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還好嗎？”程嘯虎也不知道該問什么好，想了半天，就蹦出這一句話來。

　　“好，有我在，哪能不好？”程劍雪放下手中的活計，把寶劍擱在一旁，“小杰他也很好，就是書讀得太多，我感覺他都快變成書呆子了。”

　　說這話的時候，程劍雪腦海里浮現出來的不是自己的弟弟，反而是蕭臨風那略顯欠揍的表情，畢竟程劍杰整天嚷嚷著竹君子蕭臨風，程劍雪自然認為弟弟受蕭臨風的影響最大。因此，針尖、麥芒什么的，全都指向了蕭臨風。當然，當著父親的面，程劍雪自認不好直接把矛頭指向蕭臨風。

　　“是嗎？”程嘯虎頗為狐疑打量著程劍雪。他是不怎么照顧家里，但對于兒女的秉性，程嘯虎多少是了解的，第一次得知北齊還有竹君子這樣的人物，還是從程劍杰那里，因此，程嘯虎倒不覺得兒子是足不出戶的書呆子，倒是對眼前整天往軍營跑和想著上戰場的女兒很不放心，哪怕她人現在就在自己的眼前。

　　而且，程劍雪的那點小心思，程嘯虎也心里透亮，干脆繞開了有關蕭臨風的事情。

　　于是，程嘯虎又問道：“沒給小杰添麻煩吧？話說，你這次又是偷跑出來的，對吧？”

　　見父親沒有上鉤，程劍雪頗為懊惱，等聽到程嘯虎接下來的詢問，程劍雪干脆扭過頭去，并不答話。

　　這也算是另外一種肯定了。

　　程嘯虎嘆了一口氣：“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來了，我也不會趕你走，省得再讓你整出什么亂子來。”

　　之前好幾次程劍雪偷偷來到赤虎，然后被程嘯虎發現趕回去。結果，程劍雪回著回著，就閑逛到敵軍所在的區域，害得程嘯虎也好幾次輕騎破敵軍。不知道的人以為這是這位鎮北侯的大手筆，而知道的人均能感覺到程嘯虎重新迎回自己女兒那種啞巴吃黃連的苦澀、以及失而復得的喜悅交織在一起的復雜心情。

　　總之，程嘯虎現在也學乖了。

　　程劍雪依舊沒有轉過頭來，仿佛是坐在那里賭氣一般，不過，微微上揚的嘴角完全暴露了她的心意。

　　程嘯虎看在眼里，頓時感到一陣頭疼，站起身來：“留下來可以，但絕對不允許你胡來。”或許覺得自己說得不清不楚，程嘯虎怕程劍雪鉆空子，又補充了一下，“不準上戰場，最多就是在赤虎駐扎的地方活動。”

　　“阿爹，你就讓我上一次戰場嘛！”程劍雪撒起嬌來，轉過身來，拉扯著程嘯虎的臂膀，搖了搖，似乎覺得自己的攻勢完全沒什么用，于是程劍雪干脆伸手發誓道，“保證不給你添亂。”

　　程嘯虎板著面孔，不為所動：“你擅自到軍營，就已經是添亂了。沒把你禁足在這營帳內，我已經很客氣了！”

　　程劍雪不服氣道：“他蕭臨風為什么可以上戰場啊？”

　　程嘯虎無奈道：“小風也不過是從旁出謀劃策，可不像你提個七尺長劍就往戰場上跑。”程嘯虎也早有準備，從懷里抽出幾張地形圖扔給程劍雪，“你若是看懂了，我便考慮你去戰場溜一圈。”

　　“唔……”程劍雪手忙腳亂地接下來，一向天不怕，任風雪吹打的她立刻露出欲哭無淚的樣子。

　　程嘯虎暗笑，心想也就這個時候，自己的寶貝女兒才像個女孩子。知女莫若父，程嘯虎清楚若是讓程劍雪一個人摸索，一個月都不會有結果。于是程嘯虎咳嗽了一聲，面帶一絲不懷好意地說道：“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小風去請教一下。”

　　聞言，程劍雪面色更不好看了。原本想壓倒蕭臨風一下，結果反過來還要向自己的“敵人”請教，這比讓她禁足營帳還要難過。

　　程劍雪把地圖卷起來，放在床頭，抬頭看著程嘯虎，換了一個話題：“阿爹，我感覺你們‘小風、小風’的，叫得好親切。之前我就發現了，解釋一下唄！”

　　說這話的時候，程劍雪笑得要有多燦爛，就有多燦爛，仿佛一下子便能把外面的積雪給融化掉。

　　一身甲胄裹得嚴嚴實實的程嘯虎心里有些發寒：“嘿，這有什么好解釋的。”

　　“解釋解釋。”程劍雪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重復了一遍，“你們叫‘小風’，那蕭臨風怎么稱呼你們的？”

　　程嘯虎眉頭一皺，似乎覺得和自己想的相差有點大，原本他還以為女兒察覺到了他們想要撮合她和蕭臨風這件事，現在好像不是這么一回事：“小風稱呼我為‘侯爺’，以示敬意。”

　　程劍雪點點頭，面色不動：“那龐叔他們呢？”

　　這下程嘯虎終于摸清楚女兒想要問什么了，原來是怕自己吃虧啊。敏感歸敏感，但有時候腦子確有點小迷糊。想到這里，程嘯虎就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兄弟相稱，比如龐大哥什么的。阿雪啊，這個，可是你有點吃虧了。”

　　程劍雪一拍桌子：“豈止是有點，簡直是虧大了。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卻平白無故地比我高出一輩，憑什么啊？！”

　　“對啊，憑什么啊？”程嘯虎這就有點煽風點火的意思了，無他，也不過是笨拙地想讓程劍雪和蕭臨風多接觸接觸。

　　“不行，我這就去糾正回來，否則，總感覺自己贏不了他一樣。”

　　完全沒感覺到自己父親的那點小九九，程劍雪雷厲風行地邁開步子。只不過剛走到營帳門口，程劍雪似乎想起了什么，在程嘯虎的注視下，神情不變地回身拿起了剛剛放在床頭的地圖，然后才出了營帳。

　　程嘯虎呆了呆，不由地搖搖頭，喃喃自語道：“女兒啊，你啊，有時候還真可愛！繞了這么一大圈……”

　　“蕭臨風，你在里面嗎？”程劍雪仿佛是戰前叫陣一般，大喊道。

　　原本半躺著，眼睛白眥眥，百無聊賴地瞧著帳篷頂的蕭臨風聽到程劍雪的聲音，嘴角翹起，仿佛恭候多時一般，立馬彈身而起，掀起簾子：“程劍雪，你講不講道理，我正在休息呢，就聽到你在外面大吼大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