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望天,紫月高懸,它一如既往的向著冥界傾灑著微弱光源。
若不是淮陰城中那狼藉一片的景象敘述著那場大戰的慘烈,光看天空怕是還認為方才的鬼潮只是一場幻覺。
躲藏在地窖、暗道、以及各個角落的死靈們相繼從匿身之所走了出來,看著自己破壞得如此嚴重的家園,一點也不驚訝,有序的收拾起戰斗的殘骸。
“能活著就不錯了。”一名男子懷中抱著可愛的女兒,笑著和妻子交談著。
“冥府營又一次的守護了我們。”有些死靈虔誠的向著冥府營所在的方向跪下。
“明天會有冥府營的人過來幫助我們重建家園的。”經驗豐富的老人在自己家人面前侃侃而談,顯得既有經驗。
與此同時。
被整座城市所念叨的冥府營中,卻是一片悲哀。
相比死靈們劫后余生的喜悅,冥府營這一戰又損失了好幾名經驗豐富的冥職者。
更有數十名冥職者身負不同程度的傷,輕傷的人無關緊要,重傷垂死的冥職者則直接送往了懸壺堂。
三隊所在,隸屬于三隊的還能站起來的五十余名冥職者盡數到場。
按照人數算,三隊其實一共六十九人,有十余人被送往了懸壺堂。
還能站起來的都在這里了。
五十余名冥職者的前方,三具被白布覆蓋著的尸體陳列于此,與三隊隊長李昊并列。
以江厭的傷勢,自然不用去懸壺堂,三個活人里,就他和袖針在。
至于黃海,自然是送到懸壺堂了,他的肋骨幾乎斷裂,皮肉綻開,自己慢慢恢復,起碼要十天半個月。
在戰后,任何一個冥職者的存在都有其價值,李昊自然不會讓他把時間用在養傷上。
“海哥終究還是拗不過隊長啊。”想到黃海方才一臉不情愿的樣子,江厭忍不住搖頭。
他幾乎是被李昊提著扔進懸壺堂的。
目光游走,江厭又在看到了芙蕾、和錢小夫,只是不見雷烈。
顯然,雷烈并不在前方三具尸體中,他那個頭在冥府營都是數一數二的了,輕松能分辨出來。
袖針看著江厭尋找的眼神,當即明白后者在找什么,輕聲在其耳畔說道:“聽芙蕾說,雷烈也被教官扔進懸壺堂了。”
“哦。”江厭摸了摸鼻子應了一聲,絲毫不覺得意外。
雷烈的性子是沉穩,那是在他沒有使用自己能力的前提下。
畢竟之前對付鬼影蛛的時候,江厭可是看到過雷烈狂化的樣子。
一旦他狂化,雷烈的智商瞬間降低一半,和他平日里簡直是兩個人。
那種紛亂的戰場,一個失去了大部分理智的人,戰斗能力的確很強,可也極其容易負傷。
兩人交談的間隙。
隊伍前方的李昊發話了,看著自己三名隊員的尸體,他并沒有流露出什么悲傷或是其他負面情緒。
表情平淡,或者說麻木。
每一次鬼潮都有冥職者會死。
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特別是他作為隊長,看見過太多的生死。
“這次的鬼潮比上一次要多。”
李昊的眼睛在自己隊員的臉上一一掃過,聲音平緩有力。
“我想大家都知道原因。”
“那座該死的城市出現后,淮陰城附近的冥鬼與日俱增,鬼潮自然也更加龐大了。”
對于外面那座華江市的翻版城市,江厭也是知道些許傳聞的。
自從它出現在冥界后,四面八方的冥鬼好像都向著那里聚集。
鬼潮比平時龐大,這是必然的。
江厭甚至猜測,那些冥鬼朝那城市聚集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為通道的存在?
當然這些只是猜測,江厭并沒有說出來,靜靜的聽著李昊的訓話。
“這一次,不僅是我們三隊損失了人手,二隊、一隊也好不到哪里去,加起來一共十一名冥職者喪命。”
“他們的死,是有價值的,為保護淮陰城而死,他們的名字將會永遠刻在冥府營的石碑上。他們的親人也會得到善待。”
李昊所說的,無非是一些寬慰人心的話。
在眼下這種局勢,這些話看似可有可無,但卻能激勵人心,不然讓他說什么?
說冥職者的死亡毫無價值嗎?府主紫耀塵怕是能氣得從頂層跳下來,和他打上一架。
省略良多不是重點的話語后,李昊終于把話題引入江厭關心的話題上。
“這次鬼潮,每個冥職者擊殺的冥鬼都有專門的人員記錄,我把這一次你們各自獲得的鬼珠念一下,如果有異議的現在可以提出來。”
這讓江厭眼睛發亮,這才是他最想聽到的話。
說實話,那三名隊員的死,并不能引起他的同情,這不是他無情。
畢竟他實在沒法將感情帶入這個并不屬于他的世界。
除了雷烈、錢小夫、芙蕾等等這些朋友以外,其他人的生死,根本不能然他情緒有丁點波瀾。
相反,鬼珠這種東西,更能激起他的情緒。
至于自己的鬼珠會不會少領,江厭一點也不擔心。
每一個冥職者的冥力是不同的,負責記錄這些的專門人員有手段可以鑒別出那些冥鬼是哪一個冥職者所殺。
從而記錄在案。
不會讓浴血奮戰的冥職者們吃虧,當然也別想魚目混珠占便宜。
“福高青,一百一十鬼珠。”
“陽邑九十鬼珠。”
……
“袖針一百五十鬼珠。”
“芙蕾一百九十鬼珠。”
“錢小夫一百八十鬼珠。”
聽得李昊慢悠悠的聲音,所有被念到名字的冥職者各自點頭。
顯然李昊爆出的鬼珠數量,和他預計的差不多。
同時,從獲得的鬼珠上,也能看出各自的實力。
實力強勁者,自然殺得越多,所殺冥鬼也越強,這些都是獲得鬼珠的前提。
當然,其他老成員也就罷了,當他們聽到袖針得到一百五尸鬼珠的時候,那些冥職者不由得向著江厭、袖針兩人的位置瞥了一眼。
眾所周知三名新入營的成員名字。
袖針不過一個入營不到三個月的新人,其擊殺冥鬼獲得的鬼珠竟然不在一個老隊員之下。
偏偏還擁有這么一張漂亮的臉蛋和誘人身段。
看得那些男性暗自垂涎,女性則好奇和羨慕。
“那個女人好漂亮,她就是袖針?嫁人了嗎?”有些長期沒有回歸冥府營,駐守在外的冥職者第一次看到袖針,當即被后者的容貌吸引,心中大動。
“別想了,那女人整天和那個叫江厭的家伙待在一起,八成是一對。”略帶酸意的聲音回應著那個問及袖針可否婚配的男人。
“好白菜讓豬拱了啊,那男的,我一只手就能收拾,不行,我得讓她知道,只有強者才能保護她。”
這是所有男人共同的想法。
“哼,也沒有很漂亮啊。”女性則給予鄙夷中帶著嫉妒的嘲諷聲。
當即,那些人看向袖針的目光,自然也難以避免的鎖定到了就在她身邊站著的江厭,只是帶著不懷好意。
那些帶著明顯帶著惡意的目光,后者臉色一僵。
“我招誰惹誰了?”江厭郁悶的嘀咕著。
隨即又暗暗一笑,自語道:
“這些人怕是不知道袖針的厲害。”
“這次鬼潮她完全是為了應付差事,如果她放開了殺,怎么也不止這點數量。”
“他們對袖針有想法,我只能說,祝你們好運。”
江厭幾乎能夠預想到,袖針拔刀砍那些追求自己的男人的畫面了。
至于自己遭受的白眼,江厭則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頭。
冥府營的人大多都停留在光耀和璀璨階段,真要打起來,他一個都不虛。
盡管,他感覺自己很冤枉。
深有感觸的江厭還暗自掃了一眼旁邊的佳人。
后者面對眾多目光的注視,秀眉微皺,顯得有些不賴煩,不過李昊在場她也沒有發作。
袖針的困境隨著李昊下一個名字的念出,得以解脫。
“柏元牙,七百!”
這個名字剛剛落下,全場冥職者齊刷刷的把眼睛看向了隊伍前方,那一臉倨傲的男子身上。
顯然,他就是柏元牙。
連江厭都忍不住順著眾人的目光,多看了那個男人幾眼。
其身材高大,不在江厭之下,一身黑色寬松的衣袍,袖口被他卷起,眉毛濃密而威嚴。
看上去極具男性魅力。
“他就是柏元牙?”江厭將他的相貌特征計入了腦海。
柏元牙,可是三隊除了白負之外,最具天賦的天才冥職者了。
之前也只有白負在三隊能壓他一頭,現在白負去了執法隊,整個三隊就他實力最強,天賦最好。
因而其他三隊的隊員對于柏元牙所獲得的獎勵,才露出如此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畢竟他可是現在三隊的第一人。
見得隊員們尊敬的矚目,柏元牙嘴角也勾起笑意。
曾幾何時,他們的這種眼神只出現在白負身上。
人們只會記得第一,永遠不會記得第二。
現在白負走了,自己終于享受到了這種夢寐以求的感覺了。
“白負走得好啊。”柏元牙忍不住嘆道。
說著,他的眼睛也偷偷瞄向了袖針,意思不言而喻。
這么漂亮的女人,讓一個新人給拱了,他自然也不舒服,強者才有資格守護佳人。
“嗯!等有空私下指點一下她吧。”柏元牙有些露出了壞笑。
然而,柏元牙竊喜的心情還沒有持續多久。
李昊念出的下一個名字,將其美麗的心情擊得粉碎。
“江厭。”
說著,李昊語氣頓了一頓,意味深長的看了隊伍后方的江厭一眼,方才悠悠念道:“七百二。”
嘩!
整個肅靜的三隊內堂,當即嘩然一片,所有冥職者都以一副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隊伍后方就站在袖針旁邊的青年。
與方才的嫉妒和惡意不同,這一次是驚駭和懷疑。
連三隊的第一天才柏元牙也不過才得到七百鬼珠,江厭一個新人怎么可能超越柏元牙。
對于他和袖針關系的嫉妒,以及懷疑的情緒終于醞釀出負面情緒。
“隊長,我不服,憑什么他能得到這么多鬼珠。”一個對袖針有所覬覦的老隊員大聲說道。
“對呀,他一個新人而已。”
“隊長會不會弄錯了。”旁人一起起哄,弄得肅靜的現場,一片嘈雜。
“放屁。”李昊冷眼一掃,呵斥道。
當場鴉雀無聲。
他的威壓已經深入人心,打個噴嚏三隊的人都要抖三抖。
雖然不敢再說,可那些隊員臉上依然寫滿了不服氣。
“這些都是我親自過目的記錄,還有有假?”
李昊的話令得所有冥職者的臉上都布滿了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