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眼睛，顧凝在床上輕輕翻了個身，身上的被子被她扯落一半。

　　抬起手腕，顧凝借著窗外日落后殘留的昏暗光線看了下時間——17：26。

　　什么？

　　顧凝眉頭一皺，彎起身又重新確認一遍表針的位置——確實距離她小憩前只移動了兩格。

　　短短十分鐘，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叮當叮……”

　　顧凝伸手摸索出被她壓在身下振動的手機，接在耳旁道：“喂？”

　　“外賣送到門口了，你去拿一下。肯定沒吃飯吧？”

　　“嗯？”顧凝抬眼又看了一遍來電顯示，以為是自己一時眼花，把快遞員的電話看成了他。

　　電話那頭又道：“你是在睡覺么？抱歉……先吃點飯吧。”

　　這時顧凝已經開門取完外賣，沉甸甸的份量很足，讓她心頭一暖，笑著回道：“嗯。”

　　“……”

　　將手機和外賣放在桌上，顧凝打開燈，去衛生間里洗手。

　　掃過鏡子中的自己，顧凝突然停住身子。目光落在脖子間的那顆白水滴吊墜，顧凝方才渾渾噩噩的腦袋頓時清醒不少。

　　她剛剛做了個很長的夢。

　　從十八歲的生日，到車禍后的種種，怪異驚心，卻真實得，像是另一個時空中交疊的自己。

　　這種感覺，和三年前一樣。

　　顧凝心中突突直跳，大腦又混成一團，各種畫面彼此碰撞交織，萬分錯亂。

　　“記憶儲存環……”顧凝抓住了其中重要的一點，連忙看向右手——手指上空空如也，絲毫沒有戴過什么戒指的痕跡。

　　或許是今天聽父母提起過的緣故——之前她參與的記憶交互實驗成果樣品，已經在他們辦公室放了好些天。所以顧凝心里有所期待，才會這樣胡思亂想一通。

　　望著纖長的手指，顧凝不禁輕笑一聲——連婚戒都還沒有機會戴上呢，期待那個儲存指環做什么……

　　“是夢吧。”

　　這樣想著，顧凝打開水龍頭，接起嘩嘩涌出的溫熱水流，往臉上使勁兒撲了兩下。

　　一陣舒服后，她才察覺到肚子在咕咕叫了。

　　從醫院回來后，顧凝就直接躺倒在床上，這些日子忙壞了的她只想臥榻鼾睡一番，哪里記得飽腹的事。

　　但她不記得，有人卻幫她記起了。

　　顧凝眼底含柔，看著眼前滿滿的菜盤——清蒸魚、葵花籽仁玉米、胡蘿卜炒肉，還有一小份果蔬沙拉，五顏六色地一份份排列著，外加一瓶還留有余熱的牛奶，透過玻璃，現出乳白色的純凈。

　　“這么多，哪里吃的完。”顧凝心里默默“抱怨”道，嘴巴卻很誠實，開始大口地咀嚼起來。

　　直到腹內半飽，顧凝才放慢了飯菜入口的速度，恢復到往日的細嚼慢咽，一邊吃，一邊看看四周。

　　兩人結婚登記后，仍保持著合租的狀態，這個屋子中因好些天沒有另一個人的來往，顯得有些冷清。

　　顧凝稍稍打個寒顫，站起身子將牛奶瓶往一旁推了推，去拿它后面的遙控器，將室溫調高了一度。

　　剛坐下，顧凝覺察到嘴角粘上幾抹沙拉，又起身伸手去夠餐桌上的紙巾。

　　“嘭朗——”

　　由于一連串的動作失去重心，加上牛奶瓶本就被挪到了桌邊，顧凝的手臂一歪，玻璃瓶受力傾倒，直直地砸向地面的瓷磚。

　　碎裂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中格外刺耳，玻璃渣濺了一地，牛奶溢出，順著殘渣緩緩向外流淌。

　　一個清晰無比的畫面，襲上腦海，驚得顧凝頭皮發麻。