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點了點頭，思考這件事情有可能發生的概率。
他覺得完全有可能！他在眾人圍獵巨獸的時候，就看到了那些盤旋在天上的黑影，所以才向大家發出了警告。
李凌嘆了口氣，感慨地道：“看來，我的猜想都是正確的。這個世界很復雜，我們應該好好地觀察它，而不是急著去改變它！”
“您多慮了，長官！還是想想眼下的處境吧！”
“眼下？！”
王悅點了點頭，道：“想想那只巨獸幼崽是誰堅持要帶回來的吧！”
“你是說秦小羽?！”李凌的臉色冷了下來。“你是說……那些蝠人是為了救那只巨獸幼崽而來的？而且秦小羽因為這件事受到了大家的指責？！”
“都是些私下里的猜測和抱怨，葛金指揮官已經命令大家不許張揚了！但大家還是將各種事情串聯到了一起，有些人……”王悅說道一半，眼看著李凌的臉色越來越陰冷，忍不住解釋了一句：“但我始終是站在您這一邊的，副官大人！”
李凌擺了擺手，表示他明白，只道：“繼續說！我倒要聽聽他們能無恥到何等地步？！”
“咳咳……那我就直說了吧！”王悅猶豫了一下，才道：“不知道是誰挑起的頭，說您從一開始就消失了兩天！無緣無故地消失，又突然出現。然后您就做出了種種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種種？！”李凌吃驚地道。
“嗯！比如和庫爾班打架的時候總是失神，仿佛……仿佛……”王悅搖了搖頭，才道：“就像得了離魂癥一般！”
“胡說！精神分裂的臨床表現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晴子忍不住指責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牧師……呃，晴子醫生！”
“讓他說下去吧！”李凌朝晴子說道。
“是！”王悅恭敬點頭。“還記得你在殺死那兩頭巨獸后所下達的命令嗎？”
李凌想了想，確有其事。他曾為了防止秦小羽和那些守衛者發生沖突，朝他們下達了一條命令：所有人不得傷害那頭幼崽，否則將會受到嚴厲的懲處！
沒想到他當初隨意的一句話，會成為有些人的口舌之實。
“還有！”說到這里，王悅似乎也不打算再隱瞞什么了！“還有那天晚上，你為什么會知道那些怪物會來進攻我們的營地？！”
“什么！”李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站了起來。如果不是他自己要求王悅實話實說，如果不是他自己親自派人叫他過來，他的雙手說不定已經掐在了老實人的脖子上。
“冷靜！冷靜！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李凌在心中連連說道。“請繼續，王悅！我要聽到所有的議論！不管有多么荒謬。”
“是的，長官！”王悅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有些人……那些多疑的人說，你那晚不顧所有人的安危，不顧所有支援者遠道而來的使命，無視那些怪物明顯要將我們引誘出營地的陰謀，煽動所有人冒險前去救援。從而……從而……”
說道這里，王悅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害怕李凌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傷害他，或者會將他泄露消息的事情抖露出去。那樣他以后的日子就難熬了。
“從而什么，老實人王悅！”李凌忍住怒氣，慢條斯理地端起面前的木碗喝了一口。
王悅注意到那是一只空碗，嚇得腿腳都軟了。
李凌以為自己的手會抖的厲害，沒想到卻很平穩。他想起葛金曾經說他已經有領袖的風范了，才苦笑著道：“放心吧！當你說完最后一個字，我就會把你說的話忘掉的！我是一個指揮官，不是一個撒潑打滾的無賴！”
王悅額頭上的細汗終于冒了出來，連成細線掉落在地，戰戰兢兢地道：“為了您，大家冒險離開了營地，從而導致七個同伴的死亡！你和親小羽是……是……支援者的叛徒！”
“叛徒……叛徒……”猶如黃鐘大呂在心中猛然敲響，李凌的腦袋嗡嗡作響，他忍不住想要捂住腦袋，手腳卻僵硬地抬不起來，只是輕輕顫抖著。
烈日明明當頭，卻感到一股惡寒將他的身心徹底包圍。
作為一名軍人、作為一名被賦予厚望、想要證明自己的長官、作為一名發誓要像父親那樣為大家付出所有的人，最害怕聽見的就是這兩個字吧？
哪怕大家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魯莽的，他也能理解。人無完人，沒有人能夠保證永遠不犯錯。
但叛徒二字，卻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絕對不是！也不應該！
他感覺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被否定了。
無法形容那種感覺，深深的絕望之下，是憤怒，是毀滅。
“啪！”李凌手中的木碗在一股大力之下，被捏成了碎片。
僅存的理智告訴他，該說些什么話讓王悅走掉了，但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憤怒的吼叫起來，引起遠處那些人的注意，給老實人帶來麻煩。
“你可以走了，守衛者王悅。”耳邊傳來晴子冰冷的聲音。“副官大人要好好考慮一下你說的這些話！然后做出決定！你應該知道長官問你的這些話暫時不宜公開！”
