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三竿,可在這昏暗的大牢里什么都看不到。
燭光躍動,墻角邊上的那道嬌小人影也隨著忽明忽暗。影子的主人拿著洛鐵,戳進泥土里往上輕輕一撬,便取了出來,一小抔泥土被帶的微微翹起。那些路過的螞蟻就這樣被攔了下來,驚慌失措地尋找別的路口。
一下兩下,她玩的好像膩了,又轉(zhuǎn)身看著門口那正滿臉無聊看著自己的男人嘟囔,“喂,你主子是不是忘記我們了?是不是被煩死啦?”
烏啼沒有搭理她,他不喜歡這個女人。而且這女人已經(jīng)無聊了一晚上了,他可能也是有什么毛病,看她那些無聊的舉動看了一晚上。
“好香啊!”霜降突然驚喜地喊道。
燭光把她那臉蛋映得通紅,眸子光澤盈盈。
怕是自己餓出了幻覺,她再次仔細(xì)嗅了嗅,確認(rèn)自己的嗅覺沒有出問題后,又問烏啼,“你聞到?jīng)]有?”
烏啼也聞到了,但還是沒有搭理她。
“餓了?”
那個熟悉的聲音隱含著壞壞的笑意,隨著香味一起出現(xiàn)了。
“侯爺。”烏啼側(cè)了側(cè)身子,給那人讓路。
霜降看到門口那人和他身后的食物之后立刻扔下洛鐵,用臟兮兮的手拍了拍身上的土,朝他飛奔過去。
“餓了餓了,你昨晚只遣人送了一份過來,他都給吃掉了!”她邊跑邊嗔怒道。
江沉舟大氅一揮,示意她站住,眉宇間透出一股堅毅,薄唇一勾饒有趣味看著她。
霜降不知這人葫蘆里裝什么藥,擔(dān)心自己沒有飯吃,很是聽話的停了下來。
“昨夜是我遣人只送一份,但現(xiàn)在,只要你說了,這些東西便給你吃。我先前的承諾,也依然有效?!币娝苈犜?,江沉舟很滿意地示意身后的人把飯菜都擺在了小破桌上,淡淡開口。
碗筷碰撞的聲音,格外好聽。
他不想再多浪費功夫,朝中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事務(wù),需要他回去處理。速戰(zhàn)速決,若有結(jié)果,他便即刻動身;若她不說,他飛鴿傳書,調(diào)精兵至此,將這山頭團團圍住,搜山。
日夜兼程的話,京城到清州不過一天時間,多耽誤一天的時間,總比那些毫無意義的審問來得實在。
她要是想通了拿著錢遠走高飛,豈不美哉?
要是想不通,她的性命,他就不保了。
霜降聽到了第一句就想打斷他,又怕煮熟的鴨子眨眨眼就飛了,抿抿嘴巴忍住了。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了,卻憋不住怒氣,憤憤地看著他,“嚯嚯嚯!侯爺好大的官威啊!你以大欺小好可惡??!”
江沉舟又不滿意了,眉頭皺了皺,很是不解。
以大欺小?好大的官威?
“你仗著自己官職大,不分青白克扣我這小老百姓的伙食,你這個無恥的大惡人!”見他好像不明所以很無辜的樣子,霜降說的更大聲了。
“我看錯你了,我不以身相許了!”
白皙的小臉蛋上爬滿了紅通通的憤怒,纖細(xì)的雙手叉在腰上,看得江沉舟一時間差點以為真的是自己做錯了,他才是那個大惡人。
好演技!
不送到戲班子去,實屬可惜!
烏啼也是聽到了的,本想沖上去制止她,但想到前兩次他出手江沉舟都把他攔了下來,主子好像沒有因為這些話語生氣,又忍住了。
“我不分青白?”江沉舟冷笑一聲還未惱,但臉色不好看。
暗嘆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一方百姓,為了還給清州一片安寧,她做了別人的棋子不自知,還有臉喊冤,還斥他大惡人。
到底是誰不分青白?
這一通嚴(yán)肅的反問,倒讓霜降冷靜下來了。
她昨晚想了很多,雖然不知道平時的侯爺是個什么樣的人,起碼目前看來他好像是真的想要解決清州的匪患。就算平日里他就是大惡人,此時他為清州造福,那便就是清州的貴人。自己卻因為五斗米懷恨在心而向他發(fā)火,斥其不辨是非,實屬不應(yīng)該。
更何況他說的條件聽起來似乎很賺。
既然賺,那就做!
可當(dāng)下老板要生氣了,要先把老板哄開心。
想著想著,腮幫上泛起桃花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對不起,江沉舟。之前是因為你一直懷疑我,我才口出狂言,剛剛是因為飯的事跟你急眼,是我冒犯了。”
霜降低著頭,雙手合十小心翼翼看著眼前眉頭緊皺不惡而嚴(yán)的男人,臉蛋因為愧疚顯得更紅了。
他會不會接受道歉,她心里沒譜。
但話說出去了,會輕松許多。
“可我真的不是細(xì)作?!币娝瓦@么冷冷盯著自己不說話,她又諾諾的道。
燭光猛的跳動了幾下,似乎是被江沉舟那嚴(yán)肅的表情給嚇到了。
“啊!”霜降突然喊道,右手食指舉得高高的,眼睛骨碌碌轉(zhuǎn)了一下,“我雖然不是細(xì)作,但是我有你想要知道的東西。我可不可以邊吃邊說?”
江沉舟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了,爛泥扶不上墻大抵如此。
來都來了,那就讓她把話說完吧。三兩步就走到桌子面前坐了下來,沒等他開口,霜降也跟著一屁股坐到了他對面去。
他沒有惱怒又沒有說話,她就當(dāng)做了原諒她了。霜降眼睛一眨一眨,做了個鬼臉。
“我就知道侯爺不是那個無情無義的侯爺。”
她很餓了,拿起筷子就吃,顧不上這飯菜里有沒有毒,吃的很香。
看她只顧著吃,狼吞虎咽沒有吃相,江沉舟提醒道,“那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們做個買賣。”
“你想要知道什么,盡管說。”嘴巴里含著東西,說話都不利落了。
“你可知他們的寨子,在何處?”他開門見山。
霜降眨了眨眼睛,吃的太快差點噎著了,緩了緩氣才回答他,“知是知道,就是沒有求證過。之前看到過他們往秀山去,但我沒有跟上?!?p> 這話聽得,連烏啼都皺眉了,沒有求證過,這樣的消息聽起來就很不靠譜。
可江沉舟卻唇瓣微微上揚,漸露喜色。
“你可認(rèn)識路?”他闔眸看向她。
霜降正在低頭夾菜,連頭都沒抬就直接說道,“認(rèn)識認(rèn)識,這清州我都挺熟悉的。我,人稱清州小惡霸!”意識到了好像有什么不對,拿筷子的手都僵住了,“你該不會是要我?guī)钒桑?!?p> 讓她去帶路,等于讓她去送死??!
誰被舉報了,不是先殺了舉報人的啊。都怪剛剛心急口快,都沒有思考就回答了。
“不然呢?做個買賣?!?p> 江沉舟說這話的聲音堅定有力,語氣不容拒絕。
這是做買賣嗎?她怎么覺得他這語氣,像是強買不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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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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