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那人的聲音已經刻意壓低,但是余天一還是聽出那是云巧的聲音,一剎那間,他竟有些愣神,任他想象力天馬行空,卻未曾料到來人竟然是云巧。
云巧他太熟悉了,絕對溫婉的賢妻良母典型,每天除了洗衣做飯,拾掇家務,教授賀蟬兒識文斷字,其他時間基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去七大姑八大姨家竄門的次數都很少,余天一對她相當敬重。
看上去,云巧與那被稱為劉伯的夜行人甚是相熟,但是余天一心里卻時刻警惕著。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那個劉伯心生歹意,做出傷害云巧甚至是傷害烈陽村之事,他怎么對得起死去的三老祖。
“劉伯,距離你上次入谷,已經過去兩年,過往你都是每年來一次,這次怎么會遲來兩年?”
云巧對于劉伯的姍姍來遲,似乎很是不滿。
“小姐,是因為······”
余天一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二人的對話,只是當中的關節聽得不是很明白,卻是提到云巧讓劉伯查探賀東升父親二十年前死亡的事情。不過,貌似對方勢力很強大,死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暗子,才查到一個名為銀月樓的地方,余天一在心底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爹爹他,還好嗎?”云巧似乎有些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父親。
“宗主他很好,最近剛進階四重天。”劉伯緩緩道。
“四重天?前年他不是還在二重天巔峰嗎?怎么這么快就晉階四重天?”云巧滿臉驚愕。
“因為龍戰宇兩年前晉階四重天,如今更是成為潛龍門的新任掌門。”
“龍戰宇,四重天!”云巧失聲道。
余天一聽得如墜云里霧里,但是他知道,從云巧嘴里說出來的名字必然不是一般人,不然她也不會那么吃驚。只是山風漸大,二人的對話因為呼嘯的山風變得模糊不清,甚至一個字都聽不真切。
正要打算靠近一些再仔細聽聽,只是抬頭望去,卻見云巧一人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余天一心中暗道一聲“糟糕”,全身汗毛炸起,如同受了驚嚇的貓,只覺一道勁風朝他脖頸斬來。
只見余天一身首分家,那人臉上并未露出喜色,余天一的身體慢慢消散,原來手刀竟是只砍中了他的殘影。
那人似乎也早已預估到自己一擊不中,在一擊落空的瞬間,不等他再做其他反應,欺身而上,一掌直撲他的面門。
轟!
倉促間探出一掌,硬接對方一招。血氣翻涌,余天一向后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形,急忙運功調整氣息。那人僅僅向后退了兩三步。
“劉伯,住手!”
云巧疾呼道,劉伯突然撇下她,對余天一悍然出手,也是讓她有了微微失神。劉伯正欲繼續攻去,聽得她的聲音,停下腳步,臉色微微有些凝重。少年高手他不是沒見過,但是如此年輕且與他境界相同的少年高手,他卻從未遇見過,只覺他氣息沉穩,顯然進階一重天已經有不短的時日。
“天一,是你嗎?”云巧問道。
余天一正在思量是否要回應云巧的問話,又聽得云巧急促的聲音:“當中有些誤會,我沒有惡意。”
“是我,云姨。”
出于對云巧的信任,余天一緩緩靠近二人。黑暗中雖然看得不清楚,但是他感覺到云巧言語中的急切。云巧拍了拍胸口,重重地舒了一口氣,若是劉伯傷到余天一,她知道自己無法面對村里的任何人。
“你都聽到了?”云巧平復了一下心情,緩緩對余天一說道。
“是的。”余天一心中依然相信云巧,只是自己聽了只言片語,哪里聽得全部談話,卻謊稱自己將二人對話全部聽在耳中,只想看看她會有什么說辭。
“小姐。”劉伯的語氣中露出淡淡的殺意,余天一將天極三玄功運轉得飛快,心道這劉伯萬一有什么不對勁,他拼死也要將對方留下。
“天一是自己人。”
云巧對著劉伯嚴肅道,劉伯聞言躬身退到一旁,不再言語。
“天一,我。”云巧欲言又止。
“云姨,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何人,隱藏在烈陽村有什么目的?”余天一內心很糾結,當初自己重傷時,云巧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細心照料,這份恩情,他是萬萬不能忘記的。
云巧眉頭緊鎖,心中做著激烈的天人交戰,但是想到賀東升,想到了賀嬋兒,最終還是吐露了一切。
原來,云巧是大于王朝第二大宗門太上宗宗主云破天的掌上明珠,而大于的第一宗門,便是之前他們對話中提到的潛龍門。
十年前,太上宗與潛龍門二十年一次的武斗大會上,橫空出世的云巧以一重天之境大破潛龍門年輕一代各大高手,贏得武斗大會的魁首,為兩宗贏得了暫時的和平。