“知道，知道！”王悅點了點頭。看了依然處在憤怒中的李凌一眼，忙不迭地跑遠了。
……
“謝謝你，晴子！讓你看笑話了！”許久之后，李凌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心底，至少能開口說話了。
“你知道……我……”他想要解釋自己剛才多么傷心、多么生氣，才導致了剛才的窘態。但攤了攤雙手，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作為一個長官，他可不能在一個害羞的小姑娘面前說出什么慘兮兮的話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晴子打斷了他的話。“作為一個夢想當個醫師，卻毫無用處的牧師姑娘，我當然知道你是多么的失落和懊惱！我理解你的感受。”
李凌愣住了，感覺除了他自己，每個人都變了。如果說他之前還在心里為自己不斷辯解的話，晴子的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景。他被眾人包圍著、尊敬著、贊美著、歡呼著。盡管他當時自認為足夠冷靜，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那么點兒飄飄然，否則絕不應該對一個小姑娘說出這樣的傷人的話。
“對不起！”李凌誠懇地說道。
“不，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因為你說的是事實！”出乎意料的，晴子拒絕了他的道歉。“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正是因為各種打擊，才顯得這份堅持的珍貴，不是嗎？”
李凌認真地看著她，聽著她的見解。他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了。之前她是多么怯弱、多么害羞，說一句話都會臉紅。
但現在，她看起來美麗而堅定，身上散發著圣潔的光。這也許就是白衣天使的光輝吧！
“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晴子繼續說道。“如果一個人隨隨便便成為一個名醫、英雄、甚至圣人！那這些名號還有什么意義？就像沒有經過戰火和死亡洗禮的士兵，再嚴格的訓練也只是溫室里的花朵，沒有經歷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再優秀的業績也不過是錦上添花。我說的對嗎，李凌？”
李凌聽得幾乎失神了，完全陶醉在這悅耳的聲音之中。他感覺自己的怒火在一點一點消散。
“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話？”李凌問。“我是指——這些掏心窩子的話。”
“因為……”晴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這是一個秘密！我們共同擁有的秘密，但你可不要多想哦！”
“呃……”李凌敲了敲腦袋，有些無奈地道：“好吧，我承認你說動了我！我好像真的不生氣了。我會在打爆那些長舌婦的腦袋之前，先把你的話仔細回想一遍的！”
“你會的！”晴子放下手里的木碗，用一根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布條將他背后的傷口包扎好，才道：“好了，我知道你已經等不及了，要不要我把秦小羽叫來？她這兩天形影不離地照顧你，看樣子同樣被蒙在鼓里！”
“不了，我自己去吧！”李凌站起身子道。“我會試著勸勸她，然后和她一起去面對整件事情！沒有任何人——”李凌咬了咬牙，才道：“能在我面前傷害到她一分一毫！”
晴子看著面前這個渾身是傷的男人，心想：去吧，用你的生命守護所愛的人，用你的善良去解救誤入歧途的人！
讓人性的光輝，在蘇爾特星的世界上閃耀吧！
……
李凌遠遠就看見了那個沐浴在白光下的身影，美的讓心心動。他為自己能夠得到小羽的心而慶幸不已。
“小羽，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李凌關心地問。
秦小羽轉過身來，語帶雙關地道：“你以為我睡得著嗎？在晴子替我照料你的時候！”
“可我感覺恢復良好，晴子醫生也是這么認為的。”李凌尷尬地笑了笑，心想女人的第六感可真是了不得，一點小小的曖昧都能被她感知到。
但他很高興秦小羽能夠和他開玩笑，說明她的心情還不錯。
“那就好！”秦小羽仔細地替他檢查了一下傷口，還有繃帶上的活結是否牢靠，是否松緊合適。好像她覺得晴子是個馬大哈。
“小羽！”在秦小羽忙碌的時候，李凌已經想好了說辭，開口道：“有一些卑鄙的流言，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
“流言？”秦小羽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既然是流言，還關心它做什么？”
“那就好！”李凌長舒了一口氣。暗道今天這是怎么了，兩個小姑娘一個比一個拿得起放得下，倒是自己顯得有些婆婆媽媽了！
不過，相比于晴子的脫胎換骨，他總覺得秦小羽好像藏了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