去打量霜降,見她此時竟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思。雖然已經有八成的把握確定她不是細作,但始終沒有證據直接證明。又暗暗佩服,若是苦肉計,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法子,也確實只有她能想得出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響起了,王蒙帶著后續人馬已經抵達。
這些衙差一到,就給這些躺著的人鎖上了鐐銬。
原先的計劃就是這樣,江沉舟打頭陣,王蒙帶隊靜悄悄跟在后面負責支援和清理現場、捉拿犯人。
“下官來遲了,萬請侯爺恕罪。”王蒙依舊是笑盈盈的打招呼。
“好說好說,嘿嘿嘿。”霜降揚了揚手,傻笑回應。
江沉舟已經收回了劍,正在放松筋骨,聽她這么一講不免瞪了她一眼。
她又覺得委屈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可這江侯爺冷冷的態度,經常打她笑臉人。她扁扁嘴道:“侯爺瞪我做什么,我現在可是你的夫人。”
一語驚四座,大伙都愣住了。侯爺什么時候拐了個夫人?
“......”江沉舟深呼吸了一下,也不屑于去解釋什么,當下燃眉的不是此事,“一言難盡,先處理山賊一事。”
所謂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一點不假,沒多會這伙俘虜便都招了。更有怕死的要主動帶路,不敢祈求將功贖罪,但求不要下一秒就被問斬。
惹得江沉舟很是鄙夷,山賊就是山賊,為人也不過如此。
帶路的只需要一個,其余的通通先帶回清州大牢。思來想去最后選了那四當家去帶路,他剛剛有多威風,此時就有多落魄。
正好他是個管事兒的,被看見了還可以挫挫山賊們的銳氣。
霜降拍拍胸脯,眉眼彎彎似月亮,“放心吧江沉舟,不管對方有多少人,我都會幫你解決一半的。”
“哦?”江沉舟勾唇,邪魅一笑。他之前探過她的筋脈,不像是習武之人。還能幫他解決一半呢?
“一半打你,一半打我。”
大伙一聽都樂了,氣氛很愉悅。
哈哈幾聲過后,一行人又押著四當家沿著夜色出發了。
走了不出半個時辰,隱隱約約看到了寨子的火光。靜下來的時候,還可以聽到似乎是有人在喝酒的聲音。翻過一個小山包,便可以清楚看見寨子了。
寨子立于山谷之中,周圍都是山頭。
大大小小四五間屋子錯列分布,中間一個小小的廣場,上面還插著旗子燃著火盆。這盤龍寨,做得倒也有模有樣。
四當家戴著鐐銬停了下來,也不囂張了,“官爺,此處便是盤龍寨。我們的大當家就在這里歇息呢。”
一次全下去的話,恐有埋伏。
江沉舟決定還是他帶人先下去,王蒙帶人押著四當家在這兒伺機而動。若打起來,就做支援。
沿著路往下走,即使大家都躡手躡腳了,卻還是在快要到寨子門口的時候被放哨的發現了。
“來人吶,他們送上門啦。”
放哨的一嗓子出去,從各個屋子陸陸續續涌出十幾個人。有帶刀的有拿劍的、還有舉著火把的通通沖這個方向跑了過來,把他們堵在了這小塊高地上。
人群中搖搖晃晃走出一身披狐裘的男子,滿臉絡腮胡也掩蓋不住那通紅色,像喝醉了酒似的。
他指了指江沉舟,眼睛里閃射兇光,用沙啞的聲音問道,“誰欺我老四?是不是你?”又指了指霜降,“是不是你?”
剛剛二伢子回來通風報信說四當家和兄弟們挨欺負了。
氣得他當即摔爛好幾個杯子。
“是我。”江沉舟往前走了幾步,大氅一揮,輕輕握上腰間的劍。
“呵,是你啊。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絡腮胡大聲嚷嚷,烏黑的鬢角猶如兩條毒蛇吐信。
“不知道,正好我的劍好久沒有吃血了,我都怕它餓了呢。”
月色之下的江沉舟身型修長,站如青松,面色不改,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
一陣小風拂過,撩起他的衣角和被月光染上一層銀色的墨發。霜降覺得咋一看,竟有種天人之姿的感覺,格外好看。
君臨天下,說的就是這樣吧。
“哦?我道還要去尋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絡腮胡哈哈大笑兩聲,臉上的贅肉跟著抖動,“啪”的一下又拍在自己大腿上快手稱好。
他身上的酒氣隨著風向飄了過去,酒氣很濃,聞起來像喝了不少酒。
“你的老四親口告訴我,你在此處。”江沉舟的眸子如鷹一般銳利,直勾勾打在絡腮胡身上,如看獵物。
他故意把話音拉高,顯得很為絡腮胡覺得可惜。
不知是絡腮胡平時就愛輕信他言,還是這老四確實貪生怕死沒有可信度,絡腮胡聽得直咒罵,“他娘的,這老四。”
霜降站在那兒看戲,暗戳戳覺得精彩。
地方她已經帶到了,現在已經沒她什么事了。
她的耳朵很好,站在那里又很安全。安安靜靜看戲,豈不美哉?
可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弓拉滿弦蓄勢待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