大比期間,潛龍門少主龍戰宇卻對云巧一見傾心,當眾對她表達愛慕之情。云巧當時可是天之嬌女,少年高手,自然對這個潛龍門的少主不假顏色。被拂了面子的龍戰宇,喪心病狂地使出生米煮成熟飯的計策,假意邀請云巧赴宴,卻暗中下了春藥。
欲行不軌之事時,混入潛龍門的賀東升卻無意中救了云巧。事后,憤怒的云巧半路截殺龍戰宇,奈何對方人多勢眾,云巧只來得及將其重傷,便在其宗門長老圍攻下倉皇退走。
潛龍門門主龍遨游正愁沒有理由向太上宗發難,以便擴張勢力,見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云巧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便以此事為借口,將太上宗的附屬勢力消滅過半。
太上宗因此人心惶惶,不少附屬勢力都脫離了太上宗,轉投潛龍門。云破天為了大局著想,不得已震斷了云巧的所有經脈,以求熄了潛龍門的怒火。
云巧以胎息之術假死,云破天自然要將戲做足,為云巧舉辦了隆重的“葬禮”。龍遨游在云巧的“葬禮”上“,拍了云巧之棺三掌,掌力隔著棺蓋板隔空傳到早已準備在棺內的兩尺厚青石板上,青石板被硬生生震為三截。
青石板替云巧擋了一劫,她這才真正的算是死里逃生
假死出逃的云巧半路遇到已經散功的賀東升,互生情愫,這才跟隨賀東升回到烈陽村隱居,而受損的經脈也是被烈陽果治好。云破天不忍云巧受苦,所以派劉虎每年來烈陽村一次,給云巧帶一些必要的資財。
云巧知曉賀東升的父親被一幫神秘高手圍殺,暗中托付劉虎幫忙調查,而兩年前的調查,讓他們損失了一枚培養了十多年的暗子。為此,劉虎被云破天禁足兩年,最近剛被放出來,便馬不停蹄地來到了烈陽村。
余天一聽著云巧說得很輕松,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出當中的刀光劍影。
“云姨,既然你的經脈已經被烈陽果完全治好,為什么不繼續練武?”余天一淡淡道。
“我的經脈是修復了,但是我卻錯過了最佳的修復時機,即便是重修,也難以達到以前的水準。”云巧搖搖頭,“更何況,這樣與東升過一輩子不也挺好嗎?”
“既然你想與東升叔平平安安過一輩子,那你就不該繼續派人追查那幫神秘人。”余天一握了握拳頭,“以東升叔的武學資質,讓他自己報仇,這輩子是不可能的。”
“我也知道。”云巧面露苦澀,“以前,他每天半夜都會在睡夢中突然喊打喊殺,說要報仇,隨著時間的推移,嬋兒出生后,狀況相對好了一些。只是,自打你將那道劍氣帶來之后,這種情況又頻繁出現。”
余天一知道賀東升的父親和他一樣,身中綠色劍氣,所以對于云巧的話也是信了大半。
“劉老,你走吧,我就當你沒來過,云姨囑托你調查的事,你也不要再繼續下去。另外,我希望你不要再來了。”余天一突然淡淡地對劉虎說道,“烈陽村都是本本分分的好人,希望你能給他們留個清靜。”
“小小年紀就已經真氣一重天,果然英雄出少年,你何不走出這大山之圍?外面天大地大任你闖。我們太上宗乃是大于第二大宗門勢力,以你的資質,加入我們,不僅有上乘的功法可供你修習,其他修煉資源也是優先配置。”
余天一擺明的攆客之意,劉虎自然明白,倒也不惱,見他資質絕佳,反而生起招攬之心。
“當有一天,需要我走出這大山之時,我自然會出去。至于加入你們,太上宗畢竟只是大于第二。”余天一雙手一背,似是不屑道。
“你!”劉虎一時氣結,竟不知道說什么好,“哼!”
劉虎一甩袖子,將身后的一個包袱解下,遞給云巧,便要退去。云巧拉住他,從袖口中掏出一件類似信封的物件交給他。
“老奴告退。”
說話間,劉虎一抬腳便上了樹梢,幾個閃落,消失在夜色中。
“對不起,云姨,我只想烈陽村都能一直這么安靜下去。”
“沒事的,我懂。”
“那幫神秘高手,便交給我吧。”
云巧聞言一怔,旋即點點頭
······
“哎呦!”
正在林間飛竄的劉虎突然慘叫一聲,從樹梢上跌落下來,緊接著,一只腳踩在他的胸口。
“前幾次,你偷偷摸進來,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就算了,你去年沒來,原以為你會意在胸,沒想到你還敢來。”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九老祖,其身上爆發的真氣威壓,比之當初三老祖還要強大。
“沒想到閣下竟然是四重天的前輩,是在下唐突。在下潛入谷中,只為給本家小姐送信,并未有任何歹意,還望閣下能夠體諒。”感受到與宗主身上大抵相似的氣息,劉虎心中閃過駭然之意,但是依舊面色冷靜道。
“要不是知曉你只是為云巧那丫頭送信,你還能活到現在?”九老祖氣勢再度一漲,只見劉虎冷汗涔涔,原本平靜的小心臟嗖得跳動加速。
“出谷后,給我帶個口信給銀月樓的董彪子,就說賀某人兩年之后,將親自登門拜會。”
“我不認識董彪子啊。”劉虎苦笑道。
“那